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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杰一看,支票填了八千多元,他说:“让我算算,看发票金额和支票填的一样不一样,要是不一样我回去可没法交帐。”
车峰:“你坐这儿对一下,我给你拿计算器去,你是用算盘还是用计算器?”
罗杰:“我还是用算盘快些。”
车峰:“好哩,我给你拿算盘去。”
车峰到另一个办公室去借算盘,罗杰顺便翻看了一下发票,见上面开的都是饭费、礼品等项目,估算一下,离八千元不远了。
车峰把算盘给罗杰拿过来,罗杰把发票金额合计了一遍,与支票金额一致,只是他发现其中一张发票上有点问题。
罗杰对车峰说:“得,这张发票不能用,大小写不符,你看怎么办?”
车峰接过发票一看,嘴里嘟哝着:“咳,这帮兔崽子咋办事呢,估计又是喝高了,尽他妈让我在后面给他们擦屁股。罗杰,你在这儿等一会,我给你把这事办利落喽,怎么也得让企业说得过去呀,是不是,你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罗杰坐在办公室等,他打量着这个房间,也就是一普通的办公室,设备相当简陋,那边桌子上摆一台电脑,看上去挺新的,估计没几个人会用,摆在那里当打字机使了。
罗杰想,他估计今后要常和这里的人打交道了。
但他的感觉并不怎么样,他对这里的环境有一种本能的反感。
过了一会车峰回来了,拿了另外一张发票,说:“得,这张合适,你看行吗?”
罗杰看了看,和刚才的那张金额一致,说:“行,这张行。车峰,您这儿弄发票挺容易呀!”
车峰:“这儿别的东西不多,报销发票多的是,我在里面挑的。说白了,也就搭了车吧,都这么干,你以后见多了也就习惯了,都是花国家的钱,给共产党办事。”
罗杰:“那我走了,回见。”
车峰:“回见,回去问你们厂长好。”
罗杰回来对王财说了市政府工业办发生的事,王财对他说现在都这样,其实招待海关人员没花这么多钱,市上给厂长打招呼了,顺便替他们报点费用。
罗杰问:“哪他们怎么拿到那些钱呢?”
王财说:“他们不拿那钱,他们平时吃饭喝酒什么的都是记账,招待所给他们单位算账,包括外面的饭店、商店什么的,然后就从企业找点名堂给付点帐,他们一般都事先给厂长打招呼,要是不打招呼那可能就是给忘了,厂长去电话一问就明白了,都这样,你知道了就行,慢慢你就适应了。”
罗杰:“我估计我很难适应。”
王财:“谁一开始都很难适应,不过没办法,现在企业不这样,好多事都办不成,你得找他盖章呀。”
罗杰:“得,你以后找别人干这事吧,我怕受刺激。”
王财:“行,你不愿意,我以后安排别人。”
罗杰以为他以后不用干这差使了,心里就放松下来了。
日本专家来到厂里后,立刻到车间工作去了。
罗杰听说以后,对科长王财说:“科长,今天我没啥事,我到车间去看日本人干活,没事别叫我。”
王财:“你手头的活干完了?”
罗杰:“干完了,再有的话,叫他们放我桌上,明天接着干。”
王财:“去吧,别乱跑,没准有事叫你。”
罗杰:“千万别叫我,就算你给我派公差到市里开会去了,我要好好看日本人咋干活。”
王财:“日本人干活头你啥事,你小子净瞎琢磨。”
罗杰:“好哩,我去了,这我可是给你打过招呼了。”
罗杰来到车间,见那两个日本人已经干了好一会了。他站在旁边看,周围有几个工人也一直在看。
干活的日本人是两个青年工人,另外有一个女翻译,在旁边负责招呼中国工人打下手。
罗杰问翻译,那两个日本人叫什么名字。女翻译告诉他,稍胖些的叫渡边键三郎,那个瘦一点留一小胡子的叫稻田淳。
罗杰看渡边键三郎干活很麻利,动作很纯熟,而那个叫稻田淳的像是个领导,手里拿着图纸,不停地给渡边说,还让他看图纸上的符号。
那么大一台设备基本上是由渡边一个人在安装,稻田君则在一旁指挥,基本上不动手。
他们两个人围在设备旁干着活,一直没有停下来。
而旁边的中国工人有的在抽烟,有的去厕所,有的在喝水。
罗杰一直在看,他站在那里没有动,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罗杰觉得有点累了,他这才猛然想到,渡边在干活的时候一直都没有停过,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
渡边和稻田两个人用中午三十分钟的时间在车间现场吃了专门订制的盒饭,解决了一切个人问题,立刻就投入到另外一台设备的安装工作中去了。
这回是稻田干,渡边在旁边指导安装。
罗杰中午没有离开现场,他没有吃饭,只喝了一瓶矿泉水,还是由厂里派来的保卫人员帮着从厂办拿来的。
罗杰与女翻译说话,问些日本人的情况。
这女翻译叫刘薇,是北京外国语学院的学生,这我出来陪同日本人到宝鸡来,是通过关系请假出来临时打工的。她说这两个日本人也就是普通的技术工人,他们的技术职称在日本也就相当于技术员,通过和他们进行语言交流,她知道他们是公司派来的安装工人,到中国就成了专家了。
罗杰说他们的工作作风还是相当出色的。
刘薇说像渡边这样的日本工人她可见多了。她学的是日本语,经常跟日本人打交道,她在北京有关系,能经常找到做临时翻译的活,挣点钱,也顺便到全国各地走走。她说日本人干活从来就是这样,在中国干活算是轻松的,他们在流水线上干活,简直就跟机器人一样,容不得半点差错和怠慢。
罗杰说他好像在一个电影里看见过,日本人对年青工人的训练是从身体的行动节奏开始的,他们把工人培养成一种保持高度节奏行动的人,就像军队把人培养成行动统一的情况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