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玛也笑开了:“也许,那位设计者是隐藏的同性恋者。他可能借着中国人不知道这彩虹是同性恋者的标记,索性把他的性欲望投射在他的艺术品上。米山,你们艺术家不是经常这样做吗?”
第五部分 新泽西新泽西(5)
米山翘起鼻子:“别瞎扯。即使这样做,更多时候是潜意识的。”
“得了吧,别把牧一跟你讲的心理学理论用在这儿。你最卖钱的那十来幅画里,不都是和性有关的吗?这不是潜意识吧。”雅文和安玛一起拿米山来开心。
“那是因为别人没有那样在画上表现过性的困惑。”米山回答后,向田麦讲解他当初去同性恋者澡堂的经历而创作了一些很棒的油画。
田麦问他:“什么使你最终没有成为同性恋者?”
米山说,他之所以没成为同性恋者是因为他不能接受和同性恋者做爱。他曾和同性恋者有过性行为,但不是互动行为,即别人口交、抚摸他,他只是享受性快乐和释放,他即不能给予对方口交,也不肛交别人或被肛交,甚至连抚摸对方的下身都不愿意。
田麦听到米山用“口交”“肛交”这些字,心里不舒服。米山用词这样直率。李之白曾有几次叫她吸吮他的那宝贝,她死也不肯,她觉得太恶心了,她宁可不做爱也绝不会那样做。虽然她知道,清洁过的男生殖器一点都不脏,可她心理有障碍。李之白后来就再也没提。那么,会不会李之白因此去同性恋者那里得到被吸吮的性快乐?男人被吸吮时,是不劳而获,他整个神经末梢和感官处于纯享受之中。至于肛交,她和李之白有时候会有。夫妻俩都学过生理解剖学,肛门的生理解剖和阴道在肌肉抽缩、扩张和由此得到的快感有相似的地方。那么,男人自己想要得到这种快感会不会去让别的男人干呢?这会不会是李之白成为同性恋者的另一个原因呢?
想到这,田麦心有余悸。就艾滋病毒的传播而言,肛交是一种极其危险的性行为。做爱时由于摩擦,很容易造成肉眼看不到甚至人感觉不到的黏膜细微破损,这时,感染者的病毒就会趁虚而入,进入未感染者的血液中。由于直肠的肠壁较阴道壁更容易破损,所以肛交的危险性比阴道性交的危险性更大。而且,安全套在肛交时更容易脱落或破损,因为湿润弹性不如阴道。田麦越想越觉得,自己被李之白感染上病毒是必然的。
到了海边,四人完全看得都惊呆了──好几千的男同性恋者在那里欢聚,观赏落日,等候独立节晚上焰火的到来。海风习习吹来,彩虹旗纷纷扬扬,在人群中和别墅阳台上飘舞。一眼望去,那些赤裸着只穿着海滩裤的男人们形成了一道壮丽的风景。他们的身体在夕阳照耀下,呈现古铜色,分外显眼,仿佛在无言地述说着生命的壮观。他们的脸,因为黄昏而半明半暗,就像一座座金属雕塑。田麦觉得,生命在这些男人的身上已是另一种意义了。
田麦从没看到过这种场面,也从没想到会有这种场面。这些男人,大都双双对对搂抱着或牵着手,有些成群地拥在一起。她身边的那几对看起来都受过很好的教育,非常温文尔雅,都有着动人的灿烂微笑,眼睛深情无限。其中有一对,已是中年,一派绅士风度,两人含情脉脉,一个站着靠在另一个身上,而被靠的那位男士则坐在高高的木栏上,双手搂着那位站着的,两人看着远处海上的落日,过一会就回过头来亲吻一下,显得很自然潇洒又恰到好处。
田麦被眼前的情景打动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心理反应并不负面,反而对同性恋男人们彼此表露出来的温馨情感很羡慕不己。因为对李之白和对婚姻失败的失望,这样的场面唤起了她内心对真情的向往。她对站在身边的安玛和雅文一再感叹,这些男人们真吸引人!怎么都成了同性恋者!可惜了,太可惜了!
安玛和雅文向田麦讲起了格雷和京典:“我们的那对朋友就是非常出色的一对同性恋者。”
米山听到后大笑:“当初我就差点因此而上贼船。”
四人就这个话题深入地聊起来。米山认为,性这东西,人是无法欺骗自己的,而在同性恋中,性是中心;感情里的骗局一旦到了性,最终一定会破产。
田麦觉得米山讲得太对了,可惜李之白的这种破产来得太晚了,她付出的代价太大。
四人都一致认为,感情和性可截然分开,但是如果不分开就必定超越常人关系,或同性恋人或异性恋,否则就是好友或纯粹的性伙伴,没有中间道路。所谓一夜情,只能落入这两者之一,不可能在两者之间。凡属严重错误,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即没有克制住感情或性冲动。没有在感情上对同性发生恋爱而只追求性快乐,只是性恋而不是情爱。所以,把只和同性发生性行为的人称作同性恋者,把那些既和同性又和异性有性生活的人称作双性恋者,是恰当的。
田麦寻思,李之白算是同性恋还是双性恋呢?只见太阳完全沉没了。一抹余晖温情地投影在大海和岸上,投影在窃窃私语的那些男人身上。暮色渐深了。田麦遥望西边,心里没有答案。
我没问田麦,她是不是很清楚李之白当年和她结婚的目的已不是基于在国内上大学两人的感情,而是为了通过成家使他的同性恋不被人们尤其是中国朋友们怀疑,为了向他母亲和家人有个交代,有个冠冕堂皇的面具。我感觉她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否则对她的打击会更大更残酷。
李之白从田麦来到美国到和她登记结婚之前那几个月里,心里有过挣扎。他和田麦做爱
的乐趣,远不如和兰德以及别的男人做爱时得到的乐趣大。和田麦做爱,他需要花很多的心思去让田麦快乐,而田麦在性生活里是被动者,她不会也做不出让他疯狂忘我的动作,在性生活上她是个等待者而既不是学习者更不是创造者。李之白如果后来没发现自己的同性恋倾向,这也许无所谓。然而,问题在于他在男人那里得到的性快乐让他像吸毒一样,沉溺进去了欲罢不能。婚后,他对和田麦的性生活渐渐没了兴趣,只是为了履行丈夫的义务,只是为了能保住这个家,以便能更好地掩饰他的同性恋真面目。
李之白认为自己不是双性恋者。他对我说:“我已对女人没有性兴趣了,这不是因为从伦理上说我是个有妇之夫,我说的是心理反应。如果一个女人乳房臀部丰满很性感,我完全从审美角度去观赏她,不会有性幻想。我很清楚,我已是地道的同性恋者。正因如此,我对田麦一直有负罪感。”
虽然,李之白对和田麦的性生活没有了兴趣,但并不等于他对田麦没有感情。他在田麦那里得到爱。他和田麦周日里每天都要通两三次电话。两人有什么工作上的困难和遇到快乐或不高兴的事也会交谈。周末见面更会聊这些事。一块去看电影和娱乐。他和男人的性生活,则是纯肉体的疯狂,不需要情感介入。他有时担心和别的同性恋者交往得太深,给自己带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