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熬到饭后甜品,他挖了勺草莓冰沙,恍然间听见季峻予在说相亲。
他才放松下的情绪又紧张起来:“相,相亲?”
“嗯,”季峻予看上去很是苦恼:“应该也就是这两年的事。”
“因因,婚姻不是我可以控制的。”
那什么是你能控制的呢。李因想问,但冰化了之后黏住喉咙,他怎么努力也只能发出些无意义的声响。
“所以你要听话,”季峻予也挖了勺冰沙送到他嘴边:“万一我舍不得听话的因因呢。”
勺子的位置停留在一个巧妙的位置。李因凄惶地抬头,一切明亮高级的场景恍如梦寐。
他缓缓伸出舌头,像条小狗似的去够季峻予投喂的甜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吃吗?”季峻予问他。
被季峻予烟头烫伤后又因为口交反复摩擦的伤口在哭泣。他舌头冰的发麻,却能清晰回道:“好吃。”
用完餐后,两人各怀鬼胎,沉默着走进商场里。奢饰品楼层冷清得彷佛随时快要倒闭,李因望着洗涮到反光的大理石砖,他和季峻予的影子跌跌撞撞好像牵着手,宛如一对亲密爱人。
季峻予带他进了其中一家,顺着指了一堆衣服,让他去试。
李因走进更衣室后,其中一名销售认出了季峻予,连忙端着点心上前:“季少,下次提前说一声啊,我给您放小黑屋里。”
小黑屋是VIP专属房间。季峻予制止了她:“不用,就在外面。”
他靠坐在沙发上,正对李因的更衣室,意味深长地笑了:“这儿位置好。”
李因磨蹭了很久才出来。更衣室内部没有镜子,他踌躇着走向季峻予,却被后者喊住:“别动。”
他僵硬着不敢动。店员和另外的顾客都闻声看了过来,李因用期许的眼神看着季峻予。
“很丑,你太瘦了。”季峻予面无表情:“重新换一件。”
李因如坠冰窟。他扭头跑回更衣室,那样子简直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接着第二件、第三件,他出来的速度越来越慢,关门时留着条很大的缝隙,好像只要季峻予一否定就立马推倒重来。
季峻予依旧不近人情,缺点换着花样的被挑出。每次开门就面临着新的羞辱,李因从一开始的期许,渐渐转为麻木。
最后一件衣服花纹繁琐,样式浮夸,围观的销售们见他出来就忍不住笑了。
那是李因最熟悉的笑容。夹杂着讥讽和鄙夷。
他们早从季峻予的态度里揣测到了恶意,于是任由它再放大。和在游艇里的那帮同学没有任何区别。
季峻予也笑了,他宣判着最后的死刑:“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行呢。”
“重新再找。”
李因忽然感觉四肢发麻,他大口呼吸起来,像只刚被拽出水面的鱼。他竭力让自己正常,语无伦次地祈求:“不,我不要了,老公我们回家,回家好不好?”
“我,我很丑,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他抓着季峻予的袖子,面容扭曲:“对不起,你不要丢下我。”
他花了很久才从濒死的感觉里挣脱。浑身像从水里打捞上来,被汗浸透。
季峻予至始至终都没有动。李因拽掉的袖扣砸在地上,轱辘着滚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闹够了?”
李因还盯着那颗袖扣。
季峻予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头也不回地离开。
李因抱着自己的旧衣服,用小跑的方式才能追上季峻予。
他还不及换身上穿着那件被众人嘲笑的衬衣,等反应过来时,季峻予早就只剩个模糊的背影。
空旷的地下停车场一时间只有喘息和脚步声。很快,先是阵发泄不满的砸门,紧跟着的是小心翼翼的关门。
车内拥挤的空间反而让李因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他呼吸终于恢复了正常,开口又是道歉:“……对不起。”
季峻予不依不饶:“你觉得自己错哪儿了?”
李因其实并不知道。他的过错在于执迷不悟,在于心存幻想,他从爱上季峻予的那一瞬间就知道自己不配。
可季峻予要能改正的错误。他知道的都是原罪。
李因答不上来,季峻予便冷笑声:“你可以慢慢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车子发动,渐渐驶入大道。商圈位置在城市主干道边,道路修建的极其宽敞。季峻予油门踩死,空间寂静,好像寂静到一个时刻即将就会毁灭。
李因看着眼前加速版闪过的街道,声音颤抖:“季峻予,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季峻予说:“你慢慢想。”
方向盘猛地朝右转,躲过了差点撞上的车辆。喇叭声突兀的回旋在夜晚,李因如梦初醒:“我,我错了,都是我的不对,我……”
“你他妈到底哪里错了,说啊?!”
“我不该让你丢脸!我太丑、太糟糕,我配不上你,”李因崩溃了,他哭喊着:“但我会好好听话的,我会乖的,你别这样对我!”
“你会怎么?”季峻予残忍地要他重复。
李因抽泣着,花了很久才说完:“我会好好听话,我会很乖。”
季峻予闯了个红灯,在喇叭声和路人的尖叫声中无情地拆穿他:“骗子。”
“我不是!”李因也在尖叫,他觉得季峻予疯了,也想要把他逼疯:“我不是骗子,我会的我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啊,证明给我看。”
“我去卖,我和她一样去卖,”李因脱口而出:“可以了吗?!够了吗?!”
混乱在一瞬间终于停滞。车子刹停在路边,安全带恨不得把他活活勒死在这。
李因手抖着把安全带解开,推开门瘫倒在地面,不停干呕。
他好想把一颗心吐出来给季峻予瞧瞧,但什么都吐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季峻予站在他面前:“因因,起来,地上很脏。”
“我不会让别人碰你的,我舍不得。”
舍不得,又是舍不得。李因绝望的发出声悲鸣,他不理解,为什么舍不得一个人却要杀了他,为什么舍不得一个人却要逼他活得不人不鬼。
除非死亡是好的,痛苦也是好的。父母和季峻予都病了,他们好坏不分,认知错乱。
他这么想,反而对季峻予无端多了份怜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因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季峻予上前抱住了他。
他安抚着他的后背,像哄一个哭闹的小孩:“这是我们第一个约会呢,你看,现在全被你搞砸了。”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很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身上的香水味那么熟悉,密不透风般将李因紧紧围绕。他太累了,卧室已经失效,季峻予的拥抱是他唯一的避难船。
“以后不会了。”他向他保证。
季峻予终于得逞。他从后座取出束花,最热烈也最艳俗的红玫瑰。
“喜欢吗?”
李因捧着花束,眼睛红肿,像是因为誓言而感动的新娘。
他笑了,含着泪,在血红色的衬托下面色凄黯:“喜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季峻予小时候有严重的偷窃癖。
物质的满足反而让他感觉到一种匮乏,就像婴儿想要无限充沛的奶水和爱,他开始饥渴,贪婪甚至是羡嫉。
后妈的珠宝,父亲的雪茄,都是些对于季家无足轻重的小玩意。他很快意识到了这样远远不够,对象变成了家里的底层工作人员。
阿姨发现自己女儿送给自己的吊玉项链丢失时,一丝不苟的束发有了毛躁,端菜时魂不守舍,两双眼浑浊地转着像要寻什么宝藏。季峻予低头塞了很多食物,才能勉强压下不断上扬的嘴角。
他曾经无意听见她向其他人炫耀这只项链。在外打工的孝顺女儿,近乎两个月工资的价格,保值的玉石价格。季峻予敏锐地察觉到,失去它后会面临怎么样的痛苦。
他对她产生了一种愤怒。明明有那么多爱,可自己却得不到一点,他像行走在荒漠里的旅人,别人都背着水袋,自己却没有,于是对有水袋的人便只剩愤怒和恨。
李因是他的同类,他们都是没有水袋的人。李因爱他,他满怀自信李因有同样的痛苦,强烈到能够把别人也摧毁。
可李因拒绝了。拒绝品尝和理解他的痛苦。
他恨他的背叛,发誓要将他拖下水,永远不得独善其身。
驯服一只狗或许艰难,但驯服爱季峻予的李因太过轻松。他很快提出了下一次约会,在一家书店。
他研究过,图书馆和普通书店的防盗原理类似,都会贴带根金属条。当未消磁条的书籍经过安检设备时,就会产生警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学校图书馆的书,带来了吗?”
“……嗯。”李因慢腾腾地从书包里翻出几本书,递给他。
巷子里格外宁静,热闹喧嚣的人群沸腾声砸得李因快直不起腰。季峻予很快把书放进夹层,捏着着他的后颈:“放松点,别那么紧张。很有意思的。”
安抚起了作用,李因终于有了点淡笑意:“嗯。”
他们穿过街道,来到足足有三层高的书店。季峻予装模做样的挑选起来,李因知道他是在看价格标签。
价格越贵,店员的代价就越高,快感就会越强烈。
李因拖着脚步,有意放慢,好像这样最后的惩罚时刻就会来得慢些。三层楼很快就逛完,季峻予找了个死角,盯着他:“放进去。”
李因拉开拉链,没拉很快,但还是在安静的空间里发出声刺耳的划声。
他跟在季峻予身后,像个游魂。快到出口时,季峻予牵住了他的手。十指紧扣,是恋人间最亲密的牵法。
“等会自然点。”他对他耳语。
他被拖拽着,紧扣的双手像个无形的狗链子,无法也无力挣脱。出口处竖立的检测器就是牢笼,李因踉跄着走进去,立马就扣上铁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红色的警报声触发,嘀嘀作响。工作人员闻声赶来,但更多是困惑:“你好……”
季峻予显然比他更疑惑,主动褪下双肩包翻找起来:“奇怪,是不是之前借的书呢?”
他取出之前准备好的书,递过去:“这样也会响吗?”
名校图书馆的盖章,工作人员偷偷打量着眼前帅气的男人。他始终带着温和谦逊的笑容,神情平淡,眉眼鼻梁的形状好似象牙白石精心细刻出的雕像,流露出熠熠生辉的贵气。衬衣边露出的名牌标签也证实了这点,实在无法将他与偷窃联系起来。
他牵着一名清瘦的男生,面色苍白,低垂着脑袋正细细地发抖。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奇怪,按理来说如此亲密的行为定是伴侣,但男生的行为更像是被挟持的人质。
工作人员好奇地盯着李因,把书还给季峻予,犹豫着开口:“你……”
感觉到视线的李因瞳孔猛地睁大。围观父母被殴打的往事不断闪现,他大脑一片空白。
周围人在叫好,父母到那种地步还在互相为对方遮挡,血从一个人的口中流出滑到另一个人眼角,像是两条血泪。
同学笑了,也在骂活该,说他们该死。甚至问他:“李因,你说对不对?”
他只能说对。他被巨大的恐惧吞噬,生怕很快就有人把他拖进去一块殴打。一家三口团圆拥抱,地狱再相聚。
“对不起!”他像被狠狠戳中,发出的声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因努力从季峻予身边挣脱,跌跌撞撞般冲到收银台:“对不起,不好意思,对不起,我忘记付钱了……”
工作人员被他的神色吓到了,把没说完的话续下去:“他没事吧?”
季峻予面色阴沉,冷冷开口:“……没事。”
出了书店门,季峻予不顾周围人眼光和李因发软的脚步,头也不回地拽着他拖进隔壁没人的深巷,往前丢开的手臂。
惯力让丧失平衡的男生往前倒去,踉跄几步后差点脸朝地摔下去。
小巷摆放着大型垃圾桶,墙上糊满厚厚一层的厨房油垢,李因在天旋地转中感到一阵恶心,很快就干呕起来。
季峻予没给他舒服的机会,提着他的衣领直接勒拽起来,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李因被扇得闷哼一声,蹒跚着靠着墙面才不至于跌倒。苍白的脸颊立刻浮现出了片瘆人的红印,他面无表情,像是已经认命,只喃喃地道歉。
季峻予听到他的道歉,反而气笑了。他觉得李因在戏耍他方面极其有才能,装点可怜,说几句好话,自己就被骗得团团转。
他的愤怒宛如盛夏的太阳,浓烈到只能使用暴力来释放。于是他掐着李因脖子,把他按死在墙面,又是一巴掌:“耍我很好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所有的冷静、游刃有余全都瓦解,终于原形毕露:“接着骗我啊,你他妈再试试?”
李因蹙着眉,像个破烂的人形娃娃,白得异常,表情称得上是万念俱灰:“对不起。”
他脸红肿起来,撑着在笑,但只能勾起一边嘴角,眼底深深地看不见底。“对不起。”他又重复了一边,像个瞎子,无知无痛亦无感。
季峻予惊恐地睁大了眼。
他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直至撞到肮脏的垃圾桶才停下来。
他觉得头很痛,一张同样表情的脸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李因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过来,死死抓住他的手:“季峻予,不要,停下来!”
季峻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瘫坐在地上,正在不停自虐般敲打着脑袋。
他神色茫然,盯着李因的脸看,看了千百遍还不够,直到把脸埋进他有温度的颈窝处,急切地嗅着味道。
肥皂水混着樟脑丸的气息,还夹杂着皮肤的温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很陌生的味道。他却慢慢冷静下来,两人以一个极度扭曲的姿态拥抱在一起,像两棵弯曲不合群的树根。
“……因因,我头疼。”他呻吟着。
“我给你买药,”李因带着哭腔:“会好的,你会好起来的。”
他开始反复背诵着几类药物名称,这是之前父母逼他买药时背诵住的名称。药效全都不是真的治疗头痛。
在李因看来季峻予不过是换了种方式来威逼利诱,对他暴力已经没太大用处,就转而伤害自己来博得同情。
他悲哀地想,季峻予怎么那么厉害。他精准的看透了他,要是想他死,他就连活都活不下去。
李因在季峻予家楼下的药店买药,季峻予在门口抽着烟等他。他头发散乱,脸颊带着暴虐的痕迹,形如枯槁,拿精神类处方药时自然轻松许多。
取出药时季峻予甚至连一根烟都没抽完。
他们回到季峻予家,吃右美沙芬。李因取出来两版药,锡纸破炸声有规律地响起,他嗓子眼细,一次吃不完一把,开始两颗,后来三颗四颗灌下去。来不及咽下的水顺着嘴角留下,把衣服打湿。
季峻予在等待药效的间隙中问他:“你以前吃过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因摇头。很快,他又加了句:“我怕我上瘾。季峻予,你不知道感觉有多好。”
季峻予笑了:“是吗,我试试。”
药效初上来时,季峻予先是感觉呼吸不畅,嗓子里卡了无法下咽的塑料,泛起晕船似的恶心。他想喝水,但色彩重影根本抓不住,很快从沙发上跌落,爬在地上直冒冷汗。
李因也没好到哪儿去,他轻飘飘的,头脑昏沉。他好像在经历一个巨大的幻觉,周遭的一切都是另一个世界,强烈的欢欣与兴奋让他发狂,甚至手舞足蹈起来。
他拎起桌面摆放着的水果刀,双膝跪地,头近乎磕在地面,凑近后才能在皮肤上留下划痕。尖锐物体刺破皮肤的疼感翻了倍,他感觉浑身都在颤栗,算得上场小小的高潮。他甚至有意划得极慢,就为了延长疼痛带来的享受。
他抬头找到在地面翻滚的季峻予,把刀子递给他,吃吃笑着:“来啊,你来啊。”
季峻予还是觉得想吐,眼前一切色彩都像是虚妄,他迟钝地举起刀子,李因声音像是从宇宙穿透着回音而来。
来啊,来啊。
他拉着李因的手臂,歪歪扭扭的刻自己名字。写了个季字便停住。
李因爽得浑身颤抖,他喘息着,为季峻予给予的疼痛而幸福。他感觉自己幸福的几乎快要落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想看李因的脸,什么也看不清。眼睛鼻子嘴巴,统统在错位,另一个女人的脸在他旁边笑着,喊他:小予,小予。
妈妈。妈妈。
是妈妈吗?
李因疯疯癫癫地笑声把他拽了回来,他低头,苍白的手臂上全是鲜血,像一场绝望的献祭。
季峻予看着溢出来的血,也笑了。但是怎么这么少呢,不够,太少了。最好是用什么尖锐的东西捅进李因身体里搅拌,让他疼得尖叫,痛苦,血源源不断地留出才好。
像妈妈一样。
他举着起刀,慢慢捏紧刀把。
李因却流着泪吻了上来。他跪着,身子前伏,像个虔诚祈祷的修女。
季峻予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做爱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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