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之前对记者这个职业没有任何概念,也没有想过要做这行,且茫然着呢。只是想写字算是一个业余爱好,而体育也是一个业余爱好,体育记者正好可以把两个爱好加在一起,我就去试了。记得当时考试考的是写一轮甲A比赛的预测,那时候我体育报纸期期都买,球赛场场不落地看,写这个自然小菜一碟,可能天不亡我吧。呵呵。当时还有个小插曲:我的字其实写得非常的差,后来我们领导说,本来看了我的字都不打算收我了,但由于我写得又多又快,内容也还可以,感觉弃之可惜,就打算找我再谈一谈。谈的时候,我告诉他,‘写字我确实不行,但打字我行啊,我打得飞快,现在不都无纸化办公吗,招了我就相当于省了一个打字员,不信你随便找个打字员过来和我比比。’没想到我们领导还特认真,真找了个打字员过来和我比。”
“你赢了他?”
“怎么可能,人家打字在省里拿过名次的。我肯定没人家快了,我就是那么一说。不过我确实打得也还可以的,那几年,在社会上,会五笔打字几乎等同于精通电脑了,正经能蒙不少人呢。报社里的记者一般都是手写,然后给打字员打,没几个能自己打的,打字员一般都是管打不管校,打出来错误很多,改起来特别麻烦。领导看我确实能自己打,索性收了我。”
“你真行。”
“动手指的事儿我都做得挺好的,像打字、打算盘,我都学得很快,还有弹吉他,我也是自学的。但动脑的事儿我就不行了,怎么学也学不会,特笨。”
“你还会弹吉他啊?我们对面的男生宿舍天天有人弹,我们听着像弹棉花,特吵,哈哈。”
“你没看电影里,外国那些男的求爱的时候,不都站女的窗下弹琴吗。”
“原来你学这个是为了骗女生啊,呵呵。”
“我才不是呢。对了,我刚才说那个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不管怎么样,机会还是会垂青有准备的人,词儿虽然老点,但确实是这个理儿。学的东西,即使是一些‘歪门邪道’,也没准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呵呵,你们这些哥哥就爱装长辈,教育人。”
“哈哈,我这可都是些至理明言,且管用着呢,看你小姑娘不错才免费教给你的,一般人我还不告诉呢。”
“那谢谢啦。嘻嘻。”
“其实现在你也不用愁,我那时候比你愁多了,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失业在家好说不好听啊。在结果揭晓之前,一切都是只是过程,你不用急,也不用慌,只需要按部就班做你应该做的事,结果自然不会差到哪去。等到明年这时候,你坐在宽敞明亮的大办公室里,再回头看这段经历,就会发现根本不算什么,即使再艰苦的过程,总有过去的一天。”
“真的吗?会有这么一天吗?明年,明年这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在哪里?不知道会不会在这个城市?不知道在做什么样的事情?有时候希望时间过得快点,好让我早点知道结果;有时候又希望时间过得慢点,害怕知道结果。唉,真是矛盾死了。唉呀,快到站了,我把我的电话写给你吧。下次再听你老人家的‘蠢蠢教诲’,嘻嘻。”
五六
五
接下来的一周,我一直出差在外,也就没有再遇到杨馨。在外地新鲜的风景和繁忙的写稿任务也几乎让我把她遗忘。重新回到这个城市后,商店已经重新调回了原来的营业时间,非典的阴影似乎转眼便消失无踪了。
这晚,我又习惯性地来到车站等车。还没走到地方,远远地便看到两个相熟的国贸售货小姐。
“两位美女,好久不见啊。”
“是啊,大记者最近在忙什么?”一人问。
“我出差了,今天上午才回来。下午就到工作岗位上继续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了。”
“这么敬业啊。最近是不是经常打喷嚏啊?哈哈。”另一人道。
“怎么这么问啊,我又没生病,打什么喷嚏啊?”
“因为有人惦记啊。”
“谁惦记我啊?是你还是她啊,还是你们两个一起害相思啊?哈哈。”
“少臭美了,我们才不惦记你呢。有个事问你。你最近是不是认识了一个女孩?”
“女孩?什么女孩啊?”
“是这样,昨天我们两个等车的时候,看见有个女孩也在车站,就在我们旁边,好像是在等车,又好像在找人,东张西望的。然后昨天这时候正下大雨,挺冷的,那女孩穿得也不多,在那冻得直抖,看她也不像坏人,我们就过去告诉她,不用着急,车马上就来了。结果她就问我们,有没有看见一个人,我们听她形容的意思,好像就是你啊。”
“我?不会吧,谁没事大半夜找我啊?后来呢?”
“更奇怪的就是后来啊,车来了,我们上车了,她没上,还在车站站着,都是最后一班车了,不知道她想干嘛,好像还在等。再后来我们就不知道了。”
“啊?这真是奇了怪了。”
“大记者是不是最近欠了什么情债啊?被债主追上门来了。”
“这是什么话啊,我廖侃侃一向做事光明磊落,怜香惜玉,我是那样人吗,我?你们敢确定,她等的就是我吗?”
“肯定是你啊,长头发的男的,在报社的,不是你是谁啊。”
“那……那有人等我也正常吧,你们等车的时候不是偶尔也会提起我吗,大家都是一路的,平时经常碰到,突然有几天没见也会想起来提一下啊。”
“问题是有车来了不上车还在等就不正常了吧?何况还下着大雨。”
“那也是。那女孩长什么样啊?”
“挺秀气的,扎个马尾辫。”
“马尾辫?……我知道是谁了。”
“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快从实招来。”
“什么啊,什么事也没有。没事。”
“切,不说拉倒,我们还不愿意听呢,呵呵。”
杨馨,她等我干什么啊?为什么不打电话呢?我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回了家。
回家后,我连忙找出那天她写给我她电话号码的那张纸,给她打过去。可惜电话关机了。
六
第二天下午我去上班,刚进办公室,一眼就看到我的办公桌上躺着一封信,信封上字体娟秀工整:廖侃侃收,寄信人的位置上写的是:东方大学英语系0032班。
难道是杨馨?
“这已经是我写给你的第四个开头了!每次都是写了一半或不到一半就扔掉了。原因嘛——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不够矜持。可是我马上就要回家了,要回去办点事,顺便过五一,大概要五六天后才回来,石头记那边的工作我也暂时辞掉了,以后等车的时候你不会见到我了。
这几天心情一点都不好,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感觉心里有些酸(不是因为你,真的)。好烦。
昨天报上没有你的文章,也没有你的名字,你没有上晚班吧?我过一会去买今天的报纸,不知能不能有你的文章。
信写得有些语无伦次,凑合着看吧!
我想你可能不习惯用信纸写信(我猜的,因为你说过你写字不好看呀),如果你要回信,就回到这个邮箱吧:qqqqqppppp@ease。,我新申请的。不回也无所谓。
坐车女孩:杨馨
2003年4月27日 早上7点20”
翻到信纸背面,是一行铅笔写的小字:让白云寄去我的思念,让星空见证我们的友谊。
除了这行小字让我想起中学时代笔友互通信件时常用的结尾,有些搞笑外,这封短信,还是让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有些奇妙得难以言喻。一刹间,我的直觉告诉我……可一闪而过的瞬间,这个略微荒谬的念头就被我自己否决了——不太可能吧?对着墙上的镜子照了一下,难道那个传说中的“帅得惊动党中央”就是我?嘿嘿。
我拿着信又反复看了几遍,没想好是回信过去呢,还是打个电话。说起来用键盘打字是我的专长,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但如果回信,到底该以怎样的口气,怎么把握这个尺度呢?可如果打电话,又说些什么呢?犹豫在三,我终于决定,还是先打个电话试探一下。按照号码拨过去,电话这回通了。
“请……请问,是杨馨吗?”我突然有点口吃,伸手去摸口袋里的笔,抓住,总算稳定下来。
“咳……咳…………咳……”电话里先是传出一阵急速的咳嗽声,“我是,请问你是哪位呀?”
“我是廖侃侃,就是前几天等……”
“哦,是等车的那个‘姐姐’啊,呵呵。”我还没说完,话头就被她抢过去。
“呵呵……呵呵……”我干笑两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像好久没见了啊。咳……”
“哦,我上周出差了。你生病了?”
“就是有点咳嗽发烧,看过医生了,没事,这两天吃药,快好了。”
“是不是着凉了啊?对了,你的信我收到了……我……”
“呵呵,收到就好。我不是让你回信吗,你怎么打电话过来啦,还赶上我说话不方便的时候。”
“我听我朋友说你前两天找过我。”
“是啊。想等你一起坐车回家,好继续免费听你的课呢。咳……”
“就是下雨那天冻得吧?”
“也不全是吧,我也不知道。”
“那天后来你怎么没上车啊?”
“那天是我最后一次坐那个车回家了,所以想等你一起走啊。”
“可是车都开了我还没到,就肯定不会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