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珍有喜有忧,哭道:“儿啊,这个王八蛋,他对你不怀好意……他他他……”她似乎不知道如何措辞才好,生怕一不留神就将何寄奴推上了岔路。
盘肆幽幽道:“我说我们是恋人,然后就要赶我走,上来是为了收拾我的东西,想要连人带东西一块儿扔出去。”
宦珍闻言,立刻冲上来想要把他推走。
盘肆死死的钉在原地,任由宦珍挠痒痒般都不如的推搡着,只有紧握的拳头暴露出他阴郁的怒火。魔王心里不是没有委屈的,本来好好的温馨午觉,硬生生变成了这个摸样,不过祸福相依,这也是一个契机,他想看看,黎叶逝究竟偏向谁。他此刻只凭着满腔的独占欲行事,哪里顾得上这个问题,究竟有多么愚蠢。
黎叶逝为难的看着。
他能说是吗?那么宦珍妈妈估计能立刻发疯。
但是若是说不是,他在世上兜兜转转了这么久,才遇到这么一个爱着自己的人,有多不容易?就算这感情不会长久,他又怎么舍得去伤他的心。谁的心能是铁石做的呢?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婆媳大战时,最倒霉的是谁了。他心里头忽然冒出一个苦中作乐的念头,不由失笑的摇摇头。
“想明白怎么告诉岳母大人了吗?”盘肆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他身后,轻轻的拥住他。
黎叶逝悚然一惊,却见宦珍眼前的人影骤然消散,她浑身力道一下子扑了个空,重重的跌倒在地上。
“妈!”黎叶逝急忙要去扶她。
盘肆狠狠的钳制住他:“她没有资格对你吆五喝六的!”
“够了盘肆!”黎叶逝火冒三丈,怒道,“我说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妄为!”
盘肆一僵。
黎叶逝甩开他的手臂,焦急的冲过去将宦珍扶了起来。
宦珍呜哇一声,趴在黎叶逝怀里嚎啕大哭。
“……好,好,好!”盘肆满眼震怒,连连道,“好一个母子情深,宦珍,我告诉你,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你……”
“盘肆!”黎叶逝暴吼道。
“够什么够!一点都不够!”盘肆怒极,“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不过是我招来的一条孤魂野鬼罢了!”
一句话,将黎叶逝刺得头破血流。
“你,给、我、滚。”一字一顿,从黎叶逝的齿缝间挤了出来。
盘肆怒极反笑:“好,我滚!你有种!老子血统尊贵,神通广大,求着要成为我奴仆的人多的去了,你不过是其中一个最刺头的罢了。”
“没用的东
西,连一家一无所有的普通人都搞不定!”盘肆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刷的没了身影。
黎叶逝死死掐紧了拳头,怒火和心痛冲击着他的理智,让他眼前一阵阵的昏黑。
“妈。”
许久之后,宦珍的哭声已经渐渐平复了下来。
黎叶逝声音低哑道:“就算我喜欢男人,也是你的儿子不是吗?”他的眼泪簌簌的流下来。
他其实怎么会不知道,无论是沈雅还是宦珍,都是为了他好。但是究竟没有一个人顾忌到,干涉他的决定时,他会不会觉得快乐?
或许听了她们的话,就会少了磕磕碰碰,不需要头破血流。但是说到底,这是他的人生,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愿意信任他吗?
“你……”宦珍止了哭声,呆愣愣的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儿子。
黎叶逝擦擦眼泪:“是,没错,我喜欢他,喜欢很久了。”
“不不,寄奴……”宦珍赶紧抱住他,“你这是魔怔了,你根本不喜欢他!你才多大啊就情情爱爱的!你根本就是被鬼撞了!”越说声音越尖锐。
“妈,妈……母亲——!”黎叶逝大声叫道,他似乎试图呼唤什么一样,似乎这样就可以改变什么一样。
“我求你了……”他忽然退开两步,跪倒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磕着头,哽咽道,“妈,我求你理解我,我真的受够了,我不想要再后悔。”
“儿子……”宦珍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难道还真的要你父亲对你下跪不成?!你怎么敢这么对你他!……你若是还当我是母亲,便借钱给你爷爷奶奶!”
——“我会先去别处住几天,一日没有得到你已经资助过你父亲一家的消息,我便一日不会回来。”
“明明,我也知道,你没有错,最后却变成这样了呢?”他忽然力竭般颓然趴倒在地上,涣散的瞳孔中映出苍白的天花板。
“母亲……”
“儿子啊!”宦珍心惊肉跳。
“究竟是我的错吗……”他喃喃着,眼睑逐渐半阖,呼吸几不可闻,“盘……”
“寄奴啊!”宦珍忽然撕心裂肺的叫起来。
……
“妈妈,我想要跟寄奴一块儿去旅游嘛!”程光正蹭着程妈妈撒娇耍赖,他发誓一定要争取到机会,好开始初步培养与他家大神的……爱情。
一想到这两个词,程光就忍不住窃笑。
程妈妈被他缠得快要精神错乱了,自从志愿填出来之后,他就一直在撒娇撒泼,真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但是旅游哪是两个小孩儿说去就去的!
程妈妈语重心长道:“你知道有多少考上大学的,就是因为想要出去玩,结果……连命都送了。”
“妈——!”程光凄厉的叫了一声,将程妈妈浑身筋骨全都抖了个遍。
程妈妈真是服了他
了。
“要是有个大人陪着……”
“有有有!”程光连忙插嘴道,“有个大人!他很壮!是黎叶逝的同……同学的爸爸!”他说着,还比了比自己的暂时还隐形着的肱二头肌。
“妈,我要长长见识啊!”他几乎要滚到地上去了。
程妈妈被他逗得大乐:“既然这样……就去吧,要多少钱。”
程光大喜过望,一蹦三尺高:“哦也!老妈,我去打电话给寄奴!”
程妈妈很是无语的摇摇头,一转眼,就又变成老妈了,她摸了摸脸,我有这么老了吗?哈哈……
程光在屋子里大叫:“老妈!电话怎么好像坏了啊?昨晚被雷劈坏了?!”
程妈妈:“……”
程光扯着电话线,忽然发现,有一处竟然莫名其妙的断裂了。
真是郁闷。他的嘴巴撅得极高,几乎能挂上油瓶了。
……
魔王隐身在一旁,怔怔的看着医生护士们忙碌。
他的手心里,紧紧的握着一枚戒指,用力得都穿透了皮肤,渗出血来。
盘肆以为自己会疯了,但是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清醒的知道,病床上,是精血戒指也救不回来的人。清醒的知道,谁也无法挽回他的生命。甚至清醒的知道,
骄傲的甲胄一层层剥落下来,撕了皮,连着肉,一颗心鲜血淋漓。他浑身笼罩着一种潮湿的阴郁,就好像吞没了心爱物什的沼泽,被心口流出来的眼泪浸透。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失去爱人,而是你无意之中,亲手将爱人推向深渊。
盘肆怔怔的望着自己的手指,他究竟错在哪里,要让这天这世界,还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