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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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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打开话题。“好吗?”

“好,你呢?”

“过得去。”我说,声音很空洞,很没有诚意。

奇怪,满以为再度见到小玉,会泪溅满襟,浑身颤抖,那时与她分手,日夕抱看宋诗查阅,句句都是我的心声,还有拜伦的什么“如果再见到汝在多年之后,我如何贺你,以沉默的眼泪”……

但今日真见到,情况再普通没有,大家各叫一杯咖啡,开始让公事,我们没有对面坐,我选了个斜角,对她比较礼貌。

她开始细说她公司的现状,一听便知是积病,但不是没有得救的,要化一点功夫,我身体在听,倾着耳朵,身子微微向前,像对所有老板一样,表示有诚意有兴趣,但心里却在想,原来一切都会得过去的。

原来一切都会得过去的。

渐渐小玉的声音淡出,我看到她手上戴着成套的卡地亚金表及手镯,身上穿着时髦的套装,她还是她,但她已不是她。

她已不是我爱过的女孩,我爱的那个人,我仍爱她,但她已被时间阻隔,留在四年之前,咫尺天涯。

我擦擦鼻子,想再看清楚小玉,忽然觉得有点闷,竟然暗暗打个呵欠。

我听得我自己说:“可以做得到。”

“我们打算聘你到纽约两年,你说如何?”

“没问题。”

她松一口气,“好极了。”像是相当满意,“细节可以解决?”

“当然,你不用理那些,那些我自己处理。”

她有点感激,“这次拜托你。”

我问……“谁想起要找我?”

她指指她的鼻子。

喝完咖啡,刚想告辞,她有朋友过来搭讪,我乘机站起来,先走。

我并没有一步一跳的回家,相反地我跑到刚才的店里去,买下那条鳄鱼皮带。

我直接到清月的写字间去找她,把礼物给她,同时把小玉提出的建议同她商量。

清月问:“有没有提到酬劳?”

“还没有,她已经说出她要说的,下一次轮到我开列条件。”

“你有什么要求?”

我坐下来,“此刻我年薪廿四万,另有四万奖金,既然来挖我的角,并且路途遥遥把我弄到罪恶之都去,又叫我两年见不到女朋友,起码五十万才有得商量。”

清月低下头,“钱,对他们陈家来说,真不是问题。”

“那下次我就说五十万。”

“年底我们还结婚吗?”

“当然,在纽约也可以结婚。”

清月有点犹疑,但没说什么。

“怎么,不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她笑,“我这个人最随缘,决不婆妈,反而你,你决定同我结婚?”

我摊开手,“一年前已决定。”

“对小玉没有留恋?”她不是试探,而是劝我想清楚。

“我希望我有,但真的没有,你说要不要命,四年前有谁告诉我,我会把陈小玉当普通人,我真会把他一脚踢出去,可是现在你看。”

原来这种激清也会过去。

我不胜唏嘘,还有什么是永远的呢,我竟与小玉坐下谈公事,而且头头是道,一句废话都没有,不觉兴奋,且没有温情。

“除出公事,有没有提到其他?”

“没有。”

“她同丈夫已经分居。”

“是吗?”

再说下去,活脱脱假撇清,不说也罢,立刻改变话题。我与清月出去吃了顿丰富的日本菜,席中再没有提到小玉。

小玉第二次约见我,与她公司人事部经理一起出来,我提出要求,老实说,这个价钱不算过份。

没想到他带来的经理顿时沉默下来,露出为难之状。

我不禁好奇,问他:“你心目中想付我多少?”

“月薪三千五美金,税项自负。”

我几乎喷茶,这比我目前的薪水还少,而他们的税金高达百份之三十五左右。

我问:“可有房屋津贴?”

“没有。”

“呵,”我说“这不行,没可能。”

说这话的时候,我没有看着小玉。

太荒谬了,这种薪酬亏他说得出口,倒也好,找再也不欠故人什么,轻松起来,伸手叫侍者替我添咖啡。

小玉问我:“你不能委屈点?”

这怎么委屈?这是我的生计,我是要吃饭的,不能做慈善。我微笑,不回答。

小玉再问:“你要不要想一想?”

我不忍把话说得太绝,“好,我考虑一下。”

小玉吐出一口气,“你可别想太久。”

“不会。”

事情没有结果。回到家,一个电话向清月报告详情。

我的感慨一言难尽,四年前给我这个机会?别说是有薪水,要我倒贴也肯去,别说是纽约,到津巴布韦也一样,只要能见到小玉,什么都肯,什么都好,什么都情愿。

时间的因素太重要,四年后的今日,我已建立了自己的王国,在我小小的私有土地上,我过得很好,我有公寓房子,有节储。有爱我的女朋友,有稳定的职业,我又天生不是贪心好胜的人,相当满足目前的状况,小玉对我来说,已失去当年的魅力。

我居然拒绝了她。不相信。

清月问:“你没答允?”

“不可能,我有我的原则,以他们公司的情形,出得起我要的数目,假使要请次等的人,再便宜也有。我不能捱义气,我要为将来打算。”

这是实话。

但清月问我:“不是为报复吧。”

我想都没想过,我不是那样的人,报复,报复什么,因为她拒绝过我,所以此刻我抓到机会,也拒绝她一次了呵,我绝对不是一个深沉的人,我想也没想过。

报复有什么用,又不能挽回当年的痛苦,逝去的爱已逝去,创伤已经无痕迹。

“这次的轸葛完全是正大光明的,全然没有私人因素在内,”我说。

“抑或你想她服你?”清月问。

“服我,有什么好处,”我笑,“她现在对我五体投地还有什么用,晤?”

为什么四年前小玉没有约我出来,要求我同她一起赴纽约?

过一日小玉打电话到我公司,问我考虑得怎么样,我并没有再讨价还价,平淡的说,不能达成协议。

她在那头有一丝沉默,然后挂了电话。

说真的,能够到纽约去工作两年,学新的事物,结识新的朋友,应当是不错的,不过在家千日好哩,我伸伸懒腰,将来这种机会还是会有的。

下班去接清月出来吃饭。

她问我有没有惋惜。

女孩子到底是女孩子,再大方也爱旁敲侧击,我故意卖关子,皱上眉头,作为难状。

她立刻知道我在做戏,聪明的清月于是不再追究,至此她是完全放心了。

原来我是最最无情的人,小时候用情太专,热情过度,一腔热血随时可以发出来,落得反被无情恼,成熟后改变作风,把一切理进心底,吃了亏学乖,一百八十度转弯,对人完全失去兴趣,永远只维持淡如水的交情,不再相信以心换心这种幼稚的事。

但对于清月,我另眼相看,自此之后,她是我生命中唯一光辉,因她未曾使我心碎,因她从不叫我落泪,她将我心中苦涩提升,她使我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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