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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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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马尔·伊本…哈兰,这位被老王在阿拉桑全境搜捕的名人,此时挺直腰杆站了起来,并未等待新王的许可。

被持剑而立的穆瓦迪人困在房间中的廷臣心中俱产生一种迟来的疑惑,非常奇怪自己为何早先没认出他来。伊本·哈兰的相貌十分独特,那双眼眸蓝得异乎寻常。他举手投足与众不同,傲视天下的气度也没人能比。摘掉头巾后,他标志性的耳环闪闪发亮——任谁都难以忘记。局势变得明朗起来,阿马尔肯定已在卡塔达待了很长时间,也许一直都在这间觐见室里。许多廷臣都迅速转起脑筋,在记忆中搜索,想弄清楚自己以为伊本·哈兰不在场的睛况下,可曾说过什么偏颇之词。

伊本·哈兰笑容满面,转身扫视众人。这微笑深刻在群臣脑海中,并不比以往更让人安心。

“城壕之日,”他对众人道,“从很多角度来说都是个错误。把别人逼上绝路,从来不是个好主意。”

在诗人塞拉菲听来,这句话很难理解;但站立在拱顶下廊柱间的廷臣大都比他聪明。伊本·哈兰的这句话会被世人牢记,进而详加阐释,人们会争先恐后地抢夺第—个参透他言下之意的殊荣。

伊本·哈兰,他们会在澡堂、庭院,或是城里的费德酒馆中窃窃私语,本会担负起费扎那城大屠杀的罪责。他在君王眼中权势过大,必须靠这种手段加以打压。若此计奏效,日后便再也没人相信他。人们会隔着冰冻果子露和遭禁的酒水频频点头。

模棱两可的句子刚一出口,其后的流言蜚语便开始蠢蠢欲动,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但有条真理亘古未变:事情无论大小,都不一定会按照人们的计划发展,哪怕是最精明的智者也难免有失。

卡塔达的新国王坐在伊本·哈兰身后。他把高台上的软垫整理到满意的位置,终于说起话来,语调轻柔,但异常清晰:“我接受你们所有人的敬拜。谁都不必惧怕我,只要他保持忠诚。”有几个人注意到,新国王使用了单指男性的代词。

伊本·哈兰转回身面对高台,国王继续道:“在新王朝开始的时刻,我必须做些声明:首先,为了向我不幸被杀的国王和父亲表达敬意,悼念仪式将持续七天。”

卡塔达宫廷中的朝臣,都是善于察言观色的大师,任何细微变化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所有人都注意到刚刚杀死国王的伊本·哈兰,没有从表情或举止中透露出任何惊诧之意。

这也是他计划好的,他们心中下了定论,王子可没这么聪明。

但他们又犯了—个错误。

随着时间推移,许多人都会发现自己对伊本·阿玛力克的看法大有偏差。首当其冲的人此时就站在年轻的国王面前,聆听新君——他的学生和被保护人——以同样清晰柔和的声音说:“第二个声明不免令人伤感,这是一道放逐令,对象是我们曾经信赖并且深爱的仆人,阿马尔·伊本·哈兰。”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看不出丝毫狼狈与困窘。他只是扬起一边眉毛—一这个姿态可以表示许多含义——平静地提出问题:“为什么,陛下?”

刚被毒杀的君王尸骨未寒,就躺在近前,这个问题出自刺客之口显得极为无耻。考虑到计划本身无疑得到了王子的支持和参与,如此追问更可能召来杀身之祸。卡塔达的阿玛力克二世扭头看到父亲的宝剑就靠在台子旁边,他几乎有些心不在焉地伸手握住剑柄。所有人都能看出,他左眼的不幸病征再度出现。

“道德败坏罪。”年轻的君王说完这话,脸颊飞红。

阿马尔·伊本·哈兰朗声大笑,打破了死—般的沉寂:那笑声从立柱传到拱梁,直冲高挑的拱顶。但有几位善于察言观色的廷臣听出,欢悦的笑声中带有一丝锋芒。他们立时明白,这不是计划的—部分。脑筋最快的几个人意识到,这是个极其微妙的安排。新国王需要迅速摆脱弑父之罪的嫌疑。如果他将谋杀作为流放原因,那便无法摆脱嫌疑—一因为他乔装改扮出现在朝堂里,足以说明与父王的死有关。

等笑声的余音最终消失后,伊本·哈兰再度打破静寂,“啊,又是道德败坏。仅此而已吗?”他顿了顿,脸露笑容,直言不讳地说,“我还怕您说是刺杀君王呢。这可怕的谎言恐怕现在就快传遍整座城邦了。我真是松了口气。那么我是否可以抱有一丝希望,期待国王的宽恕之吻有朝一日能落在我这卑贱的额头上?”

国王的脸色红得更加厉害。诗人塞拉菲突然想起,他们的新君王还是个年轻人,而阿马尔·伊本·哈兰是他最亲密的谋士和朋友,有些奇奇怪怪的谣言已经流传了好几年……他觉得自己对事态的理解更为清晰。国王的宽恕之吻。没错!

“时光、星辰和亚夏的意旨会做出载断,”年轻的国王以适度的虔诚姿态断言,“我们……尊重你,并对你过去的功业表示感激。这项惩罚……对于我们来说也不轻松。”

他顿了顿,换上严肃的语气,“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必要的。你可以在第一缕星光出现之前离开卡塔达,七夜之内退出我们的领土。如若不然,那么任何见到你的人,都有权利也有义务,作为国王的代理人夺走你的性命。”这些话说得毫不拖泥带水,完全不像个充满焦虑、信心不足的年轻人。

“搜捕?又来了吧!”阿马尔·伊本·哈兰恢复了讥讽的口吻,“不过说实话,我也厌倦戴金黄色包头巾了。”

国王的眼皮跳得让人心烦意乱。“你最好马上离开,”阿玛力克二世郑重其事地说,“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想对忠诚臣仆宣讲。我会祈祷亚夏为你指明通往美德和启迪的道路。”

屋里的“忠诚臣仆”们注意到,阿玛力克二世这番话说得坚决果断。即便面对冷嘲热讽,以及王国中最聪慧的男人的威胁,年轻的国王也不为所动。大家很快发现,新君主的手段还不止这些。只见国王打了个小小的手势,守在房间尽头对开大门旁的两个穆瓦迪人便走上前来。

他们手握长剑,来到伊本·哈兰身旁,把他夹在中间。刺客只瞥了他们一眼,兴味十足的一眼。

“我真该老老实实做个诗人,”他懊恼地捶着头说,“这种事我始终力有不逮。永别了,陛下。我将过上阴郁、静寂、哀伤的隐居生活,每日沉思冥想,等待受到召唤,回到您身边的光明中来。”

他又行过完美无缺的四重跪拜礼,随后站起身来,静立片刻,似乎想再说点什么。年轻的君王看着他,默默等待,眼皮不住抽动。但阿马尔·伊本·哈兰只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他经过优美别致的廊柱,走过马赛克地板,穿过最后一道拱梁,出了大门,最终离开觐见室。所有人都不相信他最后那几句话。

房间中仅有的一个女人目睹了眼前的一切,仍然站在原地没动。她的爱人,她两名幼子的父亲,卡塔达的老王横尸在侧;谁也不知道扎比莱在想些什么。遇刺国王的面容已经开始发灰,这也是菲加纳毒药众所周知的效果。他的嘴张得老大,保持着临终时无声嘶喊的扭曲形状。那些橘子依旧盛在伊本·哈兰放下的篮子里,正好摆在高台前方。

如果是年轻时犯下这种错误,他恐怕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但他已经不再年轻,又是真觉得有趣,嘲讽的意思差不多都是冲自己来的。

但这场戏还没有落幕。阿马尔·伊本·哈兰在那天晚些时候离开卡塔达城驰向西方,他感到自嘲的超然豁达逐渐消失。他离开卡塔达城,经过一下午的从容缓行,来到自己郊外的宅邸;如果此时有位同佯,就会看到伊本·哈兰面色凝沉。但他没有同伴。两名仆人离他有段距离,骑着骡子跟在后面,带了各种物件——大多是衣物、珠宝和手稿。他们当然无从知晓主人的想法,更看不到他的脸色。伊本·哈兰从不轻信别人。

他应该在第—缕星光出现时赶到家中,不过时间还很充裕。阿玛力克的判决刚刚公布就仓促地赶回家中,会显得很不体面;但如果晨昏交界之时还逗留城里,同样会显得故意挑衅。城里有些人巴不得杀死他,然后声称是在第一颗星辰出现之前见到他的。伊本·哈兰有不少敌人。

他回到府邸,两名马夫跑上来牵住他的坐骑。几个仆人出现在门口,屋里还有人往来奔忙,点燃灯盏和蜡烛,为老爷准备房间。伊本·哈兰自打春天起就没回过家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什么地方。

他的管家死了。伊本·哈兰不久前从王子口中得知了消息:管家正是卡依德上午提起的被严刑逼问的人之一。

阿马尔心想,他们应该不至于那么笨。说实话,所有人,哪怕是穆瓦迪人,都不会认为他会把自己的藏身之处透露给为他打理郊外府邸的管家。但伊本·茹哈拉需要尸首,以此证明自己对搜捕工作多么热心。阿马尔忽然生出一个很讽刺的念头,老王驾崩后,卡依德也许算是欠了他一条命。这是值得玩味的思路。但他今天实在无法打起精神,拿出平日的气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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