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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2 / 2)

寒意就像骤雪,那孤注一掷第十式的鞭影击出,那刹,也同时攫住爱君负伤的身子。她藏匿在柜内,以为自己将死;万万没有想到,拉开柜门的竟是展云飞!

看见那张粗扩黝黑的脸庞,她便后悔了,后悔击出那一鞭。她原是为了自卫,幸好她似乎也没伤得他太重。

是展云飞,是他!昏倒前爱君只是心悸地这么想,幸好是他!

然后就是无边无尽的寒冷,还有剧烈的疼痛,她浑身就似被人撕裂,有无数破碎的伤口在折磨她。而寒意就像最尖锐的刀,不停来回切割她柔弱身体的每一寸。

在那么无助虚弱,陷人昏迷之际,忽然一双强壮有力的臂膀将她拥进一个炙热的怀抱里。那怀抱就像世上最暖的丝绸那样紧里着她,她情不自禁往里头更偎进几分,昏沉地感觉一只大手正小心地在她身上游移,检视她的伤。

这一次,爱君心想,也许她真的会死。头一回她感到自己连呼吸都吃力,胸口疼痛,意识恍惚,或者因为失血过多,她冷得浑身僵硬。

当外头响起脚步声时,她感觉自己被抱得更紧。她忽然觉得,倘若就这么死在如此温暖的怀抱,仿佛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她这样模糊地想着,奇怪自己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在黑暗潮湿狭小的壁柜内,竟感到幸福?

幸福?像夜里一点星光,这刹,燃亮在爱君恒常漆黑的心底。

怎么会这样?爱君心悸地想,她被她的敌人细心呵护着,竟教她觉得平静温暖,没有哀伤,没有惶恐。

渐渐地她就在那片温暖起伏的胸膛前昏迷睡去。

_

为了将爱君偷渡出王府,展云飞连杀了不少人。

他在壁柜内耐心地藏匿了两个时辰后,深知她撑不了多久,他必须带她离开!他帮她止血,然后用棉被裹住她。装人长形包袱内,故作轻松地扛在肩上,打算就这么走出王府。

可惜硕王府每个通道都被下令严密防守。

“很好。”他只说这两个字。

爱君的伤势不能等,展云飞取下背上刀,将刀从刀鞘略略抽出一寸,刀光迸射那一瞬,前来拦阻的人立即没了呼息。他用快而准的刀法令他们来不及感到痛便长眠不醒。

步出王府时,夕阳的光洒落一身。云蒸霞蔚,黄橙橙大地。

展云飞将里着爱君的包袱系绳松开,令她露出脸来,然后横抱在胸前。他低头审视她,她的发被冷汗儒湿,纠缠在皎白如雪的脸侧。展云飞低下头亲密地吻她冰冷的眉梢与眼角,她重伤,却依然美得惊世骇俗。在他怀中,她脆弱得像是快夭折,苍白得教人深怕一碰就碎,精致秀气的五官像个玉人儿,动人心魄。

昏黄的光,映照大地。树影婆娑,微风清扬,鸟声瞅瞅,这世界平静得就像他臂中伊人只是沉沉睡去。

然而,展云飞心知,她的生命正一点点死去。她的身体冷得不可思议,他抱着她像抱着冰冷的雪,这雪就快融化。

他雇一匹马,鞭策出城,急于将她带至安全地方。

马儿飞快驰过拥挤巷道,穿越胡同,还有成片低垂的杨柳树,柳絮纷飞如雨。

黄昏时刻,小孩们在湖畔追逐嬉戏,远处隐约又听到孩童们传唱那首正流行的词,仿佛在笑讽着他——

花褪残红青各小,绿水人家绕。

爱君昏枕云飞臂上,他揽着马辔,颠簸中她的发密密缠着他的手。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爱君恍若已死,冰冷的颊贴在他胸前,展云飞一颗心直往下掉。

天涯何处无芳草?

他却独独钟情一株短命红花。

第六章

霞光似流金,熨染湖泊。波光粼粼,湖心扁舟摇晃,群山苍翠倒映,树影婆娑。

一只如雪素手软垂舟沿,指尖淌过湖面,绵长一道涟漪。

手的主人斜躺船板,长睫低垂,轻掩去那双美丽摄人的眼眸。红唇泛紫,脸白如纸,青丝如瀑散乱,身上处处见血,惊心动魄。

展云飞立于舟上,撑篙将船荡向远处。

炯炯眸光一直注意着彤爱君,她看起来非常虚弱,他注意到她浅浅缓慢起伏的胸腔,一次比一次慢而缓,渐渐地甚至没了动静。

他心一凛,寒睑肃然,搁下长篙,缓缓步向她,俯低身子,伸手探她鼻息。

这刹,他浑身紧绷,几乎窒息。发现她还有呼息,展云飞庞大的身躯瞬间瘫倒跌坐船板。

她没死,他却快疯了。他剧烈喘息,好平复方才深切的恐惧。

大概是他的喘息声惊动爱君,她从昏迷中幡然醒来,睁眼,就看他一脸青寒。

她望住他的目光先是涣散茫然,接着逐渐清明。

彤爱君困惑。“展云飞?”她轻声喊出他的名字。

“很好。”听见她能开口,他松了口气。“这次再喊错,就把你踹下去饱和喂鱼。”他尽可能轻松地说,好掩饰他的恐惧。

爱君望着他,他口气轻松,但那对黝黑的眼睛和绷紧的下颚,在在显露出他有多担心惶恐。

她对他有这么重要吗?

不像前几次,爱君总是对他冷言相向兵戎相见,这回,她虚弱地只用一种柔缓的口气道:“你救我,硕王爷不会饶你。”为什么,背叛他的组织?

“那又怎样?”他满不在乎地。

“为什么?”

“为什么救你?”他冷笑。“是啊,为什么救你?”他目光寒冽,口气强硬地道。“等我想明白了,就可以一刀杀了你。”

他伸手,粗糙的指尖碰上她下颚。他的视线如火,强悍、顽固、狂野,他的嗓音亦是,令得爱君胸口不由得抽紧。

“也许……只缠绵两次太少。”他低道。“也许,我们再多拥抱几次,要一直一直拥抱直到腻了,我就能毫不手软,我就可以硬下心肠杀你。”

他的话大胆放肆,爱君只觉得在他热烈的注视下化成一摊水。

爱君别过脸去,身随船儿浮沉,船至湖心,四周一片白茫。颇有“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之感。

真能这样就好了……爱君眼神黯然,凝视那垂在船外的手,指尖漫过湖水,涟漪恍似荡进她心底。

“你不会杀我。”她轻声说,声音如剑直刺入他的心。“第一次不会,第二次没下手,这次,你还救我。展云飞——”彤爱君刻意说的冰冷不带感情。“这是要不得的错误。”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然而爱君已感觉,某种暖昧情愫在他们之间发酵。他为她背叛硕王爷,她觉得承受不起。

“你很得意——”展云飞起身,重新掌握长篙。“我不杀你,你很得意,是吗?”

彤爱君没回话,如果此刻纵身往湖面跳,冰冷的湖水将掩埋她。那么,一切都解脱,所有的债,恩怨情仇,全都干净。

展云飞却忽然道:“死很简单,活着才不容易,活得好更难。”他将发束扯开,散发弄扁舟。颇有豁然开朗,一切无谓的豪劲。

爱君脸色更苍白,眼神忧悒。她的愁仿佛都被那一对炙热的眼看穿,她感到难堪,于是惨白着脸沉默不语。

天色慢慢暗下。她浑身都痛,心也痛。

展云飞不顾一切救她,她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她誓死效忠方笙,如果立场掉换,落难的是展云飞,她知道自己不会救他;她知道,她就算再不忍也会听方笙的话杀他,只因她欠方笙太多。

这样想着,就觉得展云飞这样待她,令她心痛,令她觉得难堪。

彤爱君沉默,神情憔悴苍白。她轻轻地抿唇,眼眶刺痛,竭力压抑住胸腔那涌上的湿意。

“痛么?”展云飞见她脸上有种压抑痛苦的表情,她的视线一片蒙胧,仿佛为着某种事苦恼震惊。他又重复问了句:“伤口很痛?”

她痛的是心,那原是早已麻木的;可是,展云飞忧虑的一双眼、焦急的口吻……教她心酸。这个男人,是真的对她好。爱君问他:“你……要带我去哪?”

“要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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