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强 > > 别了讲坛 > 第3部分

第3部分(2 / 2)

“按说没问题,以前政策不允许乡中老师进城关,那是因为城关教师饱和,现在扩招需要,而且去年政策就开了口子。不过,你们这一届毕业生的实在太多了,你上面有没有门路?”

“有门路?你说呢?要是有的话,我五年前就和你一起进来了,哪需要等到今天?”

“也是,——申校长不是你的老师吗?”

“嗯,他还在河下中学的时候,教过我半年。”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嘛。”

“什么意思?”

“去探望探望恩师,他既然答应要你,你就抓住他别放手。”

“我就是为这个来的,但不知怎么个探望法,也不知他住哪儿,这些迷津都得你来指点呢。”

“这有什么难的,你带了多少钱?”

“三四千。”

“花几百块钱买两箱酒,酒箱里塞进去两千元,给他那儿也给你自己上份保险。”

“什么意思?”

“拿人家的手软,他自然会为你的工作尽心尽力;你自己呢,老本都套出去了,九月份能不来么?我还等着跟你一起在球场上好好怀怀旧呢。”

吃过晚饭,天已经全黑了。夏天的夜晚,小小县城亦是很美,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俊男靓女,款步而行。一切的一切,都让吴雁南这个局外人更加心驰神往了。

王子俊骑上摩托车,带吴雁南在一家超市里买了两箱酒,把在家里准备好的“信封”塞进箱子的一角,上面还有意无意地露了一小截,然后,就风风火火地把车开到西湖中学大门口。

“怎么不骑进去?”吴雁南见王子俊停下车,就问。

“多年不见,你比上学时傻B了呢,没送过呀?虽说看老师,但正值学校用人之际,总得避避嫌吧?你一个人只管去,进大门右拐,倒数第二排最西边一家,我在这等你。”

“我有点害怕。”吴雁南掂着手里的酒箱,迟疑着迈不开第一步。

“鼓励鼓励自己嘛,记得《红与黑》里于连说的话吗,‘准备战斗’,你这是在战斗呢,况且你是送人又不是偷人,伸手不打送礼的嘛。”王子俊催促道。

吴雁南只好壮起胆子,一手提着一箱酒,象提着两捆炸药包奔赴前线了。他在心里跟自己开着玩笑,即使我吴雁南牺牲或是挂彩了,后方不是还有王子俊嘛,他可是坚强的后盾啊!

吴雁南,你一定得冲进城关!吴雁南,上!他在心中号召着自己。

终于站到了申建文的院门前,吴雁南举起右手的时候,真想回头跑开,但他明白,他的手必须敲响那扇门,门敲响之后,他又有些后悔,但他又明白,不敲响这扇门他将会面对更大的后悔。

一切来不及细想,门开了,院子里的灯光不算太明亮,正好可以让吴雁南从容地调整好情绪。开门的是校长夫人,吴雁南说了一声“阿姨你好”,便被让进了客厅里。

申建文热情地招呼着吴雁南,对他手中的“炸药包”却一片冷漠,视如未见。按说主人见到来客的礼物,说一些‘带东西干嘛’的客套话才对,但申建文看都不看,委实让吴雁南有些不安心。

屋里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吴雁南认识,是省教院外语系的曾小红。吴雁南就说曾老师你好,曾小红也说你好。

“哦,你们认识,那我就不用介绍了。”申建文说。

“我先走了,申校长?”曾小红站起来说。

“好,先就那样说吧,”申建文说,“这个,你带回去。”

吴雁南早就发现客厅的门边立着两个塑料袋,长方体的形状让人很容易明白内中何物。曾小红嘴里“这个这个”含糊地应着话,人却已经逃到了院外,很快完成了道别。

走了先头部队,吴雁南局促起来,有点摸不着方向了。申建文再次进屋,他赶忙站起来,申建文说坐吧坐吧,他才又坐下,却忘了刚才怎么个坐姿,只把半个屁股搁在椅子上,身体出奇地直。他的学生当时如果在场,稍作点化,就会明白什么叫“正襟危坐”了。

申建文递过来一杯茶,惜时如金地切入了正题,话也说得直来直去:“吴雁南,你不用担心,我们说过要你的,只是要等教育局下文件。”

“是这样啊。”吴雁南恍然大悟似的说。

“是这样。”申建文肯定道。

吴雁南便没了话,想了想说:“申老师,我把传呼号码留给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打我传呼。”

“那好,开学了好和你联系,你这一段时间别走得太远。”

吴雁南想啊想啊想了老半天才想起自己的传呼号码。妈的,差点忘了,真的早该买这玩意了。

“哦,”申建文记过传呼号码又说,“我们要你只能代表西湖中学一方面,还得原单位放你才行,你这两天回你们镇教育组开个证明,交给教育局人事科的金科长。”

“好的,我去报到的时候,金科长也是这么说的。”吴雁南一边感激地说,一边想道,钱正明既是自己的初中老师,又是曾经的校长兼同事,关系也不错,开个证明有什么难的!

从申建文家里出来,吴雁南觉得浑身轻松,真的,申建文说得那么肯定,还能有什么意外呢?

第二天早上,吴雁南别了王子俊,去超市买了两瓶“剑南春”。这一回,他有他的道理。富农镇教育组钱正明主任是由原石河中学校长刚刚提拔的,别看他先前只是一校之长,家境却殷实得不得了。有一年正月,员工们去他家拜年,起哄开玩笑说在钱校长家不能喝重样的酒,并且一瓶要比一瓶档次高。这一要求很快得到了满足,只不过当钱正明拿出茅台的时候,没人能端得住酒杯了。大家开了眼界,钱正明也在众人面前小露了一回底。后来有人说,茅台之后还有五粮液呢,可惜穷教师们没那个口福。

当时吴雁南也在场,并且真真切切地记得打开的剑南春他喝了。既然钱正明家的酒如此讲究档次,那就不能太随便,礼不在多而在精嘛。君不闻有多少高官有时就栽在那么一幅名画两件古玩上呢,吴雁南为自己突悟的创意深深激动了一番。

中午他坐上回石河的车,一百多里的路程,足足走了三个小时才到家。父亲母亲都不在,一问邻居,才知道都在田里。吴雁南把酒放在吴雁西家,就朝田里跑了。

叶县地广人更多,人均只有一亩左右的田地,束缚住了老百姓勤劳的双手。有门路有力气的人都外出务工了,剩下些老弱病残,扒拉土地能填饱肚子,但绝对扒拉不出黄金白银来。家里只有三块水田,位置他都记得。他走出村庄,漫过河堤,穿过一条条杂草丛生的田埂,在田间的一口快要见底的池塘边上看到了他的父母。

两位老人站在池塘边,面前的决口处垒起了一条泥坝,父亲提着小水桶,母亲端着白瓷盆,正一桶一桶一盆一盆地往外舀水呢。两位老人卷得老高的裤腿还是湿透了,光腿上布满黑色的塘泥。在缺口的旁边竖插着一把铁锹,铁锹旁边立着开水瓶和茶杯。这幅画面要是在美术作品里出现,该是多么意蕴丰厚的艺术啊!但此时的吴雁南只想流泪,他默默地走到父母跟前。母亲腰酸了,便停下手中的盆,抬头一望,看到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南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母亲问,嗓子有些嘶哑。

“雁南,你来了也不说话,你这孩子,总是这样闷闷的怎么行?”父亲看到了他,也说话了。

“我刚来,妈,我来吧。”吴雁南脱下了皮鞋丝袜,赤脚下到了池塘里。多么亲切、惬意而又踏实啊,炎热的午后他竟然打了一个激凌,立即生出一种找到了根的感觉。

“我能行。”母亲说。

“你们回家歇歇吧,看我来把秧田浇个透。”吴雁南夺过了母亲手中的盆。

“这样吧,天也不早了,你妈回去烧饭,杀只鸡,把这几条鱼也拿回。”父亲说。

“?

最新小说: 丁一蓝文集 独向一隅文集 邓岚心文集 弄哭那个小呆子 不能出卖小猫咪 竹马总想扑倒我 苏苏修炼法则 丹房主人文集 戴高山文集 冬日小草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