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年过去,阿洛依然懒得用魔法修掉手上的茧。
不少法师会故意保留早年握笔留下的茧子,以此纪念抄写符文的学徒时代,同时暗暗标榜他们受过正统魔法教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洛大概同理,这些器械磨出来的粗粝印迹是他的勋章。
而且手上的茧并不妨碍他的灵巧。
只是让他积极发挥探索精神的时候更加熬人罢了。
生涩又坏心眼地叩门试探的是他,她蹙眉时,低下来用嘴唇展平她眉心褶皱的也是他。迦涅以前从来不知道、当然也没机会发现,阿洛竟然那么喜欢亲吻。
时而如汹涌海潮,时而转为绵密细雨,除了换气几乎没有间歇。他耐心地、不厌其烦地撬开唇齿的门户,让含在舌面翻滚的音节获释。像下了一场叹息的雨,没带伞的除了声音,还有指节。
迦涅当然不可能乖乖干等着。
她伶牙俐齿地反击。阿洛先是忍着笑,而后变成笑着忍耐。
好胜心会传染,更何况他们本来就竞争意识极度强烈。比谁先一步击溃对方的较量突然就开始了,然后这场比赛同样稀里糊涂地进入了下个阶段。
在腹部勾画精灵语符号时,迦涅动作忽然顿住。
阿洛已经先一步施加了同类性质的法术,他以为她因为生疏不确定符文是否正确,深吸一口气:“没画错。”
她瞪他一眼,画完最后一笔,轻声说:“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是母亲教我这个魔法的。嗯……是十四岁那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伊利斯没有解释这个特殊保护系魔法的用途,只先确保迦涅学会了,而后才简单直白地解释了它的功效。
迦涅惊讶之余难免尴尬,过了好半会儿她才意识到,母亲忽然教她这个魔法,是因为又一年的满月节要到了。
——到了一定年纪,少女们在这个节日可能会做的,不再只有看灯看月亮。
只是谁能想到呢,这个法术到现在才有使用机会。
阿洛表情一瞬间微妙极了。
“伊利斯那时候有需要提防的人吗?谁敢动我们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顿了顿,他低下来啄她的耳朵,小臂线条倏地绷紧,声调古怪起来:“没有吧?”
迦涅仰头吸了口气:“你……也不算在里面?”
“那时候我也才十六,才没那个方面的想法。”
她敏锐地抓住关键,用力戳了他胸口一下,笑嘻嘻的:“那个时候没有,之后就有了?还是说,那个时候,你已经对我有别的方面的想法?”
阿洛的绿眼睛可疑地闪烁。他狡猾而突然地发奋,回避话题的意图明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喂!”
他又俯身亲她:“我现在有,满脑子都是,行了吧?”
行动证明,所言非虚。
迦涅从浴室出来,夏季白昼漫长,窗外的天空却也早已经全黑了。
身后立刻有人靠过来,要挂在她身上似地从后抱住她,先是埋头在她发间嗅了嗅,而后轻轻落下一个吻,还不够似地,紧接着又抬手紧张兮兮地碰了一下她头顶,万分小心又轻柔地揉了揉。
“只是磕了一下……不至于现在还痛。”迦涅无奈地嘀咕。
毕竟是实打实的水晶凿出来的棺材,隔着枕头磕碰到内壁,不可能什么感觉都没有,但也只是短暂的一下。小意外而已。
“是我的问题。”阿洛却仍然歉疚。
迦涅知道他顾虑着她刚刚苏醒,始终有意克制,只是没能贯彻到底,后来有点忘形。
她磕到头之后他又立刻收敛,只是到底没有完全尽兴。那点不满足透露在搭在她腰际的指掌、身后呼吸的细节里。
迦涅定了定神。那具水晶棺以外的家具已经挪到了另一间主卧室,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房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面前的梳妆台和迦涅在流岩城卧室的风格相似,正映出相互依靠的一对人影。迦涅和阿洛在镜子里对上眼神。
两个人都下意识别开眼,却又立刻将目光调转回去。
再次对视,镜子映出彼此有些羞赧的笑意。
热水澡晕乎乎的松弛感还萦绕身体,似曾相识的情境勾起回忆,迦涅忽然问:“在艾洛博……那天晚上,也在镜子前面,你用艾洛博语说的是什么?”
阿洛怔了怔。
他抿唇挣扎了片刻,别开脸低声回答:“我希望这个夜晚永不结束。”
这么说着,他绕过她的肩头,近距离盯着她的眼睛。
又有灼热的火焰在阿洛的绿眼睛里烧起来。在另一个世界隐秘坦白的愿望此时此刻挑明,竟然像个邀请。
“你感觉怎么样?”他的吐息擦过她的耳畔。
正经的、仿佛纯然关心的语句,伴随着略微收紧的手臂,也是意味深长的问询。
或许因为与帷幕女士的那场奇妙谈话,迦涅发现她很难对阿洛说不。至少今天会异常困难。她吞咽了一口唾沫,还没作答,卧室门突然被清声叩击两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迦涅小姐,您需要用晚餐吗?”
贝瑞尔在外面问。
阿洛绝望地闭了闭眼。迦涅见状笑了,他对她一挑眉,神色有些危险。但最后,他还是依依不舍地松开她去开门。
“我在房间里吃。”
“你听见了,迦涅打算在房间里吃晚饭。”
贝瑞尔用那双矿石做的粉色眼睛看了阿洛一眼。她没有询问下午迦涅为什么失去意识,又为什么现在是他来开门,并且房间里弥漫着两人份新沐浴过后的清新水汽。
奥西尼空想魔法的最高杰作只是淡然地低了一下头:“我明白了。”
最后她带来的是两人份的晚餐。
遵守着某种默契,餐桌上两人没有聊任何严肃的话题。贝瑞尔尽职尽责地在旁边布菜,阿洛看了管家打扮的贝瑞尔好几眼,到底还是没有请她离开。
但两个人独处时候的亲昵语气和动作当然是没有了——对于这个从小就神出鬼没地在近旁的待着的人造生命,阿洛有种难以解释的忌惮。
琐碎却平静的晚餐时间便没有风波地过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世俗的欲望得到极大满足,迦涅在靠背椅上翻了几页书,禁不住打了个哈欠。阿洛见状却忽然坐直了,正色盯住她,从坐姿到眼神都透出蓄势待发的戒备。
她愣了愣,而后才明白他在紧张什么:“我只是纯粹困了。我不会再突然晕过去了。”
阿洛明显不太相信。
“我保证。今天昏睡是个特例……我经历了一场奇妙的会面。说起来有点复杂,具体的我们明天再谈好吗?”
他们需要好好谈的,也不只有迦涅失去意识期间发生了什么。
所以她没有邀请他留在同一间卧室里。
阿洛看了她片刻:“好。那么先祝你晚安。”
贝瑞尔还在房间里,他默认管家会打理好迦涅入睡前需要的一切。他起身,到迦涅身侧特意俯身捏了捏她的掌心。
“明天见。”迦涅抬头说。
阿洛怔了怔,肃然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笑意。
半梦半醒间迦涅睁开眼,床边好像有个坐着的人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闭眼又睁眼,不见了,好像是幻觉。她实在是困倦极了,而这间屋子让她不可思议地安心,她于是没有去追究,翻了个身就再次入梦。
没睡太久,她又一次惊醒。
这一次迦涅看得很清楚,床沿确实有个坐着的黑色轮廓。
“谁?!”她顿时清醒了,下意识往枕头下摸,但是这里的枕头下没有放匕首。那柄用惯的匕首也丢在异世界了。
黑影也被她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
啪。
迦涅捏出个光球,另一手已经准备施展攻击。下一刻,柔和的光照亮阿洛有点无措的脸孔。他披着睡袍在那里,从头到脚因为窘迫而僵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迦涅有点脱力。她朝后一靠,让背脊陷进床头堆叠的软垫里,反手搭住额头:“你吓到我了。”
阿洛的嘴唇动了动。他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有些悲伤。
“是我失礼。抱歉惊到你了。我这就离开。”他喃喃地转过身。
迦涅抄起一个抱枕就朝他扔过去,枕头不轻不重地擦过他的肩膀。
“你怎么了?”她抿了抿唇,放缓声调,“你刚才是不是来过又离开了?我想知道原因。”
阿洛回头看她,这次脸上是难堪的微笑。
“我几次醒过来,每次都突然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已经回来了,所以……我必须过来听一听你的呼吸。只是这样。”
夜色侵染,他眼下的青黑比白日更加明显。
“你有多久没好好睡觉了?”迦涅问。
阿洛哑然。他答不上来。
迦涅很清楚无法安稳入睡是什么感觉。是巧合,又像是一种从天而降的讽刺,阿洛受睡眠障碍折磨的时间都和她的相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吧,”她叹了口气,“你可以暂时和我睡一起。”
第88章拼合-2
迦涅从小习惯一个人睡。这是她继承人教育的一部分。
伊利斯出事之后,只要有人在房间里,她就不可能有丝毫睡意。
但现在不同了。
床垫另一半轻轻下沉的动作,还有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声,都不可思议地让她平静。
阿洛似乎害怕太多接触会让他彻底睡不着,躺下后安分极了,脑袋放在临时抽调过来的枕头上,和迦涅保持了小半臂的距离。
只有在摸索着盖上毯子时,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掌心留恋地贴着她的手背停了停。
“晚安。”迦涅闭上眼睛。
过了半拍,他才轻声应答:“晚安。”
入睡的时候还是各睡各的枕头,迦涅醒来的时候,却不知道怎么跑到了阿洛的怀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害怕睡梦里会有人偷袭抢走她似地,一条手臂不容分说地环在她腰间。
迦涅略微动了动身体,阿洛下意识收紧手臂,眼睛仍然闭着,睡得很沉,留长过肩的黑发蓬乱地拢起来,有两缕从颊侧垂落下来,和她的银白发丝缠在一起。
阿洛现在看起来罕见地毫无防备,也毫无攻击性,甚至当得起‘美丽’这个形容。
迦涅打量近距离抬着头端详他的睡颜,唇角有笑意,心头却又突然有些酸楚。她吸了吸鼻子,手指绕住阿洛黑发的末梢,忽然有了好玩的主意——
她小心翼翼地把阿洛披散到面前的头发编成一小股辫子,见他还在沉睡,她索性挪动了一下撤出空间,给他编更多的小辫子,顺带扯出枕头里的小羽毛,用变形术制作出小小的白色花朵,插了青年满头。
迦涅玩得起劲,手上偶有疏忽,不慎扯了一下阿洛的头皮。
他皱起眉头,闷哼一声,终于悠悠醒转。睁开眼睛时他还睡意朦胧,显然根本没有察觉任何不对。他大致看了迦涅一眼,就把她往胸口揽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整个包进去。
迦涅忍着笑把脸埋进他的颈窝。
阿洛的下巴搁上她头顶的时候,一根小辫子晃进他的视野边缘。他愕然抓起来看了看,愣了好长一拍,才确定自己没看错。
他终于清醒了,表情微妙地抬手往头上摸,顺势就碰掉了两朵小花。
迦涅咳嗽两声,推了他胸口两下就要开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洛的动作更快,他顺势侧身一翻制住她,低头冲她扬起眉毛,似笑非笑地说:“我睡觉期间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看起来这位大小姐有不止一点头绪。”
迦涅根本不心虚,还拨弄了两下她编的小辫子:“你这样很好看,真的。”
阿洛侧过脸,趁机亲吻她的手指尖。不给她缩手的机会,他的虎口托在她腕骨下,让嘴唇找到她的掌心,而后顺着手腕内侧,逆向沿着血管蜿蜒徐行,走到她的肩头。
她自己会盘发,但给别人编辫子手艺发挥不太均匀,阿洛头上的小辫子有的工整极了,也也有碎发乱翘的。青年末梢带卷的散发有些硬,在颈侧来回地刮蹭,毛毛的让她想发笑,出口的却不是笑声。
白色小花又落了几朵,拂过时好像恢复了羽毛的形态,触感轻盈,若有似无的痒。
迦涅揪着他的一根小辫子,力道时松时紧,像是拿不定主意究竟该把青年的脑袋扯远还是按近。
过了好一会儿,阿洛才再次和她对上眼神。他绿眼睛幽幽的,盯着她舔了舔嘴唇:“你现在这样也很好看。”
“哼。”迦涅别开脸,抓起落到手边的小白花就朝他扔过去,而后打了个响指。
在她的精妙魔力操控下,原本就和羽毛一样轻的花朵们浮起来,回到了青年发间。
但没过多久,它们就转而再度纷纷地下坠。
屋中像多了随风来回摇动的花枝,碎花扑簌簌地落到迦涅的发间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使用的变形术原本就不是永久性的,耗费的魔力少,但只要施术者注意力涣散就会失效解除。于是,当阿洛发间最后的一小簇‘装饰’滑过她的肩背,最后飘落到手背颊侧,花朵已经回归了羽毛本貌。
至于阿洛头上那几根小辫子是什么时候、怎么松开的,迦涅记得不是很清楚。
迦涅醒来时还没到早餐时间,但胡闹了一通之后,现在进食就只能勉强归到早午餐时段了。哪怕再磨蹭一个小时,之后直接吃午饭,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两个人洗漱后又懒洋洋地靠回床头,一时之间谁都没急着照顾口腹之欲。释放掉了情绪,他们终于能好好谈些别的话题。
“关于昨天我睡过去时候的事……”迦涅起了头。
阿洛坐直了些微,用动作表明聆听。
她于是将那场奇妙的谈话挑重点如实转述。
阿洛没有打断她,安静听完,他仰头笑了笑:“如果别人和我说他们受女神召唤,我肯定会觉得他们中了幻术。”
“你真的向帷幕女士祈祷了?”迦涅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个问这个。
黑发青年看向别处,语调不太情愿似的:“是贾斯珀建议的。”
迦涅讶然沉默了片刻:“你们两个现在关系……好像变好了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洛嗤笑,差点当场翻白眼:“你可以之后拿这句原话问他,看他会怎么回答。”
她象征性地肘击了他一下,神情稍转严肃:“不过,贾斯珀居然会同意你复活我,我很意外。”
他坦荡回答:“我没有征求他的同意。”
她哑然瞪着他。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就只能干看着他给你举办一场盛大的葬礼,”阿洛嘲弄地停顿片刻,又讲了句黑暗的玩笑话,“而且,我很可能连葬礼邀请函都收不到。”
迦涅往他身侧挪近了一点。
她的死亡是个他们尚未正面触及的议题。或许现在……趁着饱足的余韵还没消退,谈论那个痛苦的时刻会没那么难以忍受。
“那个时候……我别无选择,也没有余力多想,”她抿了抿唇,“但无论如何,那对你……大概很残忍。我没法说我后悔做那个决定,但下定决心的那一刻,我绝对没有打算让你为我一生愧疚。”
阿洛垂睫,睫毛投下的影子恰到好处地掩去了眸中神情,也让他轻声细语的侧脸有些阴郁:“我知道。”
这个陌生又阴冷的阿洛并没有消失,也不可能因为一晚的温存消融不见。
迦涅沉默不语,他反而侧眸看她,这斜睨的一眼隐约有他以前骄傲到狂妄的神气:“复活你承担的代价比我想象得轻很多。哪怕代价比现在的还要可怕,那也是我自找的,我愿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喉咙深处有东西在骚动。迦涅把脸埋进阿洛的肩膀。
他见她这反应,反而笑起来,故意贱兮兮地追问:“怎么?感动了?”
她干脆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嗷!”阿洛夸张地痛呼了声,穿过她发丝轻轻抚摸的手指却很温柔。
“现在这样已经顺利得不可思议,”他沉默须臾,才低低地继续,“我想过……直到我摸索出足够可靠的魔法阵,我说不定要花上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
“那样的话,到你苏醒的时候,世界已经完全成了另一个模样。而你认识的所有人,包括我,都已经老了很多。那种可能性让我恐惧。”
“你害怕老去么?”
阿洛想了想:“我可能怕的是,我会比你老去得快太多。哪怕外表的青春可以用法术留住,你昏睡得越久,我们的时间就错开得越厉害。那种情况下,你会不会怪我把你带到一个变得陌生的世界,会不会宁可没有复活……我很容易想这些事,停不下来。”
稍作停顿,他还是没忍住:“当然,那种情况下,会先变成真正的小老头的,肯定是贾斯珀而不是我。”
迦涅没搭理他故意岔开话题的调笑:“但你只用了两年就做到了。”
阿洛没说话。他对此好像并没有什么成就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深吸了口气,把他的脸朝她掰过来:“虽然没法公开,我也对亡灵魔法依旧持保留意见,但这依然是很了不起的成就。真的很了不起。”
阿洛苦笑了一下:“我必须感谢艾泽。”
生父的名字骤然出现,迦涅怔然不语。
她还没有想过该怎么看待艾泽,复生之后的时间太短,大半留给了阿洛有关的事,而剩下的时刻里,她也一直有意无意地回避那个剧毒异世界的事。
“他最后扔出来的那个储物袋,我带回来了,”阿洛咬了一下嘴唇,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看待他们那番苦难的罪魁祸首,“里面有个水晶球,保存了他与复活术研究的所有记忆。”
“发现伊利斯开始不可逆地龙化之后,他好像在一个时间混乱的世界里待了很久,发了疯地寻找最稳妥的复活阵构建方法。以玻瑞亚的尺度计算,他在那里度过了可能有近百年。”
阿洛说到这里就停下了。
艾泽主动与迦涅接触的时候,他可能确实已经有了复活她和伊利斯的把握。但那个时候的艾泽,是否已经因为这苦苦寻求复生方案的百年疯狂?
不会有答案。
迦涅因为艾泽的设计才落入死境,却又因为他这跨越时空的执着,让阿洛捡到了一丝扭转结果的生机。
“我没法感谢他,但我确实参考了他的经验,没有他留下的东西,我不可能在两年里让你回来。”阿洛面无表情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房间里许久没人说话。
直至迦涅呼出一口气,尽可能轻快地下定论:“总之,他已经死了,而我活下来了。”
“我不想浪费力气去恨他,但也不可能谈原谅,”她抱住双膝,“而且,他在玻瑞亚的内应还没有找到。”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来:“那个箱子……那个他用来和合作者联络的箱子,有没有收到过新的东西?”
“收到过一张之前那样的清单。我没有搭理。”阿洛那个时候也不可能有心思管。
“那个人不一定知道艾泽已经死了。”迦涅眼睛一亮。
艾泽说过,不同世界之间时空容易错开,跨越世界送东西经常会花很久。这是个机会。
“我之后可以假扮成艾泽和对方联络,试着打探出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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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视线下移,定在某个邪异枪尖穿透过的位置。那里的皮肤没有留下痕迹,但在神魂造成的伤痕还在。
“朽坏之枪留下的恶咒……我也会想办法。”阿洛显然不打算将迦涅身后事全都寄托在帷幕女士的‘好意’上。
迦涅有样学样:“我们。”
阿洛一怔,随即莞尔:“嗯。”
“啊……对,之后还要交代传承不见的事。”迦涅想到要和奥西尼族内解释这事,就忍不住双手抱住脑袋。
阿洛单手撑在床褥上,侧头看她表情丰富地苦恼,绿眼睛里波光柔和。半晌,他兀自低下头扯了扯嘴角。
比起身为奥西尼家家主要面对的诸多问题,他们之后是什么打算,这问题在她的优先次序里,大概还要往后排好几位。
这两年阿洛将自己封闭在狭小的世界里,但从芬恩他们的来信里判断,魔法界的格局并没有特别大的改变。想想也知道,古典学派大概还是那个古典学派。
迦涅如果和他公开维持友好关系都会承受巨大压力,更不用说他想要的更多……而且,温存和激情都不足以构成明确的答案。
他想要的和她想要的就肯定一致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还没有交换过任何直白的、带上喜爱的话语,遑论任何确切的承诺。而他现在甚至比之前更加害怕贸然剖白心意的后果。
另一件事,现在迦涅回来了,他要厚着脸皮回十三塔卫队吗?利用异世界知识拓展玻瑞亚魔法体系是他原本的理想和野心,还要继续,还能继续吗?
或许他要考虑的事也不比迦涅少。
“这些事你又不用今天就想清楚,”阿洛听到自己以漫不经心的口吻说,说给迦涅、也给自己听,“一件件来。”
“那么我们要做的下件事就是吃早饭。”迦涅带着一点微小的罪恶感,把那些严肃重要的事情堆到了脑海的边角。
等贾斯珀来了再说吧……
“想吃什么?”阿洛披了件干净衬衣在身上,一边系扣子一边走回床沿,问完没忍住俯身亲了亲迦涅的唇角。
“什么都可以,我饿极了。”
因为离得近,她清楚看到他的瞳孔因为她的后半句扩张。
“喂!”她瞪了他一眼,扯了扯晨袍的襟口。
就算昨天没有,今天他肯定已经饱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洛清了清嗓子,站直时刚才一瞬间的不好意思已经藏了起来。他一本正经地申辩道:“即便是我,也没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想法。”
“那么我会建议你重新从头学习一下冥想和思想防御方面的魔法。”
“好啊,你来辅导我?”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抬杠着,又拉拉扯扯了好半天才终于走出了房间门。
贝瑞尔在走廊转角站着,似乎等他们很久。
“迦涅小姐,贾斯珀大人到了。”她语出惊人。
迦涅愣了一下,左右四顾:“他在哪?”
“因为他抵达的时候您不太方便接待客人,我请他在会客室稍事休息。”贝瑞尔平静无波地回答。
迦涅呛了一下:“那……他等了多久了?”
“不到两小时。”
那时候她还在……迦涅切断了这缕思绪:“知道了,那么我现在就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洛冲她质询地一抬眉。
“我要和贾斯珀单独聊一会儿,顺便随便吃点东西。你……先忙点别的,”她在对方该死的揶揄注视下清清嗓子,大声强调,“总之,今天早晨到中午,你一直都有事在忙。”
阿洛的笑容一瞬间减淡了些微。但也只有一瞬,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前的头发:“好,那我们午饭的时候见?”
迦涅没漏过他短暂的情绪变化。她看了他片刻,无可奈何地呼了口气:“算了,你一起来吧。三个人一起吃个早午饭。”
反正……反正以贾斯珀的精明,要瞒住她和阿洛发生变化的关系,本来也是不太可能的事。
第89章拼合-3
走进会客室前一秒,迦涅还在担心该怎么和贾斯珀解释迟迟不出现。但是当她踏入门后,看到坐在长沙发上的人,杂七杂八的顾虑全都变得无关紧要。
贾斯珀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他原本正半阖着眼帘养神,听到脚步声猛然站起来,原本搭在身上的披风便倏地滑落到地上。
灰棕色头发的青年看着迦涅走近,像是忘了做出表情,难得显得有些讷讷的。
她到了他面前,手指凭空往上一挑,地上的短披风飘起来,乖巧地展开拥住青年的肩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贾斯珀眨了眨眼,浅蓝色的眼睛粼粼的有了波动,他垂头看着她没说话。
“也只有你在千塔城的夏天要多穿一件披风。”迦涅说着笑出来,隔着披风布料搭住了兄长的小臂,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贾斯珀终于也展颜,露出一丝微笑:“再次见到你真好,妹妹。”
他很少以这亲昵并且强调他们关系的方式叫迦涅,往往直呼名字。她怔了怔,朝他展开双臂。贾斯珀也是一愣。
片刻尴尬的不知所措后,兄妹终于来了个别扭的拥抱。
她感觉贾斯珀好像又清减了不少,有点怀疑自己不需要身体强化魔法,说不定就能和兄长肉搏得难分胜负。
她于是低声地、有点明知故问地问:“我不在的时候,你没有太辛苦吧?”
“你觉得呢,家主阁下?”贾斯珀回忆起了什么,声音里多了一丝幽幽的怨气,“突然被某位贤者的信使告知你去向不明,再有消息的时候,我直接见到的是尸体,却还不得不遮掩死讯,布置出你还活着的假象……”
他突然间为自己的发泄难堪,用力闭了闭眼,收敛起面上外溢的情绪,有些生硬地收住埋怨:“这种事希望不会有下次。”
“如果能活着,我不会选择放弃,”迦涅简洁地回答,并未趁势做任何承诺,“现在我回来了,就会承担起原本属于我的那部分责任。”
贾斯珀皱了皱眉,想说什么,迦涅已经转开话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连夜赶路过来,吃过早饭了吗?”
“贝瑞尔刚才体贴地给我上了一些茶点。”
迦涅转了转眼珠,略过了她让贾斯珀好等的情由:“那么再一起吃点东西吧。”她说着朝身后瞥了一眼,补充:
“三个人一起。”
贾斯珀像是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与阿洛对视的那一刻,他唇角隐约抽动,眉毛像是不知道该揪起还是下压似地,总之表情颇为复杂。
两个人都没有特意问好。贾斯珀矜持地对阿洛一颔首,阿洛回了个差不多幅度的问候。
骤然降临的寂静只能由迦涅来打破。她清了清嗓子:“那么……我们走?”
在贝瑞尔还有阿洛共同张罗下,三个人很快在旁边小餐厅的桌子边上坐下来。迦涅莫名其妙地坐了长桌上首,左右两边是阿洛和贾斯珀。
贾斯珀没什么吃东西的心情,但还是陪着迦涅消灭掉了盘子里至少一半的食物,而后才进入正题。
他不免追问了一番迦涅苏醒的细节,迦涅挑着重点回答了,只在涉及到帷幕女士的事上稍作遮掩,但承诺幽隐教会不会因为她复生有所行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得到了想要的事实,贾斯珀沉默片刻,有些突兀地问:“那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你指哪方面?如果只是身体的状况……我刚醒的时候身体还有点没力气,但喝过恢复药剂之后,现在已经没有问题。”
“身为法师的方面呢?”
阿洛因为这个问题皱眉,斜了贾斯珀一眼。在他看来,这个问题多少显得急功近利——迦涅身为法师的实力强弱关系到她家主地位是否稳固,而他的安危与之脱不了关系。
无论如何,和死而复生的妹妹见面没多久就谈这些,似乎缺了点人情味。
贾斯珀恍若未觉,并不搭理他。
迦涅似乎也并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对。
“普通的法术没有问题,魔力基盘本身应该没有受大的损伤,”她坦然回答,这一点她和阿洛已经大致确认过了,“但我身体里的魔力存量不多,施展大魔法会比较吃力。还有就是……”
她拨弄了一下盘子里剩下的豌豆,看着它无可奈何地在盘子边缘翻了个身,脱去了表面的薄薄一层豆衣。绿得更加鲜嫩的豆子褪去这一层束缚,是会觉得脆弱还是轻松呢?
“奥西尼家的传承,除了我已经掌握的那部分知识,已经彻底消失了。”
贾斯珀并不震惊,双手交叠搁在桌沿,一脸严肃地陷入沉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半晌,他才颇为委婉地说道:“这会有点麻烦。”
迦涅闻言不由笑了:“不止一点麻烦。”她侧首微笑着向走过来的贝瑞尔颔首,系着围裙的管家把桌上的餐盘都沉默地收走了。
“这样的话,你就有必要好好挑选重新露面的场合……你必须让所有人相信,你比之前更加强大,”说到这里贾斯珀苦笑了一下,摇摇头,“你也不需要我提醒你这些。”
“我不在的这两年……家里有什么我必须立刻知道的变动么?”
贾斯珀没立刻作答,反而看了阿洛一眼。阿洛看向迦涅,夸张地扬起眉毛,像在大声问‘需要我离场回避吗?’
迦涅重新面朝哥哥:“他可以旁听。”
贾斯珀仿佛在模仿阿洛刚才的反应,也冲她抬起了眉毛。但他没有质疑她的决定。
阿洛明显对于奥西尼家内部的变动兴趣缺缺,但他还是摆出了认真倾听的态度,只是桌子底下的手却悄悄地探向迦涅,找到了她的膝盖按住,拇指指腹摩挲了两下。
某些与眼下情境毫无关系的回忆因为相似的接触复苏。
迦涅忍住瞪他的冲动,目不斜视,脚尖挪动,找到阿洛的小腿,毫不客气地踹了一下。
阿洛猝不及防,吃痛闷咳了一声,坐姿倒是没有任何改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贾斯珀微妙地停顿了半拍,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交代各个奥西尼家在龙脊山脉各地的情况。
就在这时,阿洛忽然偏了偏头,用心倾听只有他听得到的动静。他迅速起身,一边轻声说:“门口有人找我,我得去看一眼。你们继续。”
离开餐厅,他身形一闪,旋即再度勾勒出现在大宅正门近旁。
仍旧保留着锈蚀原貌的金属栅栏门外,是有好一阵没见的芬恩·富勒。
“阿洛,”娃娃脸青年一把抓住了金属栏杆,急声道,“艾尔玛失踪了!”
少了第三个人在场,迦涅和贾斯珀之间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明明还是坐在相同的位置,他们的距离反而远了些微,两人商讨之后方针的态度都更加公事公办——这微妙的距离感对于这对兄妹来说,却恰恰是更为舒适、更为自然的状态。
但阿洛并没有彻底从这个房间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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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我惊讶,或许……也有一些惭愧。”贾斯珀终于谈到他此前秘密扩建陵寝、为迦涅准备葬礼的事,颇为唐突地加了这么一句。
迦涅讶然看着他。
贾斯珀情绪难辨地说:“毕竟,我放弃了。”
“你不需要为此感到愧疚。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期望自己还能有以后,”她扯了一下嘴角,“而且你最后还是同意他乱来了。那大概不能算是完全放弃。”
“我不能说是同意了,只能说是没法反对。他把你带到这里来时,没有经过我同意。”
迦涅怔了怔,毫不费力地在脑海中还原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她随之意识到,阿洛的举动可能比她之前想得还要出格。许多许多。
今天早晨醒来时,他恢复了几分与以前相近的神采。但或许他只是近乎正常。
正常。迦涅在心中哂然默念。这个词语恐怕对他们来说,都今生很难沾上关系。
“不说别的,你对他之后是什么打算?”贾斯珀冷不防发问。
迦涅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短暂放纵是一回事,但如果你是认真的,那么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吸了口气:“贾斯珀,他为我做到了这个地步。”
“他让你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对你有‘恩情’,我不否认。但这和——”
迦涅脆声打断他:“我分得清感激和喜爱。”
贾斯珀神色有些僵硬。
她仔细打量了贾斯珀好几眼,笑了一声:“反正轮不到这位没有伴侣的先生来教我。”
贾斯珀蹙起细细的眉毛,谴责地盯了迦涅一眼。
奥西尼家族内部当今的二号人物在情路上颇为坎坷,她对其中内情也略知一二。她垂眸:“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
“我知道,”贾斯珀忽然对乏善可陈的墙面产生了极大兴趣,别开脸盯着上面看,“我想说什么你其实很清楚。我对你选择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意见,尤其在你很明显因为他才让我等了两个小时这件事上……”
迦涅咳了两声。贾斯珀点到为止,笑着微微摇头:“我对沙亚的看法暂且不论,我会尊重你的想法。”
“谢谢。”她的语气郑重,反倒让贾斯珀一怔,随即面色变得愈加复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揉了揉眉心,似乎想叹气,最后还是忍住了。
“现在讲这些大概很扫兴,但你必须考虑起来。如果你打定主意要选择他当伴侣,那么你……你们都要对外界的反应做好准备。哪怕传承还在你手里,要让任何一方接受你们选择彼此都很困难。
“你们之间的账你比我清楚,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你不能否认,你们的关系一旦公开,在许多人眼里,那将会是对奥西尼姓氏的羞辱,也是对古典学派的背叛。”
迦涅盯着面前茶杯里残留的红棕色液滴,半晌才道:“我没有说我打算公开和他的关系。”
木地板骤然受力,发出柔和的低鸣。
她嚯地回头,阿洛站在敞开的餐厅门外,与她四目相对。
第90章拼合-4
阿洛脸上读不出情绪波动,但迦涅立刻知道,他有点不高兴了。
她抿了抿唇,原本想要解释,张口时吐出的却是若无其事的问询:“有人找上门,是紧急事件?”
“卫队内部有点事。”阿洛简略答道。
贾斯珀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径自转向迦涅:“你打算直接回流岩城,还是先在千塔城宅邸待一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理所当然地把迦涅会回家当成了前提。
阿洛清晰可闻地深呼吸了一下。他大步走到桌边,低头俯视着还坐着的贾斯珀,脸上没什么表情:“能让我和迦涅单独谈几句吗?”
虽然是问句,但语气更像是宣告既定事实。
贾斯珀扯了扯嘴角,嘲弄的话语几乎脱口而出。迦涅一个眼神制止了他。
他于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请便。”话说这么说,他并没有任何起身的意思。
迦涅离开椅子,拉了阿洛手臂一把:“换个地方?”
阿洛应了个单音节,目光在她搭着他的手上定格须臾,默然转开。
两人随便找了一间空房间,而沙亚宅邸最不缺的就是只有四面墙的空房。阿洛反手给门上锁,又施加了防止探听的简单法术。
迦涅的声音有些发紧:“我为贾斯珀的态度道歉。”
阿洛扯了扯嘴角,眼睛里并无笑意:“无论他对我摆出什么态度,我都不会在意。”
她沉默半拍,没有继续假装不知道对方在意什么:“我刚才的意思是……为彼此的境况考虑,目前没有必要让所有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她迟疑了一拍。
恋人?用这个词形容他们的关系好像太轻浮了。情人,更加不对。伴侣?可他们还没有任何形式上的、对未来更久远承诺,更加够不上法律定义上的伴侣……
不应该的,明知道自己应该毫不犹豫作答,迦涅还是沉默了。
而在她没能即答的瞬间,她就知道无论自己接下来给出什么答案,阿洛都不会满意。
这么瞬息的犹疑果然击碎了阿洛平静的面具。
他低笑出声,绿眼睛冷冷地燃烧起来:“原来这个问题那么难回答?”
“阿洛,我——”
“你知道吗?我其实根本没在意我们的关系是否公开。但不应该是刚才那样……我不能接受的是听到你真心话的方法。”
迦涅脸色僵硬地绷紧了唇线。
他又扯了扯嘴角,声音愈加轻柔,反衬得话语加倍尖锐:“这明明是我和你之间的事,但我并不是第一个听众,只有不小心听到你和其他人的谈话,才能知道你的看法?这糟糕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像总是这样。你的想法看法我总是落空;你怎么想的、怎么打算,我也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刚才的或许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我又该怎么相信,你不会哪天又单方面对我做判决,比如突然告诉我,因为这样那样的伟大责任,你需要和我切割?”
他越说越快,瞳仁里那团窜动的光亮也越来越摄人。
迦涅试图浇灭这团火焰:“你冷静一点,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昨天才醒,我们还没来得及谈很多事,我只是不想说得太快太绝对——”
阿洛用力地摇了一下头,仿佛下颚在空中划出的曲线是利落的一斩,让她刚才说的每句话都无效。
他低下头看她的时候神色微微扭曲,只是这么看着她,似乎就让他痛苦。
“那么告诉我,现在,立刻。对你来说,我到底算什么?”这个问题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如此急切地、急切到卑微地寻求一个答案,仿佛这是决定他生死的天秤即将落下的最后一个砝码,他不习惯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或许迦涅也不喜欢。
这个念头让他的面色更加难看了。他抹了一把脸,要落荒而逃似地转过身去,却有些晕眩,没有立刻找到门口的方向:“当我没说。你是对的,我需要冷静一下……”
迦涅追上前一步,从后用力抱住他。
“阿洛。”她郑重地唤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青年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不自在地动了动。
“我们的过去……有一点复杂,你想要的这些答案对我也很重要,所以我宁可更谨慎、更慢一点。”
她略微收紧手臂,将整张脸埋进他后背的衣褶里。
“但我不会再单方面推开你。我保证。”
等了片刻阿洛也没做声,迦涅从侧边绕过去探头探脑:“好吗?”
他侧眸看着她,没答话。
她又问一遍:“好吗?”
阿洛表情松动了些微。迦涅戳了戳他的手臂:“你再不回答,我可就当你同意了。”
他终于无奈地弯了弯眼角:“我好像没法说不。”
“那么轮到我提问了,卫队那边没问题?都找上门了。”
阿洛垂睫,一丝阴霾悄然爬回他的眉宇之间:“是芬恩。艾尔玛失踪三天了。信使联络不上她,从来没有这种状况,不正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她是在调查漂流物交易网络的新线索时失联的。这两年……我作为十三塔卫队的队长是完全失职的,”不等迦涅说话,他又摇摇头,“和你无关,是我的责任,我应该两边兼顾。但我没能做到,所以舍弃了一边。”
阿洛黯然闭了闭眼:“我对卫队的所有人都有所亏欠。”
迦涅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将头枕到了他肩膀上靠了靠。
“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过了一会儿她才发问,“如果你要去找人,我没法和你同行。我已经不是队长了,而且我得尽快在流岩城露面。”
“我知道。所以我们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明明是显而易见的结论,听到阿洛亲口说出来,哪怕他就在旁边,迦涅还是提前品尝到一丝空落落的寂寞。
“处理好各自的事,我们再好好谈。”她伸手,掌心贴上他的脸。
他顺势将脸颊放在她手心里蹭了蹭。
“好了,今天先到这里。不能再让贾斯珀等太久……你那边应该也很紧急。”
迦涅不舍地抽手,转身往门边走了两步,忽然又转身回到阿洛面前。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像是惊讶,又像是看她回到他面前的姿态看得入迷,一时挪不开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扶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尖,用双唇找到他的。
一分开又再次被看不见的丝线牵拉回去,这个吻断断续续持续了好半晌。
率先撤开的反而是阿洛。再继续就没法轻易结束了。
但就这么利落地道别也是不可能的。
“给我每天写信,也不许不回我的信。”阿洛说完自己先愣了愣,绿眼睛难堪地游移起来。
迦涅闻言挑眉,故作嫌弃:“每天?我们是第一次动心的青少年吗?”
阿洛被这么一埋汰,反而理直气壮起来:“我们还是真正的青少年的时候,没来得及做这种事,现在补上正好。”
见她没立刻答应,他略微拖长了声调:“答应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芬恩。”
娃娃脸青年原本呆呆地坐在花坛边缘,闻言立刻蹦起来。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现在还可以去取。”
芬恩拍了拍胸前的皮质小包:“我准备好了。”
刚才上门求助时,芬恩可没那么镇定。他焦急得险些语无伦次,阿洛问话好几遍,他都说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阿洛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芬恩那么慌乱的样子了。
但等到芬恩真的开始顺畅地陈述事情经过,他的话语间又不自觉流露出了一丝对阿洛的怨气。毕竟他这个卫队的创始人异常唐突地消失在众人视野,而且一下子就是两年。
现在芬恩已经平静许多。
让他冷静下来的是阿洛的一句承诺:
——他们会找到艾尔玛的。
或许表面多了些微芥蒂的伤痕,芬恩对阿洛的信任仍旧牢牢扎根心底,只需要一丁点的润泽就能重新抽芽回到地面。
阿洛对此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在迦涅回来之后,他终于重新开始感受到为人的种种生动情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比如愧疚。
对以前的他来说,愧疚是一种陌生的感情。无论表面上有多亲切,阿洛·沙亚实则自视甚高,要让他承认自己对他人有所亏欠十分困难。对此他也向来有自觉。
但现在让他行动起来的幽微又纷繁的情绪里,有一缕无疑是对十三塔卫队所有人的歉意。
“走。”
宅邸金属门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
“艾尔玛失踪前去了几个地方,我们先去把每个地方踩一遍,你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芬恩说完才觉得有点怪怪的,摸了摸鼻子,刚才那股自信指挥的架势垮了一点,“啊,那个,如果你觉得有别的做法更好……”
两年时间也足够擅长活跃气氛的穷苦小子成长为独当一面的领导者,坦然自若地把握局势下达号令。
阿洛宽慰又有些惘然地看了对方两秒,耸耸肩:“现在是你更了解情况,带路吧,副队长。”
两人并肩往宅邸门外去,芬恩蓦地回头张望,‘咦’了一声。
“怎么?”
芬恩挠了挠头:“我感觉好像有人在看我们,二楼的窗户后刚刚确实有个人影。但一下子又不见了。是我看错了?你家没有闹鬼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洛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金属栅栏门在他们身后阖上,阿洛回头远望了一眼大宅。二楼的窗口确实有人影,掩在纱质窗帘后看不清模样,发色隐约浅淡。
人影和阿洛打招呼似地多停留了片刻,随即消失了。
有这样的‘鬼’在家,好像也不错。他的脚步因为这个念头顿了顿。他随即意识到:
这是购置这座废弃大宅以来,他第一次认可这里不仅仅是魔导师沙亚的宅邸,也是他的家。
第91章松解-1
“最近三个月卫队的行动记录都在这了,我和艾尔玛一起去调查过几个别的地方,我另外列了一张清单。”芬恩把一张写满的羊皮纸拍在档案纸箱的盖子上。
阿洛拿起来看了一眼,嘴里问的却是:“卫队每次行动都留档了?”
他带领银斗篷的时候,向来不拘泥于形式,再加上他记性又好,于是如果负责行动的队员拖着不想递交报告,他也不会特意去催逼。
这一点在迦涅掌管卫队的那几个月里发生了变化。等他再度拿回卫队的掌控权,行动记录就又松散了起来。
芬恩犹豫了片刻才说:“对,是按照奥西尼阁下那时候订下的行动章程来的……”说到迦涅时他偷偷瞟了阿洛一眼,见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这才继续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艾尔玛觉得留档比较有效率,还能发现调查漂流物出现和流通的规律,所以就逼着所有人严格执行,开始也有抱怨的,但时间久了,大家也就都习惯了。”
阿洛扯了扯嘴角。迦涅大概也想不到她竟然还会在十三塔卫队留下这样的‘遗产’。
他快速浏览了一遍芬恩手写的地名清单,斜睨娃娃脸青年一眼:“你说这是你们私下的行动?你们两个在调查什么?”
芬恩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了片刻:“那个行游商人离奇失踪之后,你也……”
他顿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阿洛突然决定去黑礁时的状态。
“我也脑子不正常了,玩失踪还不怎么回信。你直说,我不介意。”阿洛哂然。
芬恩转了转眼珠,圆滑地接口:“总之,虽然神秘商人的线索断了,艾尔玛根本没放下这件事。一等卫队差不多能维持运作了,她就开始抽时间重新调查那个漂流物交易网络。我看不下去,就和她一起把你留下的笔记,还有当初收集到的线索证物全都仔细过了一遍。”
“你们发现了什么?”
芬恩面上掠过一丝懊恼:“原本没什么进展,但就在一个多月前,她开始神神秘秘起来,好像背着我和什么人见面,我猜她在单独行动。但是……那阵我和她闹得有点不愉快,所以也没弄清楚她到底发现了什么。”
阿洛视线从手头翻着的行动记录上抬起,在芬恩脸上停了停。
他嗅到了些微隐秘的遮掩气味。芬恩和艾尔玛或许有点什么,从他愿意和她在卫队之外跑了那么多地方调查就能看出来。给人第一印象有些呆呆的娃娃脸青年在有些方面非常精明,他很擅长在正确的方向使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芬恩察觉到阿洛的视线,抿唇沉默了一拍,像是等待他追问。
但阿洛什么都没说。
这毕竟是芬恩和艾尔玛的事。他会赞助队员的生计,但不会唐突地闯进他们的人生里。过去是这样,现在依然是。
芬恩低下头,不知道这一刻在想什么。
他或许更希望阿洛追问。银斗篷时期就是,他似乎不仅将阿洛当作领袖,更是把他当作接近兄长的存在看待。
阿洛最后只在芬恩的肩膀上按了按。
“艾尔玛失踪前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我知道的只有,大概十天前,她独自去了甘泉镇一趟,”见阿洛疑惑地蹙眉,芬恩立刻补充,“我去问过了,她也没怎么盘问镇民,反而和那里幽隐教会的人聊了一会儿。”
又是甘泉镇?
阿洛盯着清单上画了下划线的‘甘泉镇’沉默。
甘泉镇那一系列事件确实至今留下阴魂不散的古怪余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伊莲那里得到的亡灵魔法书库,伊莲前往的恰好是影之国,他在那里才得知魔法传承附带代价,以及事件本身都还有那么一两个当时没能完全解决的谜团……
这些细小的碎片都会让他在非常偶然的时刻,冷不防回忆起那个将秘密掩埋在土地和遗忘之下的河谷小镇。
已经两年多过去了,甘泉镇还有谜团没有解开?
迦涅打了个哈欠,一边披上晨袍,边让双脚滑进丝质拖鞋里。
她往梳妆台上瞥了眼,桌面上和昨天早晨一样,安静地躺着一封叠成封筒形状的信。
见到这信,迦涅的唇角便不由自主微微翘起。阿洛睡得晚,习惯在夜里给她写信,而他的妖精信使会在早晨之前把信送到。
在被多米两次吵醒之后,迦涅和红鼻子妖精达成了共识:只需要它把信件放在梳妆台上就算送到了,绝对不要大声宣告自己的到来,必须全程保持安静。
养成新习惯快得惊人,她起床时已经自然而然地会想到要看一眼梳妆台。
简单洗漱过后,迦涅一边梳头,一边将信纸拆开展平。
虽然之前说得好像要每天交换肉麻的情书,阿洛给她的信平实并且充满生活气息。
他总会在信的开头大致描述今天的天气,就好像他们分隔两地,而不是都在千塔城区域活动似的。他还会大致交代这一天里都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和哪些人见面时不时对见到的人做几句精炼而毒辣的评价,以及附带上一两个有趣的小事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读着阿洛每天一两页长的信,就好像和他一起度过了整日。
今天的信里,阿洛的天气描述总算是发挥了本来该有的效用。他去北部河谷跑了一趟,在甘泉镇的美人鱼酒馆留宿,久违地见到了老亨特。
去年亨特收养了一个与妹妹恰好同名的小姑娘。如今女孩已经会有模有样地大声招呼来店的客人了。
在银庭接受幽隐教会的详细调查之后,雷夫·费米回到了甘泉镇。他卸下了镇长的职务,和家人一起搬到了镇郊一座带葡萄种植园的小型农庄上,有时会在祈祷日来镇上购买物资。镇民们虽然对费米再没有之前的热络信任,但也没有特意排挤他。
总之,前镇长一家在失踪事件两年后,似乎过着还算平静的生活。
阿洛描述得绘声绘色,甘泉镇那一张张原本已经模糊黯淡的面孔,随着他的叙述,逐渐变得清晰。
‘引路人的手脚一如既往干净,伊莲当初布置的阵法、露露留下的恶魔印记都消失了。那座教堂也推翻重建了。除了广场上洗不掉的门形黑影,如果骗人说这镇上没有发生过任何大事,也是说得通的。
‘甘泉镇作为约会之类的目的地确实有点乏味,但我觉得你还是该来看看,重游故地别有乐趣。你没想错,这可以解读为一个邀请。’
迦涅读到这里,轻轻笑了一声。
‘我没有在镇上找到艾尔玛去向的线索。新到任的神官说艾尔玛询问了很多关于伊莲的事,她应该仔细了你那时撰写的事件报告,但遗憾的是,新任神官和伊莲并不相熟。让人比较在意的是,艾尔玛还打探了引路人训练内容包含哪些魔法。直觉告诉我,她肯定在甘泉镇有发现,但我猜不到是什么。
‘与此同时,今天是艾尔玛已经失踪的第六天。她家里也在找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芬恩非常焦虑,甚至有点绝望。但我必须表现得镇定自信,还要乐观地劝他往好的方向想,比如艾尔玛毕竟是希尔维的后代,用魔法保护自己是她的强项。但说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找到她。
‘明天……你读到这封信时的今天,我就回千塔城了。傍晚时我和希尔维有约,会到贤者大人的家中用晚餐。她对孙女失踪的事肯定有话要说,可能对我这个队长终于有不小的意见。我猜她还会询问我在黑礁期间的魔法研究进展。在最后这件事上,我只能糊弄一下了。
‘最后,你去流岩城的日期定了吗?在你离开千塔城前,我们总得见一面。
‘最后的最后,祝你和银手阁下午餐愉快。注意安全。’
迦涅今天邀请了乌里到奥西尼宅邸用午餐。想了想,她决定等和乌里见完面之后再回信。
“母亲身上发生的事……大致就是这样。”迦涅喝了一口甜酒湿润有些发干的嗓子,看向站在会客厅成排窗户前的男性。
乌里望着外面的庭院,良久没有开口。
艾泽和伊利斯从联手努力让他回到玻瑞亚,进而决裂,伊利斯为了消灭苏醒的雷龙精神驱逐艾泽、分割自己的灵魂。伊利斯的灵魂碎片在迦涅遭到艾泽暗算时短暂地回到世间,而最后,无论是伊利斯的残魂还是艾泽,甚至包括那条雷龙,都永远地留在了那个怪物横行的世界……
这些事实对贤者来说都极为惊人。即便只有一个背影,乌里也看上去绝不平静。
过了良久,他才突然说:“我来过这里两次,就在这个位置,我俯瞰过庭院。东边角落的那两棵橘子树苗……原来现在已经那么高了。”
迦涅不知如何作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回身看过来,微笑柔和,却也有些萧索。
或许因为迦涅终于对他们三人的过往有了些微的了解,不再是完全在局外的小辈,这一刻,她清楚地感觉到,乌里并不是以贤者的身份,而是仅仅作为他个人在这里。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没有这么做的义务,但你的答案能让一些东西终于尘埃落定……”乌里顿了长长的一拍,而后才说,“我很感激。”
迦涅小幅度地摇了一下头。
“无论如何,至少你回到玻瑞亚了。”
“我到帷幕女士的国度里走了一趟,您可以这么说。”迦涅苦笑着回答。她这话算不上说谎。其他事实、包括传承包含的真相都可以对乌里透底,但她死而复生的事还是隐瞒为好。
乌里闻言眯了眯细长的眼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不打算对您隐瞒,这次异界之旅的后果是奥西尼家的传承消失了。雷龙无法掌控我,但我也失去了祂的力量。但比起处理传承的问题,”迦涅尽可能自然地吸气,紧盯住乌里,“我现在更想立刻把艾泽的合作对象揪出来。”
“之前在伊利斯的事上,我没能帮上任何忙,需要什么你可以直接说。在这件事上,我的意愿优先于任何立场。哪怕是古典学派的重要人物,我也不会包庇。”似乎担心迦涅会因为他的身份有顾虑,乌里说话方式比平日里直接。
迦涅抿了抿唇:“也就是说,您绝对不可能是那个协作者。您是这个意思吗?”
乌里眉梢一跳,明显愣了须臾。他有些恼火地摇了摇头,失笑:“原来如此。你特地请我到这里来,也是留了手防备,万一我是那个内应,想必你已经做好了’待客’的充足准备。”
捏在迦涅掌心的温润石头忽然变得沉重。这是一块极为特殊的血玉髓,如果周围有人撒谎就会发烫。迦涅感受着玉髓润泽的凉意,轻轻呼出一口气:“请您原谅,我只是……”
“我理解,”乌里坐回了待客的扶手椅上,手套包裹的十指优雅地在膝上搭起,“对于那个叛徒的身份,你有什么头绪?”
“那个人手头有一个箱子,曾经属于母亲的箱子,和艾泽手里的是一对,可以跨越不同世界投递物品和信件。往里面投放带有魔法标记的物品应该就能锁定他,但是……”
乌里会意,颔首:“如果是我,立刻就会察觉物品上附着了小把戏,那样就会惊动目标。艾泽的同伴实力不会太差。”
“所以我想听听您的建议。”
银手思索片刻:“我需要再确认一下,你和沙亚是怎么到了他长大的古怪世界。”
“阿洛……沙亚请求我协助他,一起盘问那个在玻瑞亚境内兜售漂流物的神秘商人。他那个时候似乎坚信贤者塔内部有问题,需要我用龙语共鸣强行让囚犯吐露实情。所以我们等到夜里重新潜入了贤者塔内部监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到面前坐着的十二贤者议事会的一员,而她竟然在陈述自己是怎么越过防护机关闯进贤者塔重地的,迦涅微妙地顿了顿。
乌里果然皱眉。
“你们靠自己的力量成功潜入了?没有监狱看守帮你们?”
这问题让迦涅惊讶。她的声音低下去:“没有……实话说,贤者塔里的那些机关和屏障不是很难绕开。”
乌里闭了闭眼。他无奈却也耐心地说:“能被人察觉的机关和屏障只是最表面的一层防御,可以说是障眼法,真正确保贤者塔囚牢安全的,是一道极为特殊的壁障。按照你的说法,你们进入监狱之后,还是能正常使用魔力?”
“没有问题。”
乌里脸色变得严肃:“那不正常。”
“什么?”
“这本来是只有议事会成员知道的机密,”乌里的指节按动,发出怪异的脆响,他好像也下定了决心,“过了探视时间,贤者塔监狱就会成为一片与灵性之海隔绝的特殊空间。靠近的人会受迷惑离开,强行保持清醒闯入的人则会迷失在监狱的走廊上,还无法施展任何魔法。”
“这……”
一股恶寒猛然窜过迦涅的脊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带有迷惑效果的看不见的壁障,还有隔绝灵性之海的大型封闭魔法阵……早晨刚刚过的阿洛的信在记忆中还十分清晰。一个地名立刻跳了出来:
甘泉镇。
当时伊莲用来封锁隔绝甘泉镇的大型法阵,竟然与贤者塔监狱拥有相近的效果?!
“可我们没有任何阻碍地进去了……”迦涅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艾泽的合作对象、那个制造契机让她落入异世界的人,假定封锁甘泉镇也有那个人的手笔,足以证明他在这类魔法上造诣极深。
而他为了把迦涅送到艾泽手里,事先破坏了贤者塔监狱的严密防护,使得迦涅他们自以为成功地潜入牢里,实则是正中对方的安排,可他又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想要单独问询商人……
迦涅灵光一闪,那股寒意更强烈了。
不,破坏?真的是破坏吗?
她的牙齿因为难以置信的惊骇有些打颤,吐字也随之变得生涩怪异:“贤者塔牢狱的防御魔法……是哪一位的杰作?”
乌里灰眸转冷。他一挥衣袖,肃然起身,吐出一个名字:
“编织者希尔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迦涅浑身都像是浸在了冰水里。她木然侧头看向窗外。
夏日的太阳到了这个时间点仍然压在地平线附近,但无疑已经是傍晚了。
而阿洛早预定了要在傍晚时分造访希尔维。
第92章松解-2
“酒不合口味?你好像没怎么动过杯子。换一种别的?”希尔维冲着阿洛手边的水晶酒杯示意。
“不,我这两年都尽可能不碰酒水。”
“我记得你之前好像没有遵守那么严格的戒律。是年轻人之中流行什么新的生活方式了么?”希尔维那双湖水蓝的眼眸一如既往沉静平和,微微上扬的语调带了点揶揄。
阿洛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到了一定年纪,人可能就开始瞻前顾后了。这两年有一段时间对我来说……非常艰难,我怕会陷进酒精里出不来,一沾上酒就会整天灌醉自己,所以干脆不喝了。”
顿了顿,他拿起酒杯朝贤者敬了敬,嘴唇触碰杯沿算是礼貌。
“从艾洛博回来之后,我作为十三塔卫队队长有很多失职的地方,这点我也有自知之明。您没有询问我缘由,而是支持我到黑礁去探索新领域,我很感激。但我也知道我欠您一个解释。”
希尔维温和地摇摇头:“今天我不是叫你过来问责的,只是久违的叙旧。毕竟十三塔卫队并不是我的所有物。这两年卫队也尽到了义务,一直在回收漂流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若有所思地停住,纤细优美的手指摩挲起左手食指上佩戴的紫水晶戒指。
阿洛的视线被她的动作吸引,也不免在戒指上停了停。
在人前出现时,这位贤者阁下总是戴着这枚紫水晶指环。很多人认为那上面附着了极为强大的防护魔法,足以抵御任何攻击。
“阿洛,我确实有些担心你的状态,尤其是你音讯全无的那段日子。但我很高兴能再见到你,和你坐在一起这么聊聊。我更想知道有没有什么是我现在能做的。”
“我、还有我的生活都在逐渐回归正轨,”阿洛扯了一下嘴角,“对于过去两年的低谷……很抱歉,我没什么能说的,那纯粹是私人原因。但有您引荐,我才能使用万有之馆的资料。在黑礁的那段日子对我很有帮助,谢谢您。”
希尔维注视了他片刻,微笑着抬头饮酒,搁下杯子后才说:“那么我也不再多问了。”
阿洛惊讶地微微前倾身体。
“两年时间对于法师的一生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段,即便走了弯路也没有大碍。现在你回到千塔城,那么接下来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还需要时间想清楚,但我会先回归卫队一线,”阿洛缓缓地在高背椅里坐直了,“说到卫队,艾尔玛她……”
他来到这座高雅的宅邸已经一个多小时,这竟然是艾尔玛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对话里。
希尔维垂眸沉默了片刻:“我已经调用所有可以调用的力量寻找她,她失踪并不是你的责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您也不清楚她可能去哪了?我听说她还在调查那个神秘商人背后的网络,或许她被抓走了,十三塔卫队原本就不是普通的巡逻队,我认为应该请其他卫队出动配合搜索。”
希尔维温和却也坚决地摇了摇头:“目前没有证据表明艾尔玛是被人抓走了。而且我该用什么理由劳动其他卫队?因为她是我的孙女?”
其他十二支卫队中只有一支由立场偏向革新的法师率领。其他或多或少和希尔维为首的革新者们有摩擦。
阿洛哑然以对。
希尔维又转了转那枚紫水晶戒指:“先不论艾尔玛母亲和我的关系好坏,艾尔玛是个大人,哪怕遇到问题也应当有能力自己面对,我相信她。”
阿洛张了张口,希尔维已经径自转开话题:“除了卫队的日常事务,魔法研究呢?之前我们提过的、方便在不同世界之间来往的法术,你还有兴趣继续么?”
也在此时,阿洛藏在桌下的手忽然剧烈颤抖了一下,随即紧握成拳。半个、一个呼吸,他松开五指,面色如常地回答:“您依然觉得那是值得钻研的领域?”
“当然。你的看法?”
“我仍然认为其他世界的知识如果使用得当,能够让更多人收益。”
希尔维点了点头:“那么你之后会继续打通不同世界的研究?”
“我会考虑的,”阿洛眼都没有眨地回答,适当地表露出一些迟疑,“只是,与其他世界往来急剧增加,会不会有什么后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哦?比如?”
“引路人一直在控制门对玻瑞亚的影响,虽然我讨厌他们的做派,但那背后是不是有他们的原因?我在黑礁试着寻找过答案,但没有成功。”
“如果是来自异世界的兽灾,现在的玻瑞亚完全有能力应对。”
“不,”阿洛斟酌着词句,“我开始觉得,其他世界的力量……说不定会让魔法界完全乱套。”
希尔维微笑了一下,嗓音仍旧柔和:“那不正是我渴望的结果吗?”
水波般荡漾在典雅厅室内的竖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长餐桌两端的气氛瞬间凝滞而紧绷。
阿洛的声音因为僵涩有些沙哑:“我不确定我明白您的意思。”
“装傻可有点没风度,”希尔维宽容地摇摇头,“你难道不是心怀着疑虑来这里的?怀疑我与你和迦涅·奥西尼落入被卷进异世界有关。”
身体行动得比意识快,椅子向后弹开,阿洛后退摆出防御架势,椅子倒在他面前。他的腕间有什么闪了闪,柔和的光立刻包裹了他全身——是他发明的防护手环。
阿洛面无表情地盯着希尔维:“所以,您承认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希尔维不置可否。
“为什么现在突然挑明?”他继续问。
“我的家里在你来之后……就在刚才,突然多了一小只不速之客,而且一个劲往不该去的地方打探。那应该是你得意的机械小玩意吧?”
阿洛机械地咧了一下嘴:“不愧是您。我还以为不会被发现的。”
在下马车之前,他往艾泽遗留的那个箱子里投放了一只特殊改造过的机械蜘蛛。
蜘蛛背上搭在了极小的定时装置,会在一个小时之后开始尝试破坏另一头的箱盖。机械蜘蛛与阿洛以魔法相连,只要进入一定范围,阿洛就能感应到它的存在。
“这座宅子中与外界连通的只有那个箱子,而它本来的主人并不会把这种刺探情报的东西送进来。那么……”希尔维的态度仍然是不慌不忙的,她优雅从容地起身。
“可能性最大的结论当然就是你与艾泽碰过面了,而且那对箱子的另一半到了你手里。既然那样,继续浪费时间没有意义,不如敞开说话。
“他还活着吗?”
不等阿洛回答,她就淡淡地下推断:“看来是死了。”
“为什么?”阿洛无比痛恨只能问出这个愚蠢问题的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很早就对其他世界感兴趣,早在银斗篷成立之前。”希尔维看了他一眼,“否则我也不会那么早就知道有个年轻人在收集漂流物。而且,你觉得我创造的新魔法里,有多少真的来自家族遗赠?”
阿洛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希尔维创造的一些防护魔法运用了来自异世界的知识?这是闻所未闻的真相。
“在收集漂流物的途中,我偶然与艾泽相识。他自称是奥西尼家主的伴侣,非常急切,想用漂流物的情报换取流岩城的情况。
“那时我很惊讶,因为我知道伊利斯·奥西尼应该出事了,她竟然缺席了十年一度的魔导师集会。但我对她还有个伴侣一无所知。为了取信于我,他和我分享了一些他的人生故事,包括他是怎么被几乎所有人遗忘的。”
希尔维垂着眼睑扫了阿洛一眼,顿了顿,露出‘果然你也知道’的神色。
“神明对他的惩罚似乎只是一次性的,他在玻瑞亚新结识的人不会忘记他,但他每次能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都非常短。第一次见面,他就非常唐突地消失了。”
但是几个月后,就在希尔维几乎要忘记那个忧郁的怪人的时候,艾泽又出现了。
“他给我一个提案。由他提供来自其他世界的物品,由我暗中散布出去,制造异界之门大开的机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您为什么要帮他?艾泽用的什么说法?”
希尔维哂然:“我不需要他费尽心思说服,提出合作的人是我。我和他都需要玻瑞亚与其他世界相连,只是目的有所不同。对我来说,来自其他世界的冲击越多,人们的危机感越强,真正的改变才有可能实现。”
她加重咬字:
“我和你说过很多次,我对玻瑞亚魔法界的现状非常失望。”
阿洛闭了闭眼:“您并不知道全部真相。就连艾泽也不清楚频繁进出玻瑞亚会带来的后果。”
希尔维果然露出了倾听的神色。
“玻瑞亚的魔法传承来自死亡或是离去的神话生物,那里面包含的精神残余如果与其他世界接触,就会逐渐复苏!”
这对希尔维来说也应该是足以颠覆过往认知的新信息。
但她的反应极度平淡。等待了片刻,发现阿洛没有别的要说了,她问:
“所以?”
阿洛本能地感觉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有意义,但他还是试图用话语动摇希尔维岩石般稳固的神色:“如果玻瑞亚和其他世界打通,拥有传承的人……很可能都会无法抵抗神话生物的意志,变成祂们的傀儡,又或是提供血肉的容器。玻瑞亚会彻底陷入混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放弃传承或者死亡,大部分人知道该怎么选。”
希尔维这一句话插得太快太理所当然,阿洛怔愣了很长的一拍,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如果真如你所说,玻瑞亚会彻底重新洗牌,把持魔法界的家族失去最大的倚仗,新的知识和魔法也因此有诞生的苗床。那不是正好么?”以各种防护类法术著称的贤者轻柔而冷酷地反问。
阿洛确信自己听上去愚蠢又幼稚:“但会有非常多的人平白被卷进去……”
“牺牲在所难免。”
轻巧的、大义凛然的一句话。撕裂视野的灿烂华光突然在阿洛脑海中重演。他的脸倏地扭曲了。
他冷笑出声,直接放弃了敬语:“但你和艾泽合作时还不知道这些。你暗算迦涅·奥西尼,把她送到艾泽手里,那又是为了什么必须做出的牺牲?!你渴望见到的新世界?”
“那是艾泽期望的,至于他们父女间的事,我没资格过问,”希尔维叹了口气,颇有耐心地说,“阿洛,希望你明白,我和你说那么多并不是想和你玩问答游戏,而是因为我希望你能够理解、然后认同我的想法,完善艾泽留下的法术,突破束缚玻瑞亚的藩篱。”
“我原来看上去像是会加入你疯狂计划的人?”阿洛哈了一声。
“在许多人眼里,你足够疯狂。你还很有才华。如果将天赋和努力用到正确的方向,你肯定会能成为流传后世的传奇。”
阿洛尖刻地反驳:“我已经载入史册了,倒是不太需要因为毁灭世界而被后人记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希尔维并不欣赏他突然冒出的俏皮话,她用那双澄澈得仿佛能直抵人灵魂的蓝眼睛盯着他,没什么起伏地说:
“你或许会想先听一听合作以外的的另一个选择是什么——
“因为滥用亡灵魔法而恶名永驻。”
第93章松解-3
阿洛面无表情地盯着希尔维,唇线紧绷。
“你似乎很想知道我是怎么得到这个情报的。很简单,万有之馆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拥有权限的成员可以从中得到几乎所有的知识,”见阿洛的神色微变,希尔维宽和的微笑也加深了一些,“比如,调用馆内资料的每个人都在研究什么。”
“你主动提出为我引荐,就是为了确定迦涅是不是已经死了……?”
希尔维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定:“你给我的说法很显然是谎言,我需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你就暗中观察了我两年?”这句话是从阿洛齿缝间挤出来的。
一想到他最黑暗、最孤独的那段日子里,隐藏在暗处的另一双眼睛竟然在兴味盎然地观看他的痛苦,他的胸口就被膨胀的怒意占据。
“亡灵魔法,复活术……一个恶名累累的领域,”希尔维仍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说下去,“你沉迷其中,却在两个多月前突然回到千塔城,最近开始重归社交圈,和熟人恢复接触。结论只有一个,你成功了。你真的让奥西尼死而复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洛拒绝作答。
希尔维轻轻拍了两下手:“我当初确实没有看错你。我一直认为,所谓稀世的天才并不是生来就拥有特异才能。那还不够。只有和你一样,不仅有能力,还会不顾一切将所有时间精力扑到某件事上,并且持之以恒地拼命努力。这样的人才能当得起天才的名号。”
“编织者希尔维认可我是稀世天才?所以呢?我要感激涕零再狂喜转两圈?”阿洛嘲讽地大笑出声,“我才不在乎!”
希尔维眉毛压了压,隐约有些不快。
“想用这件事威胁我?贤者阁下,那你可要失望了。我都使用亡灵魔法了,我还会在意是不是身败名裂?!”
“你或许不在乎,但奥西尼家年轻的主人呢?她未必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阿洛瞳仁一跳。
“她死而复生固然是个让人惊叹的奇迹,但奇迹的主角要承受的关注和非议,你也考虑清楚了?消息一旦传开,她会一直遭受非议,甚至被质疑她究竟还是自己,又或者是不自然的怪物。”
动摇只有瞬息,阿洛冷然反驳:“你把她当作什么了?她好歹也是一家之主,可不会等着我解救,也不需要我一厢情愿的保护。真的有什么问题,我和她也会一起解决。”
希尔维蹙眉:“也就是说,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和我合作?”
“如果你的合作指的是打破对玻瑞亚的封锁,把这里搅得乱得天翻地覆,我拒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吗?真的很遗憾。”
“你要杀了我灭口吗?我比较推荐这个一劳永逸的做法。只要走出这间宅子的大门,我就会让所有人知道尊敬的希尔维阁下的真面目。”
希尔维那股充满活力的亲切劲头彻底消失了,她看他的眼神中透出轻蔑:“你没有证据。就凭一个你无法解释来历的箱子?”
“那么您不妨放我出去试试,我会用行动告诉您我打算怎么做。”
希尔维冷淡地盯着他,似乎在认真考虑究竟该怎么处置他。
机会。
阿洛上身压低,脚下一蹬,飞扑而出!
希尔维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不以为然的低笑,似乎在讥嘲他愚蠢。
一声弦乐器拨动般的嗡响。
纵横错杂的根根闪光丝线骤然现形,宛若有生命的细蛇,又如收紧的、要将他切割的网,阻拦阿洛前进,同时向他收拢。
阿洛身周光亮暴起,护身的屏障将他从头到脚包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身影快如闪电,灵巧地矮身而后迅速后仰侧身,腾转流畅,毫无凝滞地一路避开丝线,跳着怪异的舞步一般,眨眼间就冲到了希尔维面前。
没有掏枪,没有任何武器,阿洛抬手就是一记直拳。
这拳直冲头发斑白的贤者面门正中。
普通人肉搏似的打法让希尔维都愣了一下。
就在阿洛的拳头即将碰到她鼻尖的那刻,这一击毫无意外地撞上了半透明的护壁。
凶猛的力道全数反弹回来,阿洛受击,整个人向后飞出去,撞上餐桌。家具侧翻,器皿碎裂,闪闪发光的碎片落了满地。
他手一撑跳起来,从餐具和家具的碎屑里抓起一个小物件,笑笑地说:“有了。”
希尔维惊疑不定地盯着他,脸色忽然一变,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您在找的是这枚戒指吗——”阿洛挑衅似地拖长声调。
他的掌心正中,躺着一只不止八条腿的机械蜘蛛,其中两条腿精巧的关节曲起,箍住了一枚戒指。
戒托上是成色极佳的椭圆紫水晶,正是希尔维日常佩戴的那枚指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希尔维的声音终于有了变化。
阿洛就像没察觉身周绞紧的细线,另一手反手在袍子里一摸,掌心里多了个外表平平无奇的银质小盒子——处理魔法用品常用的器具,可以让物件上附着的绝大多数魔法失效。
机括按动,盒盖弹开,紫水晶戒指落入盒子。
即将切割到阿洛身上的丝线犹豫地停了停。
下一刻,阿洛头顶开了一个洞,先是一把椅子,然后是床和桌子,家具和日用品下雨般从洞中砸出来。
“呜……”
夹杂在重物落地的巨响中的是一声痛呼。
阿洛眼疾手快,将突然出现的人往旁边带了带,一个三层的柜子立刻砸在了她刚才站立的位置。
“阿洛?!你怎么——”艾尔玛·索博尔还没说完,眼见着又有东西坠落,果断双手上举。一面半透明的幽蓝屏障自她的掌心延展而出,盾牌般将所有坠物挡下。
但她能维持无媒介施法的时间有限,光盾隐隐有了消散的征兆。
“好久不见,但来不及叙旧了。”阿洛腕间的护身手环随魔力注入又亮了一下,护壁勉强挡下了锋利丝线的又一波进逼,却也不祥地闪烁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语调一如往昔诙谐:“我来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你的祖母大人不仅把你关进了戒指里,好像还想杀我灭口。”
“希尔维!”艾尔玛大声喝,“停下!”
“闪开,艾尔玛,否则你也一样是我的攻击对象。”
“希尔维阁下,你想清楚了,有不止一个人知道我今天来和你共进晚餐,到时候你要怎么解释我和你的孙女都在你家中惨死?”
希尔维淡然编织着越来越细密的网:
“你研究亡灵魔法已经陷入疯狂,挟持了艾尔玛当人质,上门袭击。我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维护秩序,只能清理你。这样的说法我可以编织出许多个,每一个都有足够可信的现场证据。”
“啊——好可怕,太可怕了,不愧是贤者阁下。”这么说的阿洛脸上声音里都毫无惧色。
“亡灵魔法……?”艾尔玛愕然低语,但是没有追问。她急促地说:“我们得逃走,正面对上没胜算的,差距太大了——”
“接住。”
一柄旧法杖抛到了艾尔玛手里。
“凑合用,再帮着我撑一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艾尔玛咬住下唇,只一瞬就做出了决定。
“我知道了。”
阿洛向着手环中注入更大规模的魔力,护身屏障扩张为一个半球。有了法杖,艾尔玛施术立刻顺畅了起来,开始见缝插针地修补薄弱的位置。
希尔维原本用来编制防护屏障的丝线成为一张死亡之网,绵密却也坚定地压缩,挤压着阿洛和艾尔玛身周的保护罩。
这样下去,丝线迟早会穿透防护,将两人立刻割裂成碎片。
但不是立刻。
魔导师外加魔法师的组合勉强抵御住了贤者的围剿!
希尔维显然还有余力。她双眼微眯,又一次开口:“艾尔玛,离开那里。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
艾尔玛声音尖利,她几乎在喊叫,用尽全身力气地怒吼:“离开那里,然后呢?你又要把我关起来吗?之后是不是还要洗掉我的记忆,让我忘记我发现你都干了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希尔维,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发色与艾尔玛几乎一样的贤者没有作答。
“希尔维!”
没有回应艾尔玛破音的喊叫,希尔维抬起视线,看向天花板。
幸存的黄铜吊灯吱呀吱呀地来回摆动起来,表现一年四季天幕的魔法彩绘颤动起来。
没有声音。但在场三人都听到了某种东西碎裂的脆响。
轰——!
几乎是同一瞬间,建筑物遭受重击的沉闷响声炸开。
餐厅朝外的整面墙体和玻璃窗顷刻破碎。
艾尔玛用力将法杖往地面里插,稳住防护罩。而在纷飞的建筑物残块里,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
一条巨大的、布满倒刺的白色长尾,在即将燃尽的晚霞中素净得刺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它一击粉碎了外墙。
巨兽?这个形态……好像是龙?哪里来的龙?希尔维还有什么后手?艾尔玛下意识看向阿洛,却在他脸上看到了逐渐绽开的笑容。
——安心又喜悦,同时不知为什么十分骄傲的笑容。
顺着阿洛调转的视线看过去,红袍白发的法师从残垣间飞进来,同时抬手,一柄雷光闪烁的长枪直奔希尔维而去。
雷霆之枪!
“奥西尼阁下!”艾尔玛不禁叫出声来。
然而贤者毕竟是贤者,空想出的武器没能突破编织者引以为傲的护壁。
“奥西尼小姐,你实力精进了不少,但以这种方式登门非常粗鲁。”希尔维冷冷道。
迦涅·奥西尼站在断了半截的墙头,居高临下,五指并拢,雷霆之枪立刻消散为光点。而刚才那条击穿大宅外立面的龙尾巴也不知何时消失了。
“您高看我了,我目前没能力破除编织者的防护阵。”她说着略微侧身向后看。
几道身影在遍地狼藉的厅堂中闪现,当先的人身材颀长,及肩的茶色头发即便在纷飞的烟尘中也没有弄脏半点。他法袍广袖微微向上捋了一点,手腕向下的指掌不再是均匀的肤色,而是泛着低调金属光泽的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银手乌里。
“要让年轻人有出风头的机会,你一直这么说,不是吗?”乌里五指捻转,希维尔的丝线就像被一阵风撩开,突然乱了。
希尔维的视线在乌里、而后是他身侧的另外一位贤者身上定了定。在他们的身后,还有几个做引路人打扮的男女。
“我与阿洛有一些私人恩怨要解决,各位来这里又是干什么?”她冷冷问。
乌里挑了挑眉毛:“据我所知,那边的那位小姐……你的孙女,有些很有趣的事要告诉议事会。我没说错吧?”
艾尔玛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乌里在等自己回答。
她侧眸看了希尔维一眼,目光在乱七八糟的地面绕了好大一圈,在一把从中断裂的古老法杖上停住。虽然杖身损毁了,杖头的巨大夜明珠还在幽幽地发着光。
那是她从十五岁那年从祖母那里收到的法杖,也由希尔维折断。
她没有再看希尔维,挺直脊背,嘴唇有些发抖,声音却响亮清晰:“是!我……我有向贤者塔报告的事。”
希尔维半垂着眼睑,面无表情。
“希望你没有继续抵抗的意思,”乌里说着缓缓重新戴上黑色皮质手套,“但在那之前,幽隐教会的人先要找你谈一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几个穿着灰袍和白袍的引路人立刻上前,礼貌却也隐含压迫感地从不同方向走向希尔维,随时准备应对她暴起攻击。
希尔维看着肃容缄默的引路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蓦地侧过头看了迦涅一眼,神情复杂极了。
“有时候我确实会忘记,神明真的偶尔会注视此地。可那只说明,祂们选择对那么多事视而不见。”
围绕着希尔维翻飞的丝线倏地无力垂落而后消失。
“小心,她可能会自杀,比如变成一扇门之类的。”阿洛突然扬声提醒。
希尔维本来已经随着引路人转身,这时侧首看了他一眼。
“你今天有备而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她问。
“也就这几天,”阿洛不再笑了,“两年前那时候我就该怀疑你的,但我没有。”
希尔维扯了扯嘴角,似乎还有别的话要说。
是要当众宣告他违禁研习了亡灵魔法吗?
迦涅和阿洛想到了一处,有些急切地出声催促引路人行动:“几位请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希尔维斜睨迦涅一眼,了然的宽容笑意在眉眼间出现又消失。直到被引路人们‘护送’离开,这位贤者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艾尔玛!”
希尔维被押送到楼梯口,一个青年呼喊着冲了上来,他们擦身而过。
贤者的眼珠动了动,似乎想看看这个大叫着孙女名字的急切年轻人的样子。但她最后没有。
“芬恩,你……我……”艾尔玛开口时还好好的,说到一半眼眶突然就红了。
那些被囚禁在未知空间时所有的恐惧、不安和疲惫,不知怎么,在面对芬恩额角见汗的那张娃娃脸时,骤然都涌了上来。
芬恩脸憋得泛红,半天才冒出一句:“你……有没有受伤?”
艾尔玛用力摇了摇头。
芬恩紧绷的肩膀一下子垮下来,喃喃地说:“那就好,那就好……”
“噗嗤,”艾尔玛反手抹了抹眼睛,原本还要说点什么掩饰自己突如其来的泪意,目光一转,却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咦?阿洛和奥西尼阁下的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芬恩愕然跟着转身看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数步之外,就在墙面的缺口前,令人惊讶的组合正在言辞激烈地交流着,双方情绪激动,都没刻意压低音量,甚至忘了旁边还有人。
迦涅毫不客气地揪着阿洛的脸往外扯:“你早就怀疑她有问题了,那你还什么都不提!”
“奥西尼宅邸向来受关注,要是惊动你就可能会打草惊蛇——”
“哈?让我担心很有趣吗?!”
“我没那么说,哎……你先松手,痛,真的痛痛痛——”
芬恩和艾尔玛对视一眼,娃娃脸青年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脸。
看上去真的很痛。
“真亏他还笑成那样……”
第94章松解-4
迦涅登上奥西尼家的马车,阿洛竟然堂而皇之地坐在车厢里。他见到她就问:“怎么拖了那么久?议事会要拽你去问话?”
“我们为什么会怀疑到希尔维身上,这方面乌里打点过了,议事会应该不会多过问。我刚刚和他多说了几句了解情况,”迦涅从头到脚扫视了他两眼,“话说回来,你不是应该在医院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点皮肉伤,没必要上医院。”
迦涅无奈地扁嘴:“那么等会儿让我检查一下。”
阿洛笑眯眯的,扯了扯用魔法清理过的衬衣领口:“随你怎么检查,检查到你高兴。”
她瞪他一眼,没接茬:“艾尔玛和芬恩他们呢?你不和他们叙旧聚一聚?”
“艾尔玛在圣克莱芒丝医院,芬恩跟过去了。我可不至于那么没眼色,现在他们两个需要独处。”
迦涅在阿洛对面坐下,愣了愣:“你是说……”
阿洛耸肩,没兴趣多议论伙伴的八卦,只幽幽地盯着她:“而且,我们也需要独处。你觉得呢?”
外面蓝紫色的夜已经浸没街道,车厢里却仿佛还残留了一丝白昼的暑气,让掌心后背潮湿,唇舌干燥。
“你真的要继续坐在那里?”阿洛双眸委屈地闪了闪,伸手要拉她,一边拖长声调,“见鬼的……我们都几天没见了?”
迦涅闻言恍惚了一下。
并不是因为对方的话语。她只是单纯看走神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洛的眼睛一直那么绿么?
——脑子里只剩下这样简单到傻气的念头。
因为全心全意凝视她的这双绿眼睛晃了一下神,迦涅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离开了原本的位置,侧身坐阿洛的膝上。
青年的单手掌心贴在她后腰,像是防止她失去平衡摔下去,却又时不时意味深长地绕到身侧,隔着松弛堆叠的织物找到轮廓,徐缓地顺着曲线摩挲。
迦涅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身体,阿洛干脆朝她低下来。
“等,喂……还有正事没说完。”她把青年毛茸茸的黑色脑袋往车窗的方向摁。
“你说,我在听。”阿洛口头上十分配合,吐息却和轻柔的吻一同细细落在她指尖,摆明了要捣乱分散她的注意力。
“别动。”迦涅单手掐住他的下巴,一副要把他按在车窗上的样子。
阿洛真的不动了,直勾勾地、带了点笑意地迎上她的视线,瞳仁里映出她的影子。
迦涅原本只是想让他暂时消停。但在她钳制住他的瞬间,某种奇妙的紧张感在他们之间拉紧、绷到极致,宛如一线勉强维持水平的秤杆。
最小的一点点变动就足够让它翻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迦涅向下俯就了些微,真的只有一丁点。或许是想要看清楚自己在阿洛眼睛里的倒影,也可能是目光被青年微动的喉结吸引……
总之,危险的平衡打破了。
说不清是谁先动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上一秒迦涅还在低头寻找阿洛的嘴唇,下一刻就已经方向颠倒,她身后是车窗,身前是阿洛。
亲吻没有停过,后脑背脊传来窗玻璃坚硬的凉意,鲜明又引人颤栗。但这触感很快被马车软和的坐垫承托后背的感觉取代。
青年的影子紧追着落下,将她兜头笼罩。
离得近,迦涅看得愈发清楚了,阿洛发亮的绿眼睛与往常不同了。因为他的眼神,落在颈侧血管附近的吻忽然就有了一种别样的危险意味。
好像他随时会忍不住让牙齿陷进她的皮肤,以这种方式切实地进入她的血肉,成为她的一部分。
迦涅反扯住阿洛的领巾,勒住他的脖子。
阿洛抽了口气,却没有乖乖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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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石与金属特有的凉意滑过脖颈,却不巧勾住了她袍子领口的织带,别针与细带纠纠缠缠,顺滑的领巾就势从领针中逃脱。
阿洛轻声笑,把这个扯掉的装饰品塞进她的左手,鼻尖沿着领口织带蹭了蹭。
“好好拿着。”他附耳对她说。
听语气,不仅仅在谈论她紧握着宝石领针的左手。
“停!”迦涅蓦地两手都松开了,她撑起上半身,揪着领口清清嗓子,“我之后还要经常坐这辆马车进出。”
阿洛差点没听进去。他盯着她看了漫长的好几下眨眼,好像终于理解了她的话。
“你在折磨我吗?”他气息尚有些不稳,咬牙切齿。
“总之不行。”
迦涅坚定地挪到了对侧车窗下:“还是先说正事。”
阿洛闭了闭眼:“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是怎么知道希尔维有问题的?还有那封信,你掐准了时间,知道她会在那时候发难?”
他刷地启眸,瞪了她一眼,还有些潮气的绿眼睛近乎哀怨,脸上大写着‘你还真的谈正事?!’
“你听到我的问题了。”
阿洛深吸一口气。
“好……正事。还记得进甘泉镇的时候用来把你我绑在一起的那根绳子吗?”
这么说着,他伸臂拉过她的手,不容反抗地用虎口圈住了迦涅的手腕。他倒是没有得寸进尺,只是用指腹在她掌心写写画画。
“那条绳子在你眼里大概很没用,但它本可以抵御魔导师层级的隔绝和破坏。偏偏那时候它失效了。我怎么想都觉得那很蹊跷,只凭伊莲的实力,不太可能施展那种大魔法。
“那么就是有人帮伊莲准备好了隔绝甘泉镇的魔法阵。而艾尔玛恰好是在去甘泉镇调查不久后失踪的,她很可能在那里发现了真正关键的线索。然后我突然想到,如果绑架艾尔玛的是她的祖母呢?许多事就很好解释了。剩下就是试探了。
“至于报信。我提前准备好了十封写给自己的信,请多米在我进入这座宅邸之后,每隔十五分钟就尝试投递到我手里。如果十封信都投递失败了,那么多米就要立刻把第十一封信送出去示警。”
阿洛说到这里,感叹地摇摇头:“妖精可不以好脾气著称,但那么麻烦的任务多米都完美完成了。之后我要好好感谢它。”
“嗯,多米的信来得正是时候。”迦涅简单讲述了她和乌里意识到希尔维是幕后之人的过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由此可见,太容易潜入的监狱大半有问题……我的直觉没错。”
迦涅白他一眼:“我可没原谅你瞒着我直接上门试探希尔维。”
阿洛作势又要凑过来亲她:“好好好,是我不对,嗯?”
她瞥了一眼窗外,离奥西尼宅邸已经不远了,她坚决地把他的脸推开:“艾尔玛辨认出了在甘泉镇施法的可能是祖母,与希尔维对峙反而被囚禁。这我清楚了,但还有一个疑点。希尔维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阿洛神色终于严肃了一些:“希尔维的出身其实算不上显赫,家族传承历史也不悠久。她走到今天几乎全靠自己的努力,所以她能够理解许多出身平平的法师是什么感受。
“她不满大家族和学府把持魔法知识,相信魔法明明可以为更多人所用,给更多人带来好处。这点我也同意。”
迦涅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的想法我多少可以理解,只有彻底摧毁现在的秩序,才能真正带来变革……我有时也会这么想,”阿洛沉默了片刻,“但她为了达成目标愿意造成的巨大牺牲,我接受不了。
“但仔细想想,她接触的漂流物和异界之门估计不比我少,她身上的传承或许已经有了异变,巨人的残魂让她变得更加冲动粗暴。谁知道呢?”
他仰头哑声笑了笑:“也可能只是我见识得还不够多,还没有她那么绝望。”
在车厢里的气氛彻底沉闷下去之前,迦涅清声应道:“幽隐教会和贤者塔都会讯问她,到弄清楚真相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能够肯定的是,希尔维与她、与奥西尼家都没有直接的恩怨,如果要追究责任或是怨恨,她最后还是要回到艾泽身上。而希尔维于她,更像是需要清理掉的最后一个线头。
但对阿洛来说,希尔维有更多意义。
“你难过吗?”迦涅轻声问。
阿洛侧首看着夏夜景物倒退,侧颜染上窗外有些阴郁的冷蓝。半晌他才说:“说不上,就是有一些失望,可能还有一点茫然。”
希尔维缺阵之后,革新派内部、还有千塔城的局势都必然发生改变。
迦涅主动靠过去,将脑袋搁到阿洛肩头:“总之,谜团解决,那位女士给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至少,今晚我们可以庆祝一下。”
“你在邀请我今晚在你家过夜,我可以这么理解吗?”阿洛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些笑意。
“除非你不乐意?”
“乐意之至。”
马车沿着林荫坡道向上,一路驶入宅邸墙后。下车的时候阿洛忽然回头:“顺便一问,贾斯珀已经回流岩城了吧?”
“嗯,怎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好了。”阿洛怪声怪气地感叹。
“他是我的哥哥,你们总免不了要经常见面的。除非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再去流岩城。”
“我知道,只是说笑,”阿洛轻巧地从车门口一跃落地,转过身,哂然自嘲,“只不过,流岩城真的还欢迎我吗?”
迦涅想了想,诚实地回答:“或许不。”
阿洛抬起半边眉毛,但还是作势扶她走下高高的马车。
这次她没有拒绝。她搭住他的手臂,用力按了按:“但我欢迎你。”
阿洛明显怔了一下。而后,他整张脸都亮起来。
“喂!?”
猝不及防,迦涅被青年直接拦腰从马车门口抱起来。
阿洛把着腰托举起迦涅,社交双人舞的炫技动作般,和她一起原地转了个圈,然后又一圈,又一圈。
“好了!放我下来!喂,你在干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道是迦涅挣扎得太用力,还是阿洛一脚踩空,两个人歪歪扭扭地仰面摔倒在正门前松软的草地上,一秒沉默,而后不约而同大笑出声。
“啊,好多星星。”迦涅喃喃。
“确实好多星星。”
夏日的夜空为有心观赏的每个人准备了慷慨的馈赠,一整幅舒展的苍蓝画卷,微笑眨眼的繁星密布,仿佛触手可及。
迦涅不禁向着天空伸直左臂。
阿洛忽然抓住了她的右手。
“怎么?”
他古怪地沉默了一拍才说:“没什么。”
迦涅来了兴致:“没什么才怪。到底是什么?不告诉我的话就不准你进门。”
“艾洛博人觉得所有人死后会变成群星,你刚才那么伸手,我忽然就怕你会被天上的什么人抓走,”阿洛懊恼地别开脸,“别评价,我知道很蠢。”
“不,很可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等等,啊……”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一道影子斜斜投在扭成一团的两人身前。“迦涅小姐,欢迎回家。需要为您准备晚餐吗?”
迦涅立刻推开阿洛,有些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贝瑞尔,今天的晚餐可以丰盛一些。”
管家默了一拍后问:“请问晚餐是一人份还是……?”
“两人份。啊,还有……那个之前和阿洛有关的禁令,从现在开始即刻作废。”
“我明白了。”
阿洛拍掉头发上沾的草屑,视线在迦涅和贝瑞尔之间疑惑地移动:“什么禁令?让贝瑞尔一直把我当空气的那个?”
贝瑞尔用实际行动回答:“阿洛·沙亚,晚上好。”
“还是直呼全名啊。”阿洛失笑。
贝瑞尔微微欠身:“欢迎来到奥西尼宅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稍作停顿。
“欢迎回来。”
第95章最爱的仇敌
阿洛上次进奥西尼宅邸的这间屋子,还是那个灾难的满月节后夜。
说来好笑,他现在仍然对这房间心有余悸,走进来就有点束手束脚,不知道该把自己往哪里放。
“坐,”迦涅进更内侧的房间里找东西,声音传出来,“还有,把衣服脱了。”
阿洛愣了一下:“什么?”
她抱着个外观眼熟的小皮箱出来,斜他一眼:“不管你脑子里刚才在想什么,都给我停下。刚刚不是说过的?我要给你检查伤口。”
“你认真的?”
迦涅把打开的医药箱往茶几上一搁:“不愿意就算了。”
阿洛立刻笑笑地开始解衬衣领巾:“没有没有,这是我的荣幸,荣幸之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松开系带和扣子故意压得慢极了,擅长含笑的绿眼睛一闪一闪地锁定她,观察着她的反应,也在毫不遮掩地抛出邀请的枝条。
夏季的亚麻衬衫被随意地扔到椅背上。阿洛慢吞吞地踱过来:“要怎么检查?”
迦涅只觉得耳朵后方有两团暖融融地烧了起来。但这种时候不好意思好像就是她输了。她于是一脸镇定地从箱子里摸出一瓶针对皮肉伤的药油:“转过去,先给我看背后。”
“遵命。”
调笑的心情在阿洛背对她的那刻消散了。
青年背后线条优美流畅,然而皮肤上大片暗红的淤痕触目惊心。好在有护身术包裹,都只是磕碰,并没有见血。但只看这些淤青的颜色和面积,就可以想见与希尔维交锋时他忍受的疼痛。
除了今天新磕碰出的伤,阿洛的后腰还有一道陈年的旧疤痕。
迦涅对这道伤疤有印象。
是那具水晶棺中的浑噩记忆里格外清晰的某个片段,略微凸起的伤痕触感鲜明,像她在浮浮沉沉间抱紧的小舟上独特的一道纹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没什么要处理的吧?”阿洛越过肩头往后望。
“这伤是……?”
“你说那个啊……”他笑了笑,“有次我在黑礁的海岸边散步,光顾着想事情没有注意,脚下绊了一下,摔下去的时候正好被一块尖锐的礁石擦到了。”
这并非完全的事实。
那是他寻找复活术没有进展的艰难时期。那天他一如往常沿着海边环岛徒步,之所以会脚下一软摔倒,其实是因为他那时饿得发晕却不自知。
被恰好路过的人送回小屋后,阿洛才意识到自己连着几天忘了进食。
但饿晕了摔倒说出来也太逊了。
迦涅狐疑地沉默了片刻:“算了。要帮你把疤痕去掉吗?”
“不用,留着挺好的。”
“好吧……”她把药油在今天新添的淤痕上抹开,“痛的话和我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放心,这种程度完全不痛。其实根本不用上药,忍几天也就过去了……”
“又来这套!”迦涅说着就对着一块暗红的血淤狠命拧了一把。
“嗷!”阿洛猝不及防,吃痛叫出声。
迦涅绕到他身前,用力戳了戳他的肩膀:“我知道你能忍,但没必要。”
“好。我尽量克服。”这么说着,他就顺势把她往怀里带。
“还没结束呢。”她把他拍开,一本正经地检查阿洛正面的伤情。除了颈侧和手上几道小口子,她没能再有什么发现。
“腿上呢?”她伸手就去拉裤腿。
阿洛深呼吸,从她手里夺走药油瓶子,手臂一圈揽着她就往房间更深处走:“我们可以在浴室里继续检查吗,医生小姐?”
确定阿洛的皮肉伤确实不严重之后,迦涅顺势洗了个澡。
因为室内浴池的使用者比往常多了一个,沐浴耗费了往常数倍的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迦涅穿着睡袍,一手勾着阿洛的脖子,任由他抱着从浴室返回卧室,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
她陷进松软的被褥里,从头发丝到脚趾间都散发着懒洋洋的暖意——仿佛是为了报答她刚才的纵容,阿洛今天说得上百依百顺。擦拭掉水珠,穿衣,弄干头发,这些沐浴后的琐事,全都由他代理了,她连一根手指都不用抬。
“你在看什么?”
阿洛靠着床柱打量着四周,闻言侧眸:“说起来我其实之前没来过这里。那一次除外。”
“我在这里待的时间也不长。毕竟千塔城的宅邸象征意义大于实际用途。”
迦涅想了想:“不过,以前奥西尼家的势力还没收缩流岩城的时候,这里据说一年四季都住着很多人,还有整夜整夜的舞会和晚宴。那是至少一两百年前的事了。”
“这里的布置和格局确实和你在流岩城的卧室不太一样。”
“对了,明天白天你也在这挑一间房间。”
阿洛抬起眉毛:“我好像不需要另外的房间,反正最后都会睡在一起。”
“就算是那样,你也得有自己的房间。不然吵架的时候你要睡客房?”她说着拍了拍身侧的空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洛向后随意一仰,仰面摔进靠垫堆里:“好,听你的。”
没几秒,他翻了个身面朝迦涅,忽然伸臂抱紧她。
环绕她的有力臂膀泄露出不安稳的心绪,迦涅等待了片刻,才轻声问:“怎么了?”
阿洛没立刻回答。
“嗯——?”她拖长了声调追问。
他鼻尖埋进她发丝里充满依恋地拱了拱,声音却淡淡的:“你能理解这种感觉吗?明明感觉很幸福……可能正因为感觉太幸福了,反而忽然害怕得不行。”
迦涅往他的颈窝里又钻了一点,轻轻地抚摸他的后背。
近在咫尺的肌肤上散发出熟悉的沐浴油香气,和她身上的是同一种。她喜欢这种小细节,让她一瞬间胸口雀跃,而后安稳的喜悦与心跳一起,一下下地鼓动着抵达身体的每个角落。
阿洛又埋在她发间深吸一口气。于是她知道他也沉浸在同一片安心的水域里。
良久,他忽然说:“我好像还没对你道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
“误会是你告密,还有你故意不回信。贾斯珀都告诉我了……那个时候我对你有太多怨气,哪怕知道可能不是你,但还是宁可有这么几个理由怨恨你。对不起。”
迦涅摇了摇头:“都过去了。”
一顿,她问:“我没收到的那封信里……你都写了什么?”
阿洛突然支支吾吾起来:“就是,呃,解释我为什么会不告而别,还有……随你怎么处理我留下的东西……”
“真的只有这些?”迦涅眯起眼睛,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回答。你躲什么?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
她手脚并用,开始挑着阿洛薄弱的地方挠痒痒。
阿洛顽强抵抗,没多久就攻守方交换。
“你还可以吗?”他试图调匀呼吸。
迦涅戏谑地和他碰了碰鼻尖:“如果不想要,我可不会委屈自己顺着你来。尽管放马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这可是你说的。”
即便中间出了个余韵浓厚悠长的小插曲,迦涅还是没忘记刚才没结束的话题。
她趴在阿洛胸口,指尖绕着他的发梢:“所以你在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如果真的是现在我不该知道的内容,你直说就好。”
阿洛心情明显很好,分外好说话,只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好吧,我说。我在信里对你表白了。”
迦涅惊愕得忘了说话,瞪圆了眼睛,金瞳在飘浮在床帐内的光球映照下亮闪闪的。
她随即眨了眨眼,捏起嗓子,用笑嘻嘻的甜腻声调问:“女神在上,我没理解错吧,所以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对我……”
阿洛才退潮的眼下颊侧又有些泛红。
“你可是我惨烈终结的初恋,”他没好气地呼了口气,又有点幽幽的颓丧,“所以……你那个时候对我完全没想法,根本没往那个方向想过?”
“那也不是,”迦涅扁嘴,戳了戳他的胸口,“我也以为你对我完全没有别样的想法,总觉得是不是我多心——”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彼此一会儿。一些‘如果’打头的句子无言地在他们之间上浮,却始终没有宣之于口。淡薄的怅惘与遗憾夜风般经过,帘帐归位时便已经彻底消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你确定我真的可以进去吗?”阿洛仰头看向白色高塔。
这座屹立于奥西尼宅邸中心的塔楼没有窗户,像一柄通天的雪白矛枪,无畏地刺向夏日天空浓郁的蓝色。
一般来说,高塔是法师住宅中最重要、最有象征意义的部分。除了家主和少数家族心腹任务,其他人都没有资格入内。
“我说可以就可以。”
“好吧……但是我真的很好奇,有什么话你是必须在这塔楼里说的?”阿洛一抬眉毛,也不再客气,迈步就钻进入口门洞。
塔楼内的时间仿佛凝固,依然是恰好点亮螺旋石阶的稀薄微光,还是那一个个肖像画框,塔内陈设和上一次迦涅来时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迦涅走在前面,与阿洛拾阶而上,从一位位白发金瞳的传承持有者的面前经过。
受静穆的气息感染,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他们一路向塔顶攀登,在伊利斯的画像前驻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仔细回想起来,雷龙芬坦最后其实应该是有机会和我切断联系逃走的,祂毕竟是掌握主动权的那方,而且已经有了新的身体。但是祂没能够。”
迦涅的低语声悄然飘落旋转的纯白阶梯。阿洛默然望着她,眼珠微微挪动着,像在极力压抑不愿意具体回想起来的记忆。
她伸出手,指腹迟疑地停了停,终于还是触碰上画中伊利斯的脸颊,轻轻地沿着色块与线条的边际勾勒。
“最近我开始想……是不是她到最后其实都在?”
阿洛惊异地抿紧嘴唇。
“她也觉得我的做法是唯一的解法,所以帮助我做到了原本非常困难的事——拉着神话生物、还有折磨了我们那么久的诅咒同归于尽。我觉得是这样。”
迦涅盯着画中母亲那双熟悉又陌生的金色眼瞳,喃喃地说:“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那个时候已经尽到了继承人和家主的责任,之后可以选我想要的路走?”
她说着后退半步,回转身,视线顺着螺旋台阶的曲线,在历代前人的身影上走了一遭,仿佛那一个个画框是窗棂,与她发色眸色相同的听众们正沉默地在另一侧评判她的对错。
“千年的执着和追寻在我这里断掉,我也有些羞愧,但是,”迦涅吸了口气,声量略微抬高,“但我不后悔。而且我可能找到了真正属于我的空想龙魔法。”
她瞥了阿洛一眼。他看上去有些惊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天的那条龙尾不是我事先准备的。我只是突然想到或许可以那么做,然后就做到了。我都没想到会那么轻松。我猜想那事因为我复现的不是从传说和传承里拼凑出来的东西,而是我亲眼见识后,基于我对祂的理解虚构出来的影子。”
迦涅低头笑了笑,再次昂首挺直脊背。
“我见过真正的龙和巨兽,也几乎抵达彼岸,或许这种新的空想魔法就是我从这段旅程中带回来的纪念品。从我这里从头开始的话,这就是奥西尼新的传承了。我想带着它、带着奥西尼家走新辟的另一条路。”
到这里,她终于松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场极为重要的演说。
捧场的鼓掌声从身侧传来。阿洛脸上微微带着笑,却并非打趣戏谑。
“好了,接下来的话是说给你一个人听的。”迦涅朝他走近了一些,拉着他往上又几级台阶,到她接任家主时绘制的肖像面前。
“很严肃。”阿洛评价道。
既是画中人的模样,也是画外迦涅的态度。
“你之前问我对你来说算什么,我现在可以给你答案了。”
阿洛变得异常安静,好像连呼吸声都暂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我来说,你是‘阿洛’。”
他的瞳孔因为惊讶微微地扩张。
“‘阿洛’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最强力的对手,我失败的初恋,我有一段时间真心实意怨恨过的敌人。”
阿洛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迦涅一摇头,示意她还没说完。
“但现在,‘阿洛’也是我可以信赖的同伴,我……再次喜欢上的人。”
阿洛清晰可闻地抽了口气,又或者,是焦灼不安地堵在喉头的一口气终于得到释放。
迦涅拉住他的手:“不需要传承也能使用魔法,更多人能受魔法惠利的世界,就连神明都不确定能否实现的世界……我很想亲眼见识这样的玻瑞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阿洛的喉头微微颤动,声音沙哑:“很高兴你那么说。”
“但我没法一开始就正大光明地站在你的身侧当你的盟友,你适合当冲进来掀桌的那个局外人,但我也有更适合我的做法。”她说着仰头,看向塔楼覆盖着细腻浮雕的天顶。
宏伟的、几乎狂妄的野望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滚落唇间:
“有一些事只有在内部才能做成功。所以我要成为十二贤者议事会的一员。”
阿洛看起来并不意外。
“所以……哪怕我们的目的地是同一个,我走的路会绕很多弯。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表面上,甚至有时候行为上,我必须和你作对,和你时不时有冲突,”迦涅歉然捏了捏他的掌心,“我希望你可以明白。”
“啊……果然变成这样。”阿洛仰头,低低笑了两声,不辨喜怒。
“但和你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只是我。比起我带着奥西尼家唐突地改变立场,或者让你放弃原本的主张,我想这是最好的办法。期限是到我们都有资格当下棋的人,而不是长辈们的棋子的那一天为止。”
“在别人面前为正事争吵,然而一转身就心平气和地共度美好的夜晚,你真的觉得这可行?”阿洛说着自己先迟疑地顿了顿,“搞不好真的可行?但会有很艰难的时刻,肯定有。”
“我知道。但我有信心。”
“我也想有信心,”他用指背沿着她颊侧的轮廓扫了一下,“但我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我不确定我会不会被怀疑击垮。”
“不会的,”迦涅双手捧住他的脸,直直看进他的眼睛里,“我不会让你被击垮,不会让你有疑问。在这里的所有先祖见证,我向你保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洛怔了怔,垂眸失笑:“这承诺的分量可真是了不得。”
那之后,他许久一言不发,只是以有些骇人的专注眼神盯着她,绿眼睛因为快速思考闪动。
迦涅定了定神,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你不用现在给我答案,如果你没法接受这个安排,我们可以再找别的方法。”
“不,就这么办吧,人前人后两种关系,维持到我们正大光明结伴也不会带来任何危险为止。”
阿洛答应得那么干脆,迦涅反而犹豫起来。
“你真的想好了?”
他好像对她的这份迟疑很受用,眉眼微弯:“往好的方向想,我和你的肖像已经在火炬长廊上相邻挂着。而比起伴侣,很多时候对手给人的印象反而更加深刻。
“宿命的对手,另一种命中注定的唯一……大家不都挺喜欢这套的?”
阿洛愉快地笑起来,绿眼睛狡黠地闪烁着。
这是迦涅熟悉的表情,他筹划着要搞个大恶作剧时候的神情。从异世界归来之后,这是迦涅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这种熟悉的、野心勃勃的光彩。
“哪怕我们最后没能成功,你我的真正关系最后也无人知晓。即便那样,在两百年后的人嘴里,只要有迦涅·奥西尼的名字,阿洛·沙亚就肯定会出现在同一句或者下一句句子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洛将迦涅的手凑到唇边,煞有其事地吻了吻她的手背,而后是手腕。
这么做的时候他抬眸看向她,低低的语声仿佛伴随吐息爬到她的皮肤之下。
“那样就够了。”
迦涅的心脏轻轻颤栗了一下。
魔法史上有好几组总是被成对提及的竞争对手。只需要闭上眼,好像就已经能看到后世纸页上书写的、他们无比靠近的两个名字。
“说不定有人能察觉真相……”迦涅想到以前她就和人议论过,第一纪元的某两位大人物是不是其实是爱侣,她忽然就有点心虚。
“乐观点,刚才只是次好一等的假设。更让人期待的是等到袒露真相的那一天,我一定要大摇大摆地回归流岩城,所有人终于都知道原来我们原来睡同一张床。看他们被吓掉下巴一定有趣极了。”
阿洛说着回身,戏谑地对着螺旋楼梯两侧的肖像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希望这里的各位能替我们的伟大阴谋暂时守秘。”
迦涅没忍住,噗嗤笑了:“要说的都说了,也骚扰他们够久了。回去吧。”
“就这么原路走回去是不是有点无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要怎么样?”
四目相对,会意的弧度攀上两人的唇角。
下一刻,他们手拉着手,往螺旋楼梯中间的孔隙跳了下去。
两道在塔楼内壁上拉长的影子相连着、被无形的气流托着,穿过远比肉眼估量要宏阔的竖直空间,将一幅幅白发金瞳的肖像画远远抛在身后,轻盈地落在塔楼底层。
“准备好了么?我亲爱的‘仇敌’。”阿洛与她交握的手紧了紧,改为十指相扣。
迦涅将掌心贴上厚重的大门,一本正经地纠正:“是最爱的‘仇敌’。”
对视,而后深吸气,门板从中訇然开启。
新一天的日光漫过门槛,沾上他们的衣角鞋尖。
他们并肩走进塔楼外的世界。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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