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1 / 2)

>最坏的结果?丁冲霄还真没太仔细地想过。医生说因为父亲不久前得过脑梗塞,还有长期以来的心脏病,所以手术中出现心脏衰竭的可能性是有的。

一颗红心两种准备,丁冲霄对自己说。就在前几天,和父亲同病房的王老头只是做一个良性瘤的小切除,但因为老头太胖,血压高得吓人,本来一个很小的手术,下了手术台却成了一植物人,一家人哭得半死。

主刀大夫说,这样的意外当然概率很小,但是具体到某一个病人身上,就是0或者100%。

丁冲霄明白,大夫不会给一个确定的说法,任何时候大夫的话都是有余地的。医学是科学和严肃的事情,谁也不敢打保票,更何况手术还没做呢。

丁冲霄昨天又骂了丁冲天。冲天很不合时宜地说想和谷雨结婚,在家里这么乱的时候他还有心思说结婚的事,丁冲霄毫不犹豫地对他来了一通劈头盖脸的教训。用他们家乡的话说,他总觉得弟弟“做姜姜不辣,做盐盐生蛆”,什么都难干好。不过大嗓门没收到什么实质效果。丁冲天说结婚也是谷雨父母的意思,谷雨父母原本就觉得冲天靠不住,叫女儿和他分手。几次让女儿分手不但没有任何作用,反而助长了这一对年轻男女的“嚣张气焰”。谷雨父母看他们整天腻在一起,也实在没什么好辙,就说,要么你们就结婚,要么我们棒打鸳鸯。

当然是选结婚。

可这婚也不是那么好结的。谷雨父母提的条件倒不多,就一个,但就这一个条件,立刻让丁冲天没了脾气——必须有一套两居室的房子,板楼,南北通透。板楼,是因为联川本地人住不惯不透气的塔楼;两居室,是为了将来有了孩子住着方便——想的真够远的。

“开什么玩笑?哪有钱买房子?我手上的钱给爸看病还不知道够不够呢,不行,你结婚的事情先放放,等爸手术完再说。”丁冲霄不容置疑地说。

“可她爸妈让我后天必须给他们一个答复”。

“我说冲天,你怎么这么面啊,你就不能不搭理他们。”丁冲霄对于谷雨父母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非常恼火。

丁冲天不吭声。

“好吧,后天我和你一起去一趟谷雨家,看看他爸妈怎么说。”

两天后,丁冲霄兄弟提了点礼物到谷雨家的时候,谷雨和父母三个人都在。谷雨的父母一说话,丁冲霄就知道碰上小市民了,对话必定艰难。

丁冲霄觉得自己现在好像不是冲天的哥哥,而像是一个父亲的角色——太像他领着孩子和女方家长见面了。

谷雨的父母上来就说你弟弟条件不好,我们本来是看不上的,可我们家姑娘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死活就看上你弟弟了。我女儿说他们已经同居了,我们是很传统的家庭,可不能接受这样未婚同居的事情,所以他们应该找个好日子成婚。

现在还有这样的父母,真是死脑筋。孩子和谁同居你们管那么多干什么?你情我愿的事情就怕老一辈出来干涉。丁冲霄心里直犯嘀咕。

“叔叔阿姨,我觉得还是要尊重他们自己的意见。”冲霄说。

七 手术时间最终确定(2)

“你们什么意见?”谷雨的妈没好气地冲谷雨和冲天说,一看就是个难剃头的。

“我们没什么意见。”丁冲天低着头说。

丁冲霄真想骂这个弟弟。

“结婚总得有个房子,我那天也和冲天说了,房子归男方负责,家电我们管。”谷母说。

丁冲霄真想问问到底是谁结婚?

“可是冲天和谷雨都没什么钱,他们要解决房子很困难。”冲霄说。

“不困难你也不会来了。我们就是想和你说清楚这个条件,你们家想办法。板楼,两居。二手的也行,但得是五年之内的二手房。”谷母的态度很坚决。

相爱容易结婚可不那么容易,本来两个人的事情如果加入双方家庭的因素,事情一下子复杂起来。

丁冲霄说:“我看他们结婚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可以先租房住一段……”

话还没讲完,就被谷母打断了:“绝对不行。这不光是我们做父母的意思,也是我女儿的意思。如果你们觉得做不到,那他们俩就分手,他们要不分手,我们只能和女儿断绝母女关系。”

这样的狠话都放出来了,丁冲霄知道已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现在我父亲快要手术了,等手术一完,我们就好好合计他们结婚的事情。”丁冲霄说。

兄弟俩悻悻地打道回府。

主刀大夫告诉冲霄,父亲手术的时间终于定下来了,在下周二。

得知了准确的手术时间,丁冲霄反而有些忐忑不安,他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父亲在他们小时候到河里捞鱼,带着他们游泳、爬山,还有母亲离开后父亲和继母一起把他们拉扯大的艰辛日子。就好像放电影一样,一遍遍的,在丁冲霄的眼前晃。

丁冲霄把手术时间告诉了父亲,父亲的表情很淡然,他说,和你姐姐说一声,你弟这几天在忙什么?

丁冲霄说,明天就和冲天一起过来。

“是得让他来一趟,我还有话要和你们说呢。”父亲露出一丝笑容。

丁冲霄能感觉到父亲对手术还是有一点心理负担,其实岂止是父亲有负担,丁冲霄自己也是一样。在父亲住院的这些日子里,丁冲霄虽然人还在上班,但是他自己知道,心的一半已经不在报社。好几次他看着记者的稿子,思想却已经飞走;有时候同事喊他,喊了几遍他才反应过来。这样的情况对于他来讲,以前极少发生。

前几天还出了一个小纰漏,因为编稿子时候不小心,把联川市财政局一个副处长写成了处长,那位副处长打来电话,很恼火地说,你们快报到底是不是一张负责任的报纸,怎么可以随便篡改别人的职位呢,我明明是副处长,你们凭空给我提一级,谁给你们的权力啊?你们这样乱改,我的领导会怎么想?你们这不是把我往死里整吗?不依不饶,一定要报社发更正声明。为这事,杨主任还说了他。同事也知道他家里有事,但是因为部门人手少,实在抽不出别人来替代,丁冲霄只能坚持上着班。

丁冲霄只是觉得这种完全不在状态的上班简直是一种煎熬。

姐姐在美国,弟弟糊里糊涂,但是冲霄却每天都在担心这次手术的巨大风险,先前大夫和他讲过多次术中父亲的心脏和脑血管都会经受巨大的考验,多病缠身的父亲能否扛过这一关没有人能准确地预测。丁冲霄常常在四下安静一人独处的时候双手合十,希望老天保佑父亲平安无事。

晚上叶闪雷来办公室叫上冲霄吃饭。丁冲霄看闪雷那样子,一定又是有什么事情想告诉他,便随他去了报社附近的状元饭店。

状元饭店的水煮鱼是招牌菜,几乎所有来这里的食客都会点这个菜,丁冲霄以前初到联川的时候吃不惯水煮鱼,他一直觉得鱼还是红烧或者清蒸比较好吃,但在大环境下,身不由己,丁冲霄的口味在年复一年的训练中已经被同化。

吃了一口鱼,冲霄问闪雷:“竞聘改革又有新消息了?或者又有什么花絮了?”

七 手术时间最终确定(3)

“兄弟,你真是先知先觉,你怎么知道?听到什么了?”叶闪雷很夸张地睁大眼睛。丁冲霄虽然觉得自己还算是风趣,不过比起闪雷,他总能发现两人在幽默天分上的差距。

“我一天这么忙,哪儿去听小道消息啊。我是看你这么亢奋地要请我吃饭,想你八成有点什么爆料。”

“时政部编辑效果果然不一样,敏锐,观察人入木三分。我今天就是来和丁编辑汇报一下最近报社的八卦消息的。”叶闪雷臭贫起来。

“到底有什么事?”

“你看,现在哪有我这样的好人,明明是你来听消息,却是我请你吃饭,搭钱搭工夫,这样的人也就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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