>“我?他没跟你说?你们俩那么好?”
“没有。”吴雁南的脑中立即浮现出去年自己搞恶作剧的那个下午,怪不得冯长伟那么认真那么急切又那么失望那么生气呢,原来他是真的想追申小琳。
“他俩都是不可能的。”申小琳幽幽地说,目光望向了窗外。
“为什么?”吴雁南笑着追问道。
“不为什么,不来电呗!”申小琳不好意思地笑了。
到此为止,吴雁南才明白,那两个家伙的碰壁是命中注定的了。只是他俩也太有城府了,什么相貌平常说,女婿内定说,水性扬花说,都是骗人的鬼把戏!
“听说高主任在给你介绍魏天寒,有这回事吗?”
“魏天寒,那个总把‘老母鸡’说成‘老母兹’、把‘洗脸’叫‘死脸’的外地佬?吴雁南,你天天都听别人瞎说什么!”
“那,小姐,你听我说,可别挑花了眼啊。”
“你怎么回事,替我操心得不得了,怕我嫁不出去怎么的?”申小琳望着吴雁南说,一副生气的样子。
“不不,我是关心你,你可不能误会我呀。”
“我知道,”申小琳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可这事怎么能太随便呢,总得有点感觉才行啊。”
“那你觉得新来的老师谁不错,我帮你介绍。”
“我就觉得和你还谈得来。”
“我们是师兄妹嘛。”
“可能是吧。”
两个人正聊着,冯长伟闯了进来,见吴雁南坐在电脑前,想退出去,但站着的申小琳叫住了他:“冯长伟,什么事?”
“申校长叫你帮忙管理微机室,从这一周开始,每天晚上放学后微机室对学生开放一小时,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我知道,我就准备去呢,”申小琳说,“吴雁南,你就在这打吧,打完了保存到D盘里,明天我给你打印出来,走时把门带上就行了。”
申小琳跟冯长伟一块出去了,只剩一个人的时候,吴雁南专心多了,两千多字的教案,不到一个小时就打完了。掏出传呼机看了看,时间还早,晚上又没有辅导,干什么呢?他很快想到了一个人,梅思月!不知为什么,王姑妈给他的几个号码,他看了一眼就记得清清楚楚了,现在有了这个念头,心里禁不住痒痒的。
也许是因为季节已近春天了吧。
四
说起约女孩子,这也不是第一次,上师专时他就干过,不过那时还不是谈恋爱,在教院里约杨玲可是经常的事情,却都没像现在这样好象心里很怕。也许是远离了半年爱情,心灵有些死寂的缘故,也可能是这半年多来太关注自己在西湖中学里的身份无暇想及这些个儿女情长了。总之,他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爱情,或者已经被爱情遗忘,很久很久没有想起一个女孩子就心跳的感觉了。
现在,这种感觉出现了,他就被电话亭吸引了去。他打了梅思月的传呼,不多久,便有电话回过来了。
“喂,哪位呀?”梅思月在电话那头问。
吴雁南不说话,因为他还没想到怎么说。
“哪位,说话呀。”
“梅老师。”
“哦?”
“我是吴——雁南。”
对方没有说话。
“喂,你在吗?”这回轮到吴雁南着急了。
“哦,你好。”
“你有时间吗,晚上,我约你。”吴雁南很直截地说。
对方又不说话。
“喂,喂。”吴雁南说。
“好吧,我七点以后有时间。”
“没关系,我在大十字街等你。”
“大十字街?”梅思月追问了一句。
“对,大十字街。”吴雁南强调着说。
挂了电话,吴雁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里也平静多了,他觉得自己勇气可嘉,尤其邀请对方时,话说得果决,不由得自言自语道:“这才是真男人嘛,别蔫蔫巴巴的了,女人不喜欢!”
不到七点,吴雁南便来到了大十字街,左顾右盼的等到七点,又过了好一会,没有看到梅思月的身影。吴雁南想:正常,女孩子嘛,可不能急巴巴的。
又等了十几分钟,夜风凉凉地吹来,好像不是先前的想法可以解释的了,吴雁南便举目搜寻起来。他记得梅思月是齐肩的长发,穿着洁白的羽绒袄,街道两边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可能是天冷的缘故,除了远远望见一家超市门前站着一个短发红袄的女子,整个大十字街空荡荡的。
吴雁南就设想着各种可能,比如梅思月走得太晚还没到了,或者她晚上有事可能不会来了,但想着想着他突然笑了,对呀,有大十字街就有小十字街嘛,梅思月一定是弄混了,在县城,好多初来者都曾犯过这样的错误,梅思月一定是去了小十字街。
等到吴雁南在小十字街整整找了三圈之后,他又失望了,小十字街一个人影都没有。他只好又回到大十字街,夜越发冷了,连超市前的短发姑娘都不见了。出什么事了吗?还是没出来?不会是没出来吧,他看过梅思月的眼神,文静认真的,不像是惯于食言的人。但也许她姨妈家有事,打电话再问问吧,吴雁南走向了街边一个光线黑暗的电话亭。
刚插进电话卡,传呼机响了,吴雁南就先拨通了传呼机上的号码。
“喂,是吴老师吗?”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你——”
“我是梅思月,怎么没见到你?”
“我也没见到你,你在哪?”
“我在大十字街边的一个电话亭里。”
“好的,你别走开,我就过去。”吴雁南放下电话,走出电话亭,举目四望,哪里还有电话亭!
“你好,吴老师。”一个女声打断了吴雁南的茫然四顾。
吴雁南转过身,便和梅思月面对面站着了。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在心底涌出一种恐惧的感觉,觉得站在他面前的梅思月有点不真实,仿佛还会突然消失掉,叫他怎么都找不着。
“你!”吴雁南只说出这一个字,伸出右手抓住了梅思月的左臂。
梅思月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吴雁南也松了手。同时,他也看清了,梅思月穿着红袄子,头发用一个大大的发夹夹在了脑后。
“我就在背后打电话呢。”梅思月说,顺着她的手指,吴雁南看见这是个背靠背的电话亭,其实县城里有许多电话亭都是这样的,而他却偏偏想不到也看不到这个近在咫尺的对话的姑娘。
“对不起,我头脑里只有你先前的样子,刚才超市门前站着一个人,不知是不是你。”吴雁南想起自己刚来不久见到的“短发”女孩。
“我刚来的时候是在那儿站了一会,那儿的灯光亮一些。”
“那就是你了,上次我说世界真小,可是你看,‘就算是有了前生的约定,也还要用心去寻找’。”找到了要找的人儿,吴雁南心里轻松了些,顺口冒出了句歌词。
梅思月没有说话,眼睛望向昏黄朦胧的天空,若有所思。
“想找到一个人,很难是吧?”吴雁南又说。
“呵,”梅思月吐出一口气,笑了笑说,“我知道你是语文老师,很会说话。”
“我们去哪儿?”吴雁南语气温婉地征求姑娘的意见。
“往回走吧,我不能回去得太晚了。”
“那就往回走吧。”
于是寒夜里,两个人并肩了,虽然肩与肩还有距离,但刚才那段时间揪心的追寻,已经让他们觉出了相见的不易。
五
第二天上午,申小琳把教案打出来,送到了语文教研组,递给吴雁南,轻声地问了一句:“你看行吗?”
“行,当然行,我正准备去拿呢,谢谢啊。”吴雁南翻看着教案说。
“没事的,我顺路。”申小琳说完便出去了。
“什么顺路,是专程的。”坐在对面的何书章瞅着申小琳的背影说。
“别瞎说。”吴雁南白了何书章一眼。
“瞎说?你看看她看你的眼神,一副少女怀春样,我一个过来人连这都看不出来?雁南,你又不是没谈过恋爱,别犹豫了,上!”
“你这家伙,又欠我叫你何教授,表面上老实巴交的,可嘴里就是不吐象牙。”
正说着,程宏图进来了:“吴老师,又到周末了,下星期二就得登台表演了啊,准备得怎么样了?”
“正想请你指点,”吴雁南把教案递过去说,“我参考了《语文学习》等有关杂志,在思路上打破了正常的教学顺序,从结尾韩愈为什么要送李蟠这篇书信切入,不知行不行?”
“只要能体现新教材新教法就行,教案我先看看,指点谈不上,有需要讨论的地方我再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