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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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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衣服,迅速出门。

还是听见大姐悄悄说:“小弟最近鬼鬼祟祟的。”

想了一想,开出小本田车子。

这部车本来由妈妈用,保养不错,一会儿见女生,也不失礼。

说是说打球,到了会所,发觉女孩穿得花枝招展,根本没换运动装。

我哑然失笑。

自己何尝不是,反正这种场合,男孩来是为着看女孩,女孩来是为着看男孩。

大家都故作轻松,不在意,潇洒,坐在太阳伞下,喝着冰茶,眯着双眼,在艳阳白云天消磨青春。

话题有关音乐,诗、书、电影、旅行。

世界大事,饥荒战争,与我们有一段很大的距离,为什么不呢,能享受便多享受。

在场有四个女孩子,五个男孩子。

当然只注意女性。

短头发的爱莉斯太活泼,并且有意无意炫耀家势,说话夹着英语与法语,声音做作得似演话剧,每句话开头,总是先赠送一串银铃似的笑声。

不,不是爱莉斯。

我们互相评分,不合眼缘,便没有机会见第二次。

这种场合我来过多次,一直没有看中谁。

梅也不好,穿得太时髦,年轻人不必这么注重衣着,一下子去到尽头,很难担保可以一辈子穿亚曼尼的衬衫。

尼可拉长得最好,大眼睛,方面孔,完全是八十年代坚强的时尚,一双长腿晃来晃去,话又不多,采蒲公英的小黄花玩。

不过看上去太成熟了。

年纪会不会比我大?

会不会已有廿七八?

这也是我担心的,将来接吻的时候,她会教我:手放这里,头歪过去,对,差不多了再来一次……

不能比我大。

最好比我小两岁,十九或二十几岁差不多,也不能太小,十六七就没意思了,什么都不懂,就爱跳舞爱吃。

美玲看上去也过得去,不过头发太短。勉强她留长,违反她的意愿,而我不喜短发的女子,况且她每隔十分钟就说要打电话给各式各样的朋友。

真闷。

偷偷打个呵欠。

也许女孩们也觉得我平凡庸俗,是普通人中之普通人。

看看表,回家还可以睡午觉,看两章书,我告辞。

他们都想留我,因为也不知做什么才好,人多可以混时间。

但没有留。

我走了。

自小路兜过网球场,穿过泳池去大门,看到有人在跳水,教练在一旁指导。

池里并没有人,乍暖还寒,尚未到炎夏,那个跳水的女子吸引我。

她穿一身电光紫的泳衣,似一层薄膜贴在身上,长发湿水,似一千一万条扭动的滑腻的小蛇,垂在肩膀。

她的面孔与身裁一般标致。

她试跳好几次,做得筋疲力尽,低声嚷痛。

跳水是很累的,她已运动过度。

果然,我听得教练问她说:“今天到这里为止,明天再来。”

她点点头,包上大毛巾,躺帆布椅上。

她高大,强壮,帅气,俊美。

与刚才那几个女孩子完全不同,她充满活力生气,自然性感。

她是女人。

她们是小孩。

她魅力芬芳。

她们尚青涩幼稚。

我不由自主的接近她。

开场白即使是老手也不能视作等闲事。

她抬眼看到我,很客气的点点头。

这就容易多了。

我朝她笑,颇为紧张,手心及腋底都出汗。

她转个身,微笑说:“放暑假了。”

气结,我额角又没凿“学生”两字,长得又不算稚气。怎么搅的。

我急说:“我早毕业了,在做事。”

她上下打量我,点点头,“在美质银行的电脑部?”

我跳起来,是哪家的铁算盘,打得这么准?

“你怎么知道?”

她笑,“猜的。”指一指她的额角。

我有点失落,是因为我们看上去都差不多,几乎进了模式,所以才给她一猜而中。

原来骄傲的我竟是个凡夫俗子。

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奇怪,几时我这么重视别人对我的看法?照说一个陌生的女孩子把我当什么样的人,我不会在乎。

现在的我,怎么忽然小器起来?

她用毛巾擦着头发,我坐在她身边,如黏一样,双腿不听大脑指示,不愿动弹。

如果这样站起来走,以后还不知有否机缘会见面,要见面的话,总得有联络的地点电话。

我怎么办?

问:小姐贵姓?

听得她说道:“天气正在热起来了。”

有蝉声,有茉莉花香,她说得不错。

“夏天会不会出去?”她问。

我立刻清清喉咙,难得她肯与我攀谈,“你指旅行?”

“是呀。”

“不去了。”我说:“有短假的话,或许会在家睡个够,几个洲都跑腻掉,除非为公事出门,否则听见长途飞机四个字都打冷颤。”

她笑。

一切动作是这么自然与完美。

“你呢?”我问。

“你说得很对,哪里都不如家好。”

我喃喃说,“连狮身人面像都爬过四次,乘过莫斯科的地下铁,同象牙海岸的土人赌过钱,真的还是家好。”

她还是客气的笑。

忽然我又自觉幼稚,为什么忙不迭把自己的观感经验告诉她?

她喝完手中的饮料,要进更衣室。

我站起来,“我不知道你是谁,”她说:“我姓梁,”“梁小姐——”

“梁太太,”她改正我,“我做梁太太有八年了,没想到还有荣幸被认为是小姐。”又笑。

我张大嘴。

“再见。”她翩然而去。

已经结婚了。结了有这些年。年龄恐怕近三十。跟我的择偶标准没有一点点相似。

但她能令我张大嘴似傻瓜似站在这里,这又是什么道理?

由此可见,理论是一套,实践又是一套。

我追到更衣室附近,拉住管理员问适才那位女子是什么人。

他们很诧异,“那是梁实湘夫人。”

我深呼吸一下,那么她是这间会所的老板娘。

真没想到是她,这么年轻漂亮,而且和蔼可亲。

完了。

我踢起一块石子,飞出去老远。

还想什么,啥子机会也没有。

回到家中,大二姐夫在沙发上累得东倒西歪,二位宝贝姐姐却还在高谈阔论……

她们会恶有恶报的。

很多太太在丈夫把她们甩掉的时候才如晴天霹雳,怨天尤人怪苍生,当有机会的时候,却如此糟塌夫妻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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