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要啥我自己会买,不用你。”唐律没搭理他,转身就跑。
童乐自作主张的去商场精挑细选的买了块电子表,然后乐呵呵的跑去书店找唐律。看到他正埋头翻书,就知道他除了这哪也不去。
唐律买了书,出门看到童乐蹲在门口。没搭理他,童乐追了上来。拽住唐律,献宝一样拿出那块手表。怕唐律反对赶紧给他戴上。
“真合适,你带啥都好看。不许摘下来,要不然你就是不拿我当朋友。”
那个傍晚,童乐没了之前的小心翼翼,他们的过节结束在了那块电子表之前,童乐又恢复到以前的聒噪。追着唐律的脚步往车站走,满心的幸福不知来自何处。童乐就像那个周敦颐,别人爱菊爱牡丹,唯独他爱莲花。
“唐律,高中咱俩准能上一个学校。要是大学也在一起那就更好了。”童乐幻想着,他能一直陪在他。
班里传出了一阵风言风语。说童乐的爸爸肯定是贪污了,要不然他怎么能买得起那么贵的表,还是电子的。那个时候,带电子表的都不是一般人。唐律虽然收了童乐的礼物,可是从来没有带过。这话不是他传出去的,本来心里闹腾的不知道该怎么跟童乐解释。可是那人似乎根本没在意,照旧每天乐呵呵的跟在身边。
初三很紧张,唐律恨不得把一分钟摆成两半来用。他想要考上县城最好的一中,那样才有机会考进大学。才有机会离开这个并不让他喜欢的小地方。下午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打闹声,回来的同学说看到童乐在和别的班人打架。唐律心里紧张了一下,他还会跟人生气?等着上课问问他怎么回事,可是连着两节课都没见他回来。直到快放学,才看着童乐挂着一脸的指甲印子回来,衣服被人扯了一道口子。嘴巴上没有擦干的血迹。
班主任咆哮着下了禁令,要是在发生这种事就开除。童乐被记了大过,快毕业的人了,带着一个处分。恐怕没哪个高中敢收他了。更别说一中!据说被童乐打得那个是政教处主任的侄子,那人唐律见过。虽然不高可是肥的跟头猪似的,童乐那豆芽菜的小身板能打得了他?可是,人家是主任的侄子,所以只能是受害者。
放学回家,一路上童乐都不说话。平时话唠似的,突然安静了让唐律有些不适应。“你没事吧。”这一问可糟了,童乐的眼泪像开了水阀似的。嚎啕大哭,趴在唐律的胸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曾在了唐律的身上。“我肯定不能上一中了。我还想跟你一个学校。”
“你别哭了,不能就不能呗,又不是家也搬了。”
童乐吸着鼻涕,似乎是灵光乍现。心里虽然没那么难受了,可是还觉得不舒服。唐律看着童乐,这小子不哭了就跟关水龙头似的,一下子就没了。唐律掏出兜里装的卫生纸递给他,童乐擤了擤鼻涕擦了擦眼泪又恢复了以往。
“那死胖子又在哪胡说八道,我妈说我爸是被冤枉的。再说了,我买表是我自己存的钱碍着他啥事儿了。”那天童乐去买表的时候,刚好被主任侄子看到,所以有了今天这一出。
唐律心里挺不是滋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童乐也不会去买表。也不会有今天,再往前推,如果自己不跟他赌气,如果他不打小报告————说来说去还得怪童乐。少年的心思总是那么细腻,又那么容易忘记。
两人谁也没有再提那个大过,时间飞逝,童乐似乎觉得自己已无希望,便把所有的精力用在了照顾唐律身上。除了上厕所不能替他干以外,其他的全抱在了童乐身上。班里有些人嚼舌头根子,说童乐像个小媳妇,唐律虽然听了很生气可时间紧迫谁搭理这些有的没的。童乐倒是挺开心,小媳妇听着真顺耳,唐律的小媳妇。
中考在一个火辣辣的六月天降临了。唐律答得得心应手,一中是十拿九稳了。童乐灰着脸进考场灰着脸出考场,他们不在一个地方考。最后一科考完,唐律出了考场就看到童乐在校门口蹲着。他总喜欢蹲着,走到哪都喜欢。
“唐律,你考咋样啊。一中没问题吧。”对于这样的问题,接受着九年义务教育的孩子们总喜欢回答:“谁知道呢。”谁知道呢,回答说是,显得太骄傲,回答不是又觉得太亏。
童乐一蹦一跳的跟在唐律身边,“你肯定没问题。从小学习就好,我妈说你以后肯定有出息。”唐律没敢问他的成绩。两个考场离得挺远,童乐这么早就等在哪了,肯定是提前出来的。卷子虽然不难,可是唐律这样的也不敢提前交卷更何况童乐呢。
“我妈说让我去县城一个技校上,反正我这样的估计也考不上大学里,不如早点学门手艺。等我三年技校毕业,你考那个城市的大学我就去那个城市找份工作,到时候咱们又能在一起了。”童乐说着他的未来,唐律不知道他为什么总喜欢跟着自己,似乎每个计划都是为了我们能在一起而决定的。
初三的暑假是这些被压榨了半年的孩子们最好的礼物,就算是没考好的也会痛痛快快的玩一场再做打算。毕竟在一起呆了三年,即使是没说过话的人到了分开的时候也觉得这是一种缘分。班长的号召下,初三五班的人决定举行一场郊游。惟独没有通知童乐。
唐律带着愧疚的心去了郊游,班里似乎是女生不太喜欢童乐。半大不小的男孩子从来不会得罪女生,因为那些人的嘴里掌管着自己的人品。这是男人的天性,即使还懵懂的男孩都喜欢听女生夸自己。
唐律在班里除了学习好,长的好以外,没啥大特点。如果不爱说话也算的话。骑着车子到了一座叫不上名来的山下,估计是要爬山去。唐律有些后悔了,虽然跟他们当了三年的同学,感情也就那么回事。听他们嘻嘻哈哈的说笑,唐律有些融不进去,偶尔想要答话,可是看到女生和男生不一样的眼神后,让他不想再说。说来说去,自己还是和童乐关系最近。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这是个恒古不变的定理,每个人都喜欢窥探别人,然后用来和内心的自己作比较。童乐无疑是初三这一年最大的一个热门话题。他们说,童爸被判了十多年。于是此起彼伏的想起了附和,然后就有了上次童乐买电子表的事情,然后有些人不甘寂寞的把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拿出来说。童乐经常一个人留在班里不出去,有人看到他翻过别人的书。
“唐律,有一次我看到他还翻过你的桌子。”
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唐律愣了一下。“哦,是吗。”
“你没丢啥东西吗?”几乎所有人都宣称自己丢了东西,这时候没丢东西的那个不是贼也是贼的同伙。
唐律依然摇了摇头。“没有。”似乎是为了守护内心的一份信任,童乐不是那样的人。虽然有时候他很烦,可是他不是那样的人。让唐律去为了童乐舌战群雄他做不到,但至少不同流合污。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唐律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暗了。这天的郊游并没有多开心,或者说唐律从来没有像童乐那样大笑过。车子咯吱咯吱的在路上晃悠,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影吓得唐律差点摔倒。看清楚人,唐律这才骂道:“你干嘛,大半夜跑出来吓唬人。”
童乐鼓着脸,豆芽似的小身板上挂着他爸爸的白背心。脖子下的锁骨一起一伏的,唐律疑惑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背着我跟他们去玩了。”童乐的控诉毫无根据。“你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在背后说我了。我就知道,你跟他们一样,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童乐很生气,非常的生气,他的战友抛弃了他。心里那朵莲花掉进了泥水里。
“他们说的我不信。”唐律说了一句,然后推着车子没搭理童乐就回去了。童乐的脸瞬间晴了,有个小人在心底拍了拍那朵莲花,弹了弹上面的泥水。
“我今天本来找你去县里逛逛的,等了你一整天。”童乐话还没有说话,门砰地一声从里面关上了。碰了一鼻子灰,童乐擦了擦脸撅着嘴回到家里。
唐律钻进房间,盖着被子。心里有根刺一样的东西擦着皮肉扎进来,那感觉很恐怖,很诱惑,很————唐律发疯一样闭着眼睛捂着耳朵,恨不得所有五官都停止运作。月光下的童乐像个小妖精,泛着白光的皮肤带着牛奶的香甜。那晚,唐律作梦了,第一次做那样的梦。让他后怕的梦,为什么是童乐!
一整个暑假唐律都躲着童乐,避而不见,躲到开学。一中的通知书如期而至,唐律拿着行李去了县城,以后要住校了。虽然离家还是很近,可是至少不用每天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