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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2 / 2)

小琛抬起眼,“嫉妒了是不是?”

小来接道:“我俩打起来有你的好么?”

“来来来,咱们仨干杯——服务员,再拿两瓶啤酒。”

送走小琛,我跟小来去北海。两个钟头后,小来脸上的酒晕消了,话就少了。

地上一长一短两个影子,腿都显得特长。我忽然贴在她的身后让影子合二为一。她闪开了,脸上平淡。

“我不想在你的小屋住了。”她没看我,看着湖面。

“行。我那屋也太破了。你去住吉的另一套房子吧,你可以去吉那儿吃饭。”

“那你今晚就送我去。”

26

我敲半天门,叫了好几遍“小来”,门没动,我便去吉那儿了。

“没在是不是?你约好了吗?”吉问。

“约了。前天晚上我送她来,你也听见了。”

“昨天她还来这儿吃晚饭呢,没说她今天要出去。跟我聊得还挺高兴呢,一直到11点。是不是?小央。”小央点头,吉摇了摇头,“怎么着?斯健,没吵架吧?”

“我压根儿就不会跟姑娘吵架。”

“可你的冷落比吵还让她们恨你呢!”吉冲着小央,“你去买点儿馅饼。”见小央离开,便说,“是不是有别的姑娘撞上了?”

“小琛来了,可我们仨吃饭还挺高兴呢,她俩谈得跟二姨太三姨太似的。”

“这你就不懂女人了。什么叫面和心不和呀?这词儿八成就是从女人那来的。”

“可是小来怎么不特在乎我老婆呀?”

吉站起来:“你真木。”又坐下。“你老婆名正言顺,小来当然懂得师出无名;再说小来还没找到在乎的机会。小琛就不同了,跟小来一样,就是‘小’字辈的,当然得争了。”

“你都跟她聊什么了?”

“不是我一人,还有小央。聊什么?川菜川人呗。李劫人的《死水微澜》,那个谁的怪味剧本《潘金莲》,作曲的郭文景,画画的罗中立,还有刘晓庆、刘文彩,最后聊的力兄。她几次想让我谈你,我都转到你的优点上去了。对了,她这次所谓随团采访是她非要跟来,是自费。”

“我明天再来——我这骑车来回三十多公里呢。”

小来姑娘(12)

27

“她又没在吧?”吉一开门就问,“我昨晚饭后去她那儿,她正在跟几个邻居打麻将。桌上的钱都是十块一张的。我让那个邻居走,她还拦着,说玩得特来劲。我问她输了多少——她肯定输,那几个邻居都是老麻,肯定仨人抠她一个呢。我告她你明天来,她没说什么;我说你今儿来过,她也不说话。就是抽烟、出牌、递钱。那几个人都抽她的烟。”

“吉,这要有毒品她非去吸毒不可。”

“没那么严重。她有时的风格是有赌博的特点,不能愣劝;再说也该让她报复你几天了。你也不用天天往这儿跑了。呆会儿你写三张给她的条,签上今、明、后的日期,我一天去给你贴一张。她若看到你天天都来而不遇,锲而不舍,会动点儿心。”

“吉,那你贴时,小心她正上楼——那样,哥们儿可就一点儿戏没有了。算了吧,还是我每天来自己贴吧。不耗耗体力,我更难受。”

“那你活该吧。”吉一摊手。

“快给哥们儿削个萝卜,嗓子特难受。”

28

下午,有人敲我小屋门,敲了两遍“探戈”的点,我从没听过。我喊请进,门没动。

我一拉门:小来。

“真没想到是你;在这个门上,我从没听过你的敲门声;再说自己家门还用敲么?”趁着她笑,我把她横抱起来。

“我是怕万一打扰了你跟小琛小浅什么的。”

“我以为你出意外了呢。我正准备去急救中心和炮局找你呢。”见她笑到一半停下,“炮局就是总拘留所——在炮局胡同。”我把她放在床上,“快让我检查一下哪受伤了?”

她笑着搂我,一句也不解释。我发现她下眼睑有点儿颜色发深。她把我抱得很紧,使劲亲,好像三天没沾吃的了。

从下午四点到晚上11点她没怎么说话;从晚八点到11点我也话少。我们累了,双双眯了一觉。她睡得特甜却又不深,因为她半睡间还时而摸我一下。

“你该走了,都11点了。”她揪着我的胸脯。

“我今晚不走。”

“不。我嫌太挤。”她微笑着说。

“那我呆到12点吧。”

我俩静静躺着,好像在比谁能坚持沉默。

“是不是有时沉默特舒服?”

她点头。

她还不出声,我去搔她肋下。

她故意把胳膊张开。还顶着我的劲,以加强效果。

“死皮。”我捏起她肚子上的一层皮肤。

“别忘了,咱们是三年。”

她在空中画了一个“对勾”。

“三年之后我还想活。”

她闭上眼睛。

“万一我要喜欢你的时间持久呢?”我晃她。

她指指钟。

“万一钟都跑坏了,我对你的喜欢还没变?”

她还指钟,又加上了门。

“好吧,争取明天见。”我整理好衣服,拿起车钥匙,临出门又亲她,感觉到她的舌头比说话时还活泼。“今晚真好。”我推开门时说了这句话。

轻轻的一声“嘎噔”——屋里一下黑了。她拽灯绳的动作是她今晚最后一句哑语。

29

我除了上街吃饭,足不出户,就是出去吃饭,也大开着录音机;车钥匙扔在明显的位置上。

第四天晚饭回来,有张条。没抬头没落款。

“出租在等我,还有40分钟火车就开了。你要能追得上就来送我吧。”

录音机仍在响,只是磁带被谁翻过了面。

刚才那顿饭我喝了点儿酒,用了半个多小时。

我骑上车,到了西单路口。想了想,我向西拐,去了吉家。路上,红灯很多,仿佛那三个灯,只剩红的没坏。

30

五天后,小来来信:斯健,等检票时,我特怕你来,也特怕你来了就挽留我。刚一检完票,我站了半天,等着你出现,有几个人特像你,我都快喊了才发现不是。走上通道我多次回头。每一次都决心这是最后一次。你没有来。或者你来晚了。转告吉,没能跟他告别,还有小央,她是个好姑娘,好妻子;我不是也不会是。我喜欢吉说话,若能常跟他聊聊天,那真是舒服,他的知识比你丰富。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朋友。对不起,我一直没能习惯你们的萝卜。这信是在火车上写的,得回到成都再发。我也不知回成都将要怎样。爱我的穷诗人有,想娶我的阔佬也有;父母还让我赴美;报社还让我毕业后就来。我打算一进家就先关门睡两天。祝你健康!小来。

发信前,我犹豫一下,还是寄给你吧。又及。

我复信:

小来,在你的信封里没有倒出你家的门钥匙,我知道你不是忘了。这两天我搞来一些舒曼的磁带,天天听。并打算托人捎给你。我可以托自己捎给你么?我没有去车站追你。去了吉家,“吃萝卜,就热茶”。吉说那天你输了二百多块钱,他问了那边的邻居。我们仍然写,稿费零星,有时也抽骆驼以下的烟。我很想你,甚至有点儿悲观。我不希望你和力兄好。我写了二十多个小笑话,都是咱俩的小事。附在信后。我喜欢你,还没到三年呢。这一点你也别忘了。祝你好!斯健。

十天后,我再致小来信:

来,我的小屋已生火,比你住的那几天暖和多了。破的窗户,也糊了新纸。我用写大字的宣纸糊的,挡风却透阳光。对面房脊上的鸽影能映在窗纸上,纯是线条。几只刚断奶的耗子,身子也就栗子那么大,在地板上乱跑,不特怕人,那小眼睛也是婴儿的目光。它们的鼠娘,大概是你刚到京那天受的孕。吉和小央都问候你,还说那几个邻居要把赢你的钱退你。你对我的态度就好像给合唱起了一个头:我老婆和小琛现在都不爱搭理我了。所以我的身体不得不像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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