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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默付了钱,一手拿起背包和购物袋,一手捉着她的手臂向出口走去。
子生已经在那里等待着,看到她们,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是……我朋友,”子默说,“我们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于丽娜依旧胡乱地挣扎,子默觉得自己几乎捉不住她,子生给了一个“你自己保重”的眼神,便转身走了。
“你给我安静点!”面对醉酒的女人,子默忍不住要发脾气。
也许是被她的口吻吓住了,于丽娜怔怔地看着地板,表情呆滞。
子默苦笑,拉着她走进超市门口的咖啡店。
“请问,你们没有醒酒的东西?”子默站在规台前,时不时望着坐在角落里的醉酒者,对服务生说。
“你的意思是……一桶冷水吗?”服务生的表情很认真。
“……不,当然不是,”子默抓了抓头发,“我的意思是饮料,有任何醒酒的饮料吗?”
服务生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价目标,说:“没有。”
“……好吧,那么就给我两杯拿铁。”
她付了钱,在于丽娜对面坐下,忽然有点不能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毕竟,她们也曾经算是“情敌”。
“嗯……那个,你喝醉的时间也太早了一点。”她看着墙上的钟,不知道该怎样继续这段对话。
于丽娜没有理睬她,只是在背包里翻找着什么。
“发泄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这样做很容易引来麻烦,你知道……如果被人看到的话,说不定会闹得很大……”
“……”
“你……现在感觉还好吗?或者,等喝完咖啡,我送你回去——”
“别假惺惺了。”于丽娜忽然说。
“?”
“我不需要你来可怜我。”说完,她抬眼看她,眼神冷漠,再也没有喝醉的迹象。
“……”
于丽娜从背包里拿出一盒烟以及一罐口香糖,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后者。服务生送上两杯咖啡,她们谁也没有伸手去拿杯子,只是沉默地坐着。
子默心里憋着一口气,起身要走,却被生生地拦住:
“喂!……”
“……”
“……你生气了?”于丽娜咬着嘴唇,不情愿地问。
她终于又缓缓地坐下,双手抱胸,转头看着别处,一言不发。
“……谢谢。”
“?”
于丽娜用手捂住脸颊,声音沉闷:“谢谢你阻止我做一件疯狂的事。”
“……”
“真的,我想我已经没办法控制我自己了,当时我满脑子都是疯狂的念头……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那么,”子默用一种平静的口吻说,“你到底算醉了没有?”
“我也不知道……”
她们又沉默,这一次,两人不约而同地拿起面前的咖啡喝了起来。
“嗯,味道不错,”于丽娜由衷地说,“我忽然发现,我们的品位很相似……”
“……”相似在哪里?高跟鞋吗?
“咖啡也好,男人也好……”
子默皱了皱眉,若有所思:“你……喜欢他什么?”
“谁?项屿?”
子默给了一个“不然是谁”的眼神,便低下头继续喝咖啡。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只是想要征服他……”
“……”
“你难道没有这种感觉吗?他就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让人很想看他温顺的样子。”
“……我不发表意见。”她脑海里浮现的是某个人躺在身边,借着月光温柔地对她笑。
于丽娜眯起眼睛看着子默,说:“你好奸诈!”
“?”
“你看上去温顺,可是骨子里很倔强,而我恰恰相反,看上去坚强,骨子里却是软弱的……所以,我一开始就输了。”
子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许你根本就不应该开始。”
“……你这算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不,”她苦笑,“这句话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我们谁都没有赢。”
于丽娜怔怔地吁了一口气,终于(炫)恍(书)然(网)大悟。
夜深了,咖啡馆里只有零星的几桌客人,服务生们不慌不忙地擦拭着咖啡机上的污渍,偶尔轻声交谈几句,等待下班。
子默忽然觉得,这个即将过去的夏天发生了很多事,她失去一些、得到一些,迷惘着、也领悟着。也许那是她早就该做的,但就像蒋柏烈说的,无论什么时候,当她鼓起勇气想要改变自己的时候,都为时不晚。
她终于能够用另一种角度去看自己的爱情与生活,同时也客观地审视自己。
“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不知道过了多久,于丽娜轻声说,“其实,我早该这么做了……”
“……”
“别误会,不是为了项屿,他只是……我遇人不淑的其中一个例子,他不会是其中最好的,但也永远不会是最糟糕的,”于丽娜仍然嚼着口香糖,眼神变得透彻,“只是有一天晚上,当我回想起过去的那么多年,发现自己愚蠢地追逐着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就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在我心里产生。”
“?”
“我要重新来过。”
子默不禁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她想起项屿,想起他说:“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把所有原本那些关于的记忆全部抹掉,然后,重新认识我?”
会不会,他也是一样的,也像对面的这个女孩,挣扎、彷徨,最后终于拿出勇气面对自己?
这天晚上,告别了于丽娜,子默给远在他乡的人发送了一条短信:
“如果有一天,我爱上别人,你会怎么做?”
他也会离开吗,像于丽娜一样……
回复来得出乎意料得快:“你一定要让我在好不容易可以睡一个安稳觉的时候失眠吗?”
“我只是说如果。”她提醒。
这一次,他隔了几分钟才回答她:
“不知道,我从没想过这一点……可是,我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
噢!
她在心底叹气,原来,他仍然是那个……高傲而自负的项屿!
就这样,鲜活地在她的记忆里,怎么也抹不掉。
九(下)
第二天一早,子默就履行了她的承诺,去项峰那里看望“小白”——在某个自负的家伙还没回来之前。
项峰来给她开门的时候满脸胡渣,神色憔悴:“小动物就像女人一样让我头疼欲裂。”
子默脑海里浮现起项峰和见飞在麦克风前互相揶揄的场景,不禁觉得好笑。
他挑了下眉:“为什么我觉得你现在的面部表情增加了好几种,是内部系统更新了吗?”
“也许。”她浅浅地笑。
“我有一种预感,”他的口吻带着一点幸灾乐祸,“项屿那小子要开始倒霉了。”
“?”
“狮子苏醒以后,绵羊就变得无处遁形。”
“侦探小说家的话总是太复杂,不适合我……”
项峰没有理会,自顾自地继续道:“你们和好了?”
“当然没有。”
“我猜也是……那就继续折磨他,直到他投降为止。”
子默苦笑,不知道怎样才算是所谓的“投降”。
“你是后妈带来的怀心眼的哥哥。”她下结论。
“是啊是啊,”项峰一脸得意,“可惜我们的‘灰姑娘’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子默蹲下身子抚摸着“小白”,它正聚精会神地吃着碗里的食物,项屿说得没错,它真的越来越像小白。
“可以帮我个忙吗?”项峰说。
“?”
“我喜欢看到现在的你,保持下去。”
她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然后抬头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傍晚时分,子默接到项屿的电话,声音仍然是沙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