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强 > > 别打折扣 > 第41部分

第41部分(2 / 2)

“正因为我是文管所长,我有义务告诉唐先生,你手里那件东西是应该上交国家的。”

“哎呀我的老天!”听得出唐亚辉有些气急败坏了,“我哪有那件东西!老先生,老实告诉你吧,我手里啥也没有,那些话都是我瞎编的……”

“不对!那天你把它的由来说得一清二楚,有些事情还是我亲身经历过的,怎么可能是你编出来的呢?唐先生,你这话我绝不相信。”

“咳!”唐亚辉好像在跺脚,“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这样吧,隔壁有个人,我把他找过来,你问问他,就知道我那次集资活动是怎么回事了!”

听到这里我一头雾水,起身正往门外走,唐亚辉已经气咻咻地跑进来,说舒雁你过去给我作个证明!

我说你们豪发公司的集资活动,把我扯进去干什么?唐亚辉苦笑着说,那时我还没到豪发公司呢,这事说起来有点丢人,你听了千万别告诉卓娅芳。然后他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我。

听完后我真是哭笑不得:他这事不是“有点丢人”,而是很丢人。我说唐亚辉,你知道什么叫穷极无聊吗?你这就叫穷极无聊!你当时准是穷极了,所以才会如此无聊!

唐亚辉眼睛一翻:资本的原始积累从来都是肮脏的,这话马克思早就说过,你就不要大惊小怪了,再说我东奔西跑忙乎了几个月,一分钱也没积累到,也就是说没有造成任何不好的后果嘛。

正说到这儿,一个人推开门大步走进来。唐亚辉将我朝他面前一推:“所长你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当时说的那个初中同学舒雁。你让他自己说说,他手里有没有那件东西!舒雁,你说话呀!”

然而我看了那人一眼,就说不出话来了:这人正是薛鹏!更使我震惊的是,薛鹏布满皱纹的面孔上居然是一脸的凛然正气,这与他在我心目中的反面人物形象截然相反。

“你就是舒雁先生?”薛鹏目光炯炯,定定地看住我,“好,太好了!今年二月,我专程去嘉平找过你,可惜无缘相见……”

“你找我干什么?”

“舒先生,请你如实回答一个问题:方步岳先生的图是不是在你手里?”

我盯着他严肃的面孔,一时琢磨不透是他在耍花招,还是我几十年来一直误解了这个人?

“看来你也想否认,是不是?”薛鹏眼里露出失望的神色,焦灼地在地上走了一个来回,又在我面前站住了。“舒先生,以前你们不知道那张图的含义,这样胡搞还可以算是情有可原,可是,我今天把这张图的来龙去脉告诉你们以后,你们就必须立刻将它上交有关部门……”

“你是说上交给你喽?”唐亚辉乘机挖苦他一句。

“谁要你交给我?”薛鹏狠狠瞪他一眼,“你们应该交到你们嘉平那边的政府部门。我再次提醒你们,如果我将这张图的真正含义讲清楚以后,你们还隐瞒不报的话,问题的性质就严重了!”

“那你还是别讲啦!”唐亚辉赶紧说,“我们压根儿就没有这张图,别到时候再让你老人家给我们定上一个隐瞒不报,事情就麻烦了。舒雁你说对不对?”

“不!你讲吧,薛鹏同志!”我突然说。唐亚辉的嘴巴立时成了一个“O”形,薛鹏的眼睛却发出了光彩。

“那你承认那张图在你手里了?”

“这张图确实在我手里,交给政府嘛,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你必须把所有的情况向我们说清楚,不然我们怎么能够相信你的话呢?”

“那当然,那当然,我当然要给你们说得一清二楚,否则你们把它交到政府的时候,也没法对人家也说清楚它的含义,那样它就起不到应有的作用了。” 一个坦诚的微笑在薛鹏清癯的面孔上漾起,使那些纵横交错的皱纹全部舒展开了,“两位先生,还是到我办公室坐下来谈吧,好不好?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要从1949年说起……”

第三部(31)

1949年夏天,一个18岁的穷学生从浙江老家来到嘉平,投奔他的表舅。表舅是嘉华大学的教务长,他便顺利地进了嘉华大学历史系读书。学费当然是厚着脸皮向表舅要的。从表舅手里千恩万谢地接过那几块银元的时候,舅妈白了他一眼,说你在学堂里不要跟人家说你是我们的亲戚,听到没有?你舅舅好歹也是场面上的人物嘛……后面的话舅妈没说下去外甥也完全明白。从此他对任何人绝口不提自己的表舅,这个秘密后来被他刻意保守了几十年。

一个月后,外甥又到表舅家请安,实际上是去请饭票。表舅正在书房来回踱步,心不在焉地问了两句学业,便掏出几张钞票打发他走。走出书房后,表舅又把他叫了回去,问他:你和教你们中国古代史的方步岳熟不熟?他说很熟很熟,我经常找方先生请教功课的。其实他和方先生一点都不熟,他是个胆小内向的学生,所有老师的面孔他都只是在上课的时候见过而已。但他隐隐感到表舅好像希望他和方先生很熟,便这么说了。表舅又问,方先生知不知道我是你舅舅?他说不知道,我对谁都没有说过。表舅说那好,那你就给舅舅办一点事。方先生今年暑假出去转了一个月,你想办法打听一下他去了些什么地方,干了些什么事情,但是不要叫他晓得是我叫你打听的,不然你就问不出来了。外甥喏喏连声。表舅又追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要叫他以为你和我根本不认得的,懂了没有?

此后外甥真的经常找方先生“请教功课”了,然而只要他转弯抹角提到暑假,方先生就不于答理。这样过了两三个月,他始终没有把表舅吩咐的那“一点事”办成,表舅的脸色便愈来愈难看。于是他愈来愈不敢去请安了。但不敢请安也得请安,因为天气渐渐冷得厉害了,而他的衣服实在太单薄。所以一天晚上他又硬着头皮来到表舅住的小洋楼。路上他很小心地留意着不让别人看见,然而进门后他说了一句话,顷刻之间便使几个月的努力付诸东流了。这句话只有两个字——他对开门的人讨好地叫了一声:“舅妈!”

这时一个人正从书房怒气冲冲地走出来,听到他的叫声马上站住,雪亮的目光在他脸上狠狠扫了一下,随即摔门而去。这人正是方先生!表舅跟在后面追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脸都气青了,狠狠地骂了声“娘希屁”,不知是骂方先生还是骂他。

不过他的冬衣问题还是解决了。表舅因为“战事愈来愈糟,时局愈来愈紧”,准备举家迁往台湾,有不少家当无法带走,他便得到了表弟的几件旧衣服。他自然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半个多月以后,表弟开着一辆美式吉普车到宿舍来叫他。上车后发现表舅已经坐在里面。车开起来后,表舅说:今天我带你们两兄弟到方步岳家里去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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