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远忍不住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已经找到风水被破坏的原因,”女孩转身对周成远说:“我要在这里守一晚,你不要再跟着了。”
她话语很不客气,却胜在声音温柔动听,不会太让人产生反感。
周成远向来为人骄傲,想必极不喜欢对方的态度,微微蹙了下眉头,“你确定不需要安排晚饭和住处?”
女孩拒绝的很干脆,“不需要。”
周成远同我打过招呼后离开,将那个穿着古怪的女孩子留在原地。
母亲主动邀请她一起用饭,也被婉言谢绝。
回到客厅后,母亲不时打量门外,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没想到眨眼眼,这孩子也已经这么大了。”
我很是意外,“您居然认识她么?”
母亲道:“如果没记错,她应该是安魂师常寻的女儿,名字叫做常梦渔。这孩子出生的时候,脸上和脖颈处都布满红色兽纹。她母亲惧怕邻居闲言碎语,便举家搬迁到南方,再也没有回来过。”
原来如此,难怪她用围巾将脸部遮严。
此时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走道上,冷不丁瞥一眼我们,与旁边的腊梅互相衬映愈显清冷。
我盯着她后背上那把破旧的长弓表示怀疑,“她真的能清除掉那些坟墓么?”
“暮生不要看轻她,这个女孩子绝对不简单。”母亲说罢又同善水道:“今晚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千万不要走出房间。”
善水乖巧的点头,“好。”
黄昏时天边映出一大片火红晚霞,我跟善水坐在屋檐下晒太阳,现在冬季快要过去了,已经能感受到空气中暖融融的春意。
不远处,女孩以令人钦佩的姿态保持着静立,只有长发随着微风轻轻舞动。
虽然看不清真实面容,可根据那双眼睛判断,她年龄绝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太阳慢慢沉了下去,善水忍不住打起哈欠,我让他先去休息,自己继续在原地蹲守。
反正回房也是睡不着,不如留在这里看热闹,我实在好奇,这个身材娇小的女孩,究竟有什么本事,竟然能让顽固骄傲憎恨术士的祖父低头将人请进门。
时间久了,她像是终于察觉到我的存在,主动出声问:“你不去睡觉?”
“恐怕睡不着,这里太吵,我已经很多天都没有睡过觉了,介意我留在这里看么?”
“我讨厌做事的时候被人打扰。”
“我保证不会。”
她迟疑了下,似乎在考虑我话语可信度,最后没有表示接受却也没有再了言赶人。
天上没有月亮,四周一片漆黑,母亲和善水房间的灯都已经熄掉,只剩下门口灯笼远远投过来几缕微弱的光。
寒风打着旋儿从屋檐顶吹过来,平整的方砖地面上开始发出簌簌的破土声响,无数矮坟像是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这些土丘很快蔓延到常梦渔脚边,她却好像在安静等待着什么,一点慌张的样子都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
“周暮生。”
“住在这座园子里,还姓周……周敬山是你什么人?”
“从血缘上讲我该称他一声祖父。”
女孩嗅觉惊人的敏锐,“你不喜欢他?”
我笑笑,不置可否。
“我也不喜欢他,”说话间她把围巾往上提了下掩住鼻尖,猫眼在黑暗中闪耀着微蓝的光。
我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帮他?”
她正色解释,“不是帮,是交易,我想要从他手里得到一件东西。”
在我们聊天的过程中,那些坟头已经全部冒了出来,密密麻麻如棋子般分布在院落中。
女孩下半身都被坟墓所遮挡,看起来像是数以百计的幽灵之一。
她不慌不忙的抬起手臂,在虚无的半空轻轻一夹,手指间便冒出两道黄色纸符,动作敏捷熟练得就像是高级魔术师。
她将贴绕在指尖一捻,纸符便化为星星点点的齑粉,带着莹绿色的光芒被微风夹带出去,很快吹得满院都是。
那些坟包携带着幽灵主人像是被分割的虚幻影像,慢慢被风吹散,最终消失不见。
不久后,院子恢复白天里的清静,就好像方才的异状从未出现过。
居然就这么结束了么?我有些不可思议,“他们去了哪里?”
她平静的摇头,“不知道,风吹到哪里他们就在哪里停下,我只答应负责清扫院落,其它都不在我的任务范围。”
我看了下表,才凌晨一点钟,便建议她在隔壁客房暂住。
她却摇头,“谢谢,不过不用了,我还要四处看看,这个院子太脏了,在一些不被注意的角落,可能会有漏网之鱼。”
“你把这里清扫干净,祖父的病就会好起来么?”
“怎么可能?”她十分笃定道:“我做这些事,不过让他得个心理安慰罢了,他自己也明白。”
这答案令我有些情绪复杂,很难说清是庆幸还是失落。
送走女孩后,我回到房间,几乎沾枕即睡,睡眠质量前所未有的高。
清晨饭桌上母亲问起常梦渔的事,我都把昨晚见闻一一告之。
母亲却紧张道:“她确定说是交易,想要从你祖父那里得到一件东西而不是钱么?”
我回想了下,“应该不是钱,怎么了?”
“你父亲生前曾留下一本书,我本以为带到了溪水桥,可是在那里怎么都找不到……我现在担心它落在你祖父手里。”
“关于什么的书?”
母亲小心翼翼的观察我的表情;犹豫道:“……玩偶手记。”
我身体僵硬了几秒钟才慢慢恢复过来,“很重要吗?”
“那是你父亲最重视的东西,如果落到心怀不轨的人手里……后果会难以预料。”
我嗯一声,“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去要回来。”
半个小时后,我在周家大门口等到了准备离开的常梦渔,开门见山的问她是不是从祖父那里得到了一本书。
她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警惕的盯着我。
我如实道:“这本书的主人原本是我父亲,后来被母亲遗落在了周家,祖父并没有处置它的权利。如果你得到了,希望可以把它还给我。”
她眨眨眼睛,“我靠付出得来的东西,凭什么要把它交给你?”
知道交易内容确定是那本手记,我也跟着松了口气,“抱歉我知道这样有点强人所难,不过这本书对我母亲来说有很特殊的意义。只要你愿意归还,我们可以谈任何附加条件。”
“任何条件?”
“只要我力所能及。”
她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旧书,随意翻了两页后抬起头,猫眼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周暮生,周承泽的儿子……书可以给你,但我有条件。”
我立刻道:“你说。”
她提出一个令人费解的条件,“周敬山死后,你要帮他守墓十天,如果期间他的尸体有任何意外,我就毁了这本书。”
“你不是在开玩笑?”
“当然不是,如果不答应就算了。”
“好,我答应。”
她弯起眼睛,将书卷起来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