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台?”
兰尘微笑地与绿岫交换了一个视线。
早先已经调查过渌州的许多情况,这不定期的风雨台之约正是渌州最出名的集会之一。兰尘接近薛羽声的目的,就是希望可以得到她的邀请进入风雨台。如此,方可延揽盟友,敲开昭国权势的大门。
看兰尘没做声,鸨母赶紧道。
“公子,您别看羽声今晚没来,但公子的大作肯定让她动心了,否则不会这么③üww。сōm快请您去风雨台的。这风雨台呀,就是渌水边一座极雅致的园子,前两年有位客人特地买来送给了羽声,能受邀赴我们羽声风雨台之约的人,可全是渌州,乃至咱们昭国都数得出名号的人物,那绝不是有钱就能去的地儿。但就算如此,还从没有人能像公子这样只呈上一幅字画就入选的呢。”
“原来如此。”
点点头,兰尘拱手道。
“那今晚就多劳妈妈费心了,来日,沈某定当奉上谢礼。”
辞别殷勤的鸨母,兰尘四人径直离开含笑坊。此刻还是热闹的时候,她们又各有所思,因此没人发现厅堂的二楼栏杆那里,被一众佳丽围绕的某人在看到兰尘从雅阁走出后,很失态地泼了杯中的美酒,瞪大眼睛。
——他没看错吧,那个穿男装的人,绝对是兰尘。
姑娘家干什么来含笑坊?
旁边的红衫女子注意到了顾显的视线,跟着看下去,然后有点酸溜溜地道。
“哎呀,是新来的两位公子哩。好清俊的人物,可惜只慕羽声姐姐的名气,对我们这等庸脂俗粉根本瞧不上眼。”
听到某个名字,顾显的眼睛抖了两抖,才漫不经心道。
“哦,是来找薛姑娘的呀,那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肯定就是羽声姐姐不见呗!公子爷你不知道,我们含笑坊的薛羽声可不是谁想见就见得到的。上次有个南陵来的富商,真是捧上了一座金山咧,可羽声姐姐说不见就不见,愣是连个影儿都没给那富商看到。”
这件事顾显知道,正好是在他回家期间发生的。得知后,顾显不由得一阵感叹,幸好他善于欣赏各种各样的美人,否则只怕会跟那富商一样下场。薛羽声对男人,尤其是迷上她的男人,可不会客气。
温柔应着红衫女子的话,顾显目送兰尘她们离开。想了想,便笑容满面地暂别众美女,下楼找到鸨母。
“我说杜妈妈,您是不是捡到金元宝了?”
对这个说话向来极顺耳又笑容亲切的英俊年轻人,鸨母很有好感,不过事关钱财,鸨母认真地疑惑道。
“怎么这么问?哎呀,顾公子,难道你丢了银子?”
“当然没有,只是才一会儿没见,杜妈妈你顾盼神飞,看来光艳照人啊。”
“胡说什么呢,敢拿我这老婆子开涮儿。”
鸨母虽是斥语,但眉眼笑弯的样子明显是很享受顾显那番话。
“我可没说假话哟,杜妈妈当年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如今说风韵犹存还是谦词了,只不过先前没看见你这么开心的样子罢了。怎么,刚才那几位客人出手特别阔绰吗?所以我才问是否捡到金元宝了嘛。”
“真是贫嘴。”
鸨母掩嘴而笑,却笑得十分真实,她微微叹道。
“几十年下来,我哪里还会缺钱到会为了客人给的那点碎银子乐到心花怒放?公子爷你也太轻贱妈妈我了。我不过,不过是太久没收到别人送来的首饰而已。就算是到了这个岁数,女人终究还是爱美的,何况我大半生都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漂亮女人的青楼里度过,即使那挂水晶项链并不名贵,但它很美很美,美得就像从前……”
看着面前神色飘远了的女人,顾显轻轻一笑。
“妈妈,我一向觉得,并非只有年轻女孩才美丽。”
“——你可真是个怪人!”
“呵呵,也许吧。”
“说来我早就奇怪了,虽然不知你到底是哪家的公子,但我这双眼睛也算阅人无数了,你绝非寻常人家出来的。可是像你这样的人物,到我们含笑坊来一般都会首先去找羽声,你却连提都没提,你不可能不知道羽声。”
“这很正常啊。我只享受温柔美人恩,太强势的女子,就算美到旷古绝今,我也敬谢不敏。”
“公子爷见过羽声?”
“算见过吧,正月初八那天,薛姑娘可是出语惊人哩。”
鸨母脸上闪过笑意,道。
“呃,羽声有时候是有点口无遮拦啦,不过越是带刺儿的玫瑰,往往就越香艳,不是吗?”
“大概吧,毕竟薛姑娘的行情还是一日{炫高{书涨{网过一日啊,刚才那些人,不又是直奔她这位花魁而来的么?如何,美人召见了没有?”
“没呢,羽声早说过今儿个不见客的,但是也不知那位沈公子送上了什么书画,竟然令羽声直接邀请他们去参加后日的风雨台之约哪!”
“哦,风雨台之约啊。”
顾显低喃着,也许他今天可以去向某人邀功了。
没办法咧,自个儿的老爹虽说是威名赫赫的齐国公,但对子弟向来管得紧,尤其他这个深受祖母宠爱的么子,手中的银钱其实总是少得可怜哩!想赠给美人些许礼物,都得东挪西凑的,好不凄惨!
哪像那严家二公子,经营着昭国数一数二的大书铺,富翁啊!
不宰他宰谁!
第三卷 平地风云 第三章 风雨台之约
风雨台位于渌州的东边,坐北朝南,在三层高台之上面向汤汤渌水,俊丽萧然,真有蕴蓄风雨之势。台下则是一片蓊郁的牡丹园,这时节,花正含苞,只略有几朵开放的,那等华美气象,让人不禁想象其满园盛放时的似锦繁华。
今日受邀来赴薛羽声这风雨台之约的有二十人,王孙贵胄才子墨客,有那等文雅的,也有那等粗豪的。在主人举杯示意饮宴开始后,众人便闲散下来。
这是惯例,薛羽声不会规规矩矩地跟他们赏诗论文、品字观画,那是闺秀的雅集,不适合这满园牡丹般肆意灼灼的薛羽声,不适合高临渌水的风雨台,大家都知道。时辰一到,风雨台便不再开门迎客,而薛羽声则会拈出个题目给赴宴之人,是否答题却随各人的便。总之,当宴会正式开始后,这整个园子都是席筵,想坐想卧想辩论军国大事想跟美女聊天,全部悉听尊便。
跟年前在翡园里举行的苏家大小姐苏寄月主持的茶会真是完全不同。
那对来自京城的贵族夫妻邀约的都是出身渌州名门的公子、仕女们,上流社会该讲究的规矩一样没缺;薛羽声这儿却不乏寒门俊杰,以及她请来的那些只卖技艺的歌姬舞女,在这园子里,散漫得恍如郊野游春。
所以兰尘早早选定了栏杆边的软榻,拣了几样精致点心歪在那里,一边享受春风拂面的舒适,一边打量着众人。至于薛羽声出的题目——咏朱砂牡丹,兰尘倒没多少兴趣。
自恃身份的人绝大多数是不会主动与“沈兰尘”这样的无名之辈攀谈的,兰尘也乐得清闲。今天萧翼当然跟来了,不过他得和涟叔一样呆在园外。
宴饮已过去一个多时辰,绿岫的交际看来亦颇有成就。她本就身材高挑,长相美丽,又经过萧寂筠精心打理,男装扮相显得十分高贵温雅,这使她能比较容易地接近那些人。而进一步的结交就得看绿岫自己的能力了,没有显赫的身家背景为支撑,绿岫必须让这些人真正赏识自己。
所幸,她从来不是个扭捏的孩子。
只是兰尘的观察没多久就被打断了,一名琴师走到她面前。不太算在预料之外吧,这琴师她早认出来,初时却很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