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你也知道这些都是真的。你害怕会走你父亲的路,所以当年才逃离了仙渡……”
“我都要你不要再说了!”我终于失控的吼出声,直到看见她眼中闪动的泪花,才百般无奈的扶住额头,“对不起,我不是想要故意对你发火,但我真不想听人提到那些事。”
她握起拳头,“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我钦佩她的勇敢,但也感慨她的天真无知,“什么问题?要怎么解决?你说是谋杀,那你告诉我证据是什么?杀手又是谁?”
“我不知道……”
我疲惫不堪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靠臆想完成了一件奇案,我是不是应该佩服你?”
她大声道:“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是我能肯定凶手一定在!你父亲死了,我父亲也死了……前后相距了差不多十年,但死状却是一模一样的凄残,你要怎么才能催眠自己说这是自杀、是巧合?!”
“世界很大,巧合也同样多,我只相信证据和自己的眼睛。”
“我没有证据,但我一直在找,所以我才违背父母的意愿选择做安魂师,”她将涌出来的眼泪强行憋了回去,“我相信那个凶手还在,也会在我足够强大的时候前来找我……”
“你疯了?”我还当她是喜欢这个职业,没想到竟然是出于这个原因。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没疯,我会将他抓住,要他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谈何容易?转眼已经过去了几十年,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类似的案例再出现,如果真是谋杀怎么可能会找得到凶手?
常梦渔走后,我把书交还给母亲,看到她如获至宝的模样,感觉这些天辛苦总算得到了安慰。
整整被折腾了一个月,我终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休息,以至于躺在床上,都有种恍然如梦的不真实感。
我的灵魂似乎走了出去,越走越远,且越走越小,渐渐变成了十二岁的模样。
我走出周家,来到诸葛镇长街的一处僻静旧宅,推开门,看到满园寂寞疯长的荒草。
没有风,周围很安静,空气中浮动着甜腻的血腥味道,我几次欲抬手,却始终鼓不起勇气去推那扇破破烂烂的木板。
“嘎吱……”
“谁?!”我登时翻坐起来,看到抱着枕头的善水吓得一动不动。
他穿着白睡衣,手里抱着个大枕头,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我,“爸爸,是我。”
我松懈下来,让善水过来坐到床上。
“半夜三更的为什么不睡觉?”
“我睡不着,我不喜欢这里,”他委屈的像个大孩子,贴着我轻声问:“爸爸咱们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天走,明天我再跟你奶奶商量下。”
他嗯一声,抓着我的手指一根根掰着玩,待我彻底从方才的梦境回过来神的时候,他都已经睡着了。
曾几何时,我也像他一般无忧无虑粘枕即睡,如今却怀揣心事夜夜失眠,大概果真是老了罢?
母亲现在想法比起初时改变很多,听我说要离开也没有反对,准备去收拾行李却被我拦住。
她现在大病初愈不易劳神,这些小事还是放着由我做的好。
东西收拾到一半时,眼皮却开始跳个不停,管家突然急匆匆走进来,道:“少爷,警局有个姓段的警察让我提醒您一件事,说先前由您亲手送进去的入盗墓贼昨天越狱,放火烧了风林镇老街的齐宝轩,还打伤了店老板,要您最近提防着点,别给他们碰上了。”
我连忙问:“烧了齐宝轩?那店老板怎么样?伤得重吗?”
管家道:“店是保不住了,听说东西抢了个净光,店老板被打断了条腿,虽然给接上了,但是复原的可能性不大,现还住在镇上的医院里。”
江海若……想到他长衫而立的潇洒模样,我便觉得心头隐隐作痛,当即决定放下手中的活儿去医院探病。
咱上买了些水果和点心,询问了房间后找过去,却是处于长廊尽头的房间。
一般在仙渡的旅馆或医院里,这间房是不住人的,因为传说容易招邪,不吉利。
房子很脏,门和窗户上的玻璃也是残缺不全的,呼呼的灌着冷风,简直比外面还要冷。
江海若靠在床上,手里拿了份旧报纸,正漫不经心的翻看着。
见我过来,先是惊喜无比,后是一脸落寞失落。
我安慰他,“既然已经发生就不要再想了,眼下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他苦笑,“暮生是不知道,齐宝轩集我一生心血,如今没了,我这命也去了大半条。再加上拖着条不便利的腿,一想未来就觉得头痛。”
“店没了还可以再开,至于腿,我方才询问过医生,说是不影响正常生活,所以都没什么关系。如果为生计担心,我可以介绍你去江城或玉都,待遇绝对不会差。”
“那倒不用,我目前还不想离开仙渡。”
我拉了椅子在旁边坐下,“那伙人有消息么?好端端的关在牢里,总共也判不了几年,怎么会顶着风险越狱?”
江海若依旧愁眉不展,“天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可惜了我那些宝贝……还有那把枪王,竟然连一件也没能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待会儿还有一更,我今天疯了……OTZ
☆、最爱的人
我劝导了江海若很久,直到快到中午的时候才起身告辞。
他感激道:“我知道周家最近也发生了很多事,暮生想必也是心力交瘁,谢谢你肯在这个时候抽空过来看我。”
“不用客气,朋友不就是困难时用来互相安慰的么。”
他点点头,表情已经比初时坦然放松许多,“以后有需要的地方,暮生也请直说,我一定会尽力。”
我拍拍他的肩膀,“到时再说。”
走出医院后,我又去特意买了许记的凤梨酥,这家店的糖份少,母亲尤其爱吃。
然而当回到周家西院时,却四处寻不着母亲和善水。
管家看到我,老大远便慌张出声,“暮生少爷,您总算回来了!”
我将点心放到桌子上,疑惑不解道:“你这么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管家吞吞吐吐道:“二奶奶她……她……”
我心立刻揪了起来,追问道:“母亲怎么了?”
“二奶奶她……走了。”
“上哪儿了?”
“去,去……”
我狠不能将他舌头拉出来,“去哪儿了?”
“去世……了。”
一定是我听错了,抑或者这是个恶劣的玩笑,可是……我伸手抓住管家衣领,“母亲在哪儿?”
他躲闪着目光不敢看我,战战兢兢道:“北,北院。”
北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当看到地上躺着的母亲时,我整个人都像是被雷霹了一样,动弹不得,不能言语。
善水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将她头揽抱在怀里,黑眼睛茫然的穿过人群,最后落在我脸上,“爸爸……”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努力让自己神智保持清醒,牙齿却不受控制的轻轻哆嗦。
明明上午还说要收拾行李的,明明我们今天就可以离开周家重新开始新生活的……为什么突然间这样?
“善水,奶奶她怎么了?”
“奶奶睡着了。”
我蹲下来,将母亲已经失去了温度的身体扶在怀里,多希望她真的只是睡着了。
我直盯善水,“告诉爸爸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善水指住旁边的年轻人,“奶奶带着我来这里上香,可这个人说要跟奶奶讲几句话,然后不知道说了什么,奶奶走出来就倒下了。”
这年轻人我认得,是周成远的贴身助理,总是笑眯眯一幅脾气很好的模样,但是我从来都觉得只是假象。
我将母亲抱起来,问他,“你跟她说了什么?”
陈辰脸上毫无愧疚,除了没有知容之外跟往常丝毫无差,“没什么,就是一些日常问好而已,二奶奶好像平常身体就不太好,是不是上次脑淤血留下的后遗症?”
我咬牙,“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我也希望暮生少爷查清楚,您刚刚经历过周玉小姐的事,应该知道被冤枉的滋味并不好受,希望不要把这种感受加诸于他人。”
我垂下眼帘,对坐在地上的善水道:“起来,我们走。”
善水有些不甘心,“爸爸……”
“先回家再说。”
我说的家当然不是周家西院,那不过是我们的临时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