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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1 / 2)

>第四十六话 悲伤

人们很快就不再谈论主任。

就像吐掉一块嚼得毫无味道的口香糖。

人们很快就不再谈论那场“蝴蝶”台风。

城市在某一天出现了阳光,就像一个做了坏事的孩子在门口探出脸来。

到处都散发着愉快的味道。仿佛灾难根本不曾发生。

那些被毁坏的建筑很快被处理干净。

市长称,要把毁掉的补回来,要让一些流离失所的市民住上更好的房子。

市长在电视上说这句话时,大手一挥,话筒嗡嗡作响。

然后,继续自己的生活。每个人。每个人。

街上的车辆重新焕发出生命。河水也温驯下来,像是动物园里的一头狮子。

人们有忘记悲伤的本能。

好象这个城市只有我还在念念不忘悲伤。

主任的葬礼我没有去。据说非常冷清。据说她老公来过,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

据说她老公迟迟不肯走。不知是为了儿子还是为这个曾经的老婆。

我一连几天,像丢了魂魄。

我觉得自己就像老人公园里被拍来拍去的气排球,从网的这边到那边,不断有手在拍我,推我,试图不让我落在地上。

我无法准确地估计自己将会落在哪个点上,下一秒,是不是就会落地。

这一切对我来说太突然。

包括这场灾难,孤人的突然消失,主任的死。

好象一个从未吃过芥末的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人硬塞进一大口。

我以为悲伤是缓缓而来的,是带着萨克斯情调的。

不,它像极了急促的鼓点。

只是,人们没有看到我悲伤的眼神。他们纷纷传来异样的眼光。

我不由得瞧了瞧那块岗位之星的牌子。

我已经接连几个星期挂在头位了。

虽然我做的并不比别人好。仿佛是有人习惯把我的照片放在首位。

仿佛我们所做的,所说的都是出于某种习惯。

因为习惯,我在最悲伤的时候,我的照片还是微笑的。

因为习惯,人们从来不愿意在镜头前露出悲哀的神色。

主任不再了,那么肯定就会有一位新的主任。

而新的主任就在我和其他人之间产生。

人们的眼光告诉我,韩素芬极有可能当上主任。

只是我的悲伤淹没了这一切。

我懒散地站在书店中,毫无表情地看着人来人往。

现在,每个人自认为最重要的东西,在我的心里成了不足为道的灰尘。

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化为灰尘,在这个城市的阳光底下飘荡。

我变得越来越会思索。我在想,孤人什么时候回来,当他回来时,我该用什么表情迎接他?是喜悦?是斥责?

我突然想道,我的记忆还没有回来,我还不记得以前的孤人。这说明了一点,我还没有失去他。我因为这个想法一阵轻松。我知道,我要做的,只是等待。

这是那场游戏的规则给我的唯一安慰。

第四十七话 宿命

那张字条已经反反复复看了几天。那是孤人最后留给我的。

“耐心等我。第六天。”

字体零乱极了,好象组合不成一个字。

已经不是第六天了。

我数着,是第几天,我突然想起孤人所画的“正”字。

我拿出本子。

我拿出笔。在残缺的“正”字上无意识地画上一笔。

也许画上这一笔,他就会回来了。

等我画完,门外真的响起了敲门声。

我扔了笔。

我从椅子上站起,向门口冲去。

我打开门,我忘了曾经想过以怎样的表情去迎接他。

我确信是他。

没有人再会来敲门。

就像这世界只剩我一个人。

我呆在门口,看着眼前的人。

“你是韩素芬吧。”他说。

我呆在门口,看着那个男人温和地站着。

“明涛,是你?”我遗憾而又意外地喃喃说道。

“你认识我?”他道。

刹那间我意识到了什么。我后退几步,看着眼前的男人。

没错,他是刘明涛。

没错,他戴着眼镜。有一天,从我的眼前消失。

他扶了扶眼镜。

我对他的询问感到一阵颤栗。

他忘了我!

我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是的,我认识你。”我说道。

“是他告诉你的吧。”明涛还是一脸的温和。

“他?”

“是的,孤人。他告诉你的吧。”

他在哪儿?

他让我来找你。明涛说。

非常不好意思,但请你和我一道去见他吧。明涛说。

我点点头。那个男人没有进屋子的意思,他看我点头后转过身走了。

我尾随着。

我想和他讲上几句话。

但我应该讲什么?

他忘了我!

也就是说,有一天,他曾经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烧了日记本。

也就是说,站在我前面的这个男人,是深爱我的人。

也就是说,他和我是一样的,为了爱,选择了遗忘。

第四十八话 行程

明涛打开了车门。

我不记得他有辆车。

然后他招招手,让我进去。

我不记得他以前向我招过手。

我坐在他旁边,像一个陌生人。

我现在看着他,就像孤人以前看着我。

车开动了。

他在哪儿?我问。

在医院。他说。然后他顺手取了支烟,又回头对我说,你不介意吧。

我摇摇头。

我不知道该怎样用陌生人的方式和他进行谈话。

哪家医院?我问。

西边的那家。他说。

他始终没有回过头。

忘了,就是一切都没了。没了,就是陌生了。

只是我必须按住这股尴尬,因为孤人在医院。就像我梦里的鸟儿从树枝上落下。

“他怎么了?”

“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说。

我见到他时,他就一直病着。前些天他偷偷跑出医院,结果病又犯了。他说。

轻描淡写。

风,有时也能在人的脸上划出血丝。

孤人偷偷跑出来,也就是跑到了我的小屋,也就是趴在桌上每天画一个“正”字,也就是每天留一张字条。

也就是说,他旁边的这个又蠢又笨的女人居然不知道他在生病。

虽然,以前明涛和我说过,孤人在医院。

虽然,那时我的心中涌动着不安。

但,这一切全被孤人的出现搅乱了。

我以为,孤人的笑声可以抵挡一切的病痛。

我以为,孤人的笑声可以让肉体和灵魂一样健康。

全部都是我以为。我是个自以为是的女人。

不严重吗?我问。

明涛回过头来看看我,仿佛奇怪我会问这样的问题。

你真的不知道他生病?明涛问。

不知道。我说。

像别人询问自己的名字,自己却回答不出来一样。

我以为你很了解他。他说。

这句话像对我判了刑。

我也认识他不久,不过他常常说起你。说来也奇怪,我和他很投缘,有一次,我想不开,被他劝住了。然后我重新振作起来,可是他却病了。他说。

明涛的话里已经删去了有我的那部分,就像它原本不存在一样。我问道:他生的是什么病。——胃癌,怕是活不长了。他说完,继续开车。

第四十九话 医院

白色的。

医院总是白色的。

四四方方,人来人往,人们愁眉苦脸,人们窃窃私语。

门口,看进去,里面黑乎乎的,像是宇宙的黑洞。我不是走进去的,我是被吸进去的。我不是愿意进去的,就像我宁愿付出任何代价,也不愿意孤人呆在里面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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