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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时静静听着。
原来,萧碧落只是师父和师叔的一颗棋子。她有求于玉清门,而玉清门两大门主亦有需要她做的事。林师叔要利用她报旧仇,而师父则要利用她让柳时开窍。林师叔告诉她,可以收她为徒,只要她想办法让柳时喜欢上她,并为她变强,她就可以在两年后让她毫发无损地下山。她答应了。
萧碧落不知道,她不过是林师叔的一颗棋子。毁人家庭,让她落发为尼,一切都只是林师叔的报仇计划。
“我要去找她。”柳时依旧不愿放弃。
“她已经死了。为他生下孩子后就自杀了。”
“为什么。”
“受尽冷落,还有何颜面存于世上?”
“她可以回来找我。”
“找你?你不过是她的一颗棋子而已。找你又如何?”
在师父的冷言冷语中,所有的过往都破碎。
他第一次哭,无声无息,泪水蜿蜒流下,不受控制。
不甘,屈辱,悲伤,痛苦,思念,不舍,悲悯,为她也为他。
“多谢师父,为柳时费尽心思到如此地步。柳时感激不尽。”他转身出了黄泉宫,肆意地大笑。人人侧目。
他已经分辨不清真假,他只知道,他是真的爱她,不离不弃,她却已经不在了。越时不在了,萧碧落也不在了。柳时却还活着。
他依旧愚钝,只知道沉湎于肉体的欢愉,来麻痹一切,忘记一切悲痛。而那些恨意和不甘,体现在他越来越狠的手段上。
后来,他师父临终前,将左门主的令牌交给他。他直直站着,垂头俯视师父,面无表情,声音也如镜湖般波澜不惊,“师父,您满意了?”
他忽地睁大双眼,来不及说一句话,被自己的一口气噎死。
他当上左门主,可以有真正的名字,他却说,我叫萧离。
他知道,萧碧落是真的死了。师父没有骗他。因为受尽冷落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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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宁愿为一个不爱你的人而死,也不愿到我身边来。
这是,我的悲哀。
作者有话要说:瓦一直在纠结,到底是让萧离生,还是萧离死……
萧离
寒笑笑在女弟子离开之后,便从上方的圆洞中出去,躲在屋顶上等待时机出手。
傅染云撩开珠帘缓步进入里间,眼神一凛,立即提了真气护住周身。此时墙上的镜子无疑是窥视的最好道具。她慢慢靠近,眼光锁住头顶的圆形空洞。
袖风如刃,长长披帛甩出如剑指向寒笑笑面门。
寒笑笑侧身,眼疾手快,顺势抓住帛带一扯,傅染云飞身上了屋顶。借着月色看清寒笑笑的面貌,果然是倾城倾国的绝世美貌,媚笑,“公子,被姐姐疼不好么?闹什么别扭?”
冷笑一声,“你给我做奶奶还差不多。”
傅染云挑眉,敛去媚色,欲抽回帛带,却被寒笑笑紧紧攥住。脚尖点地旋转,一圈圈绕在腰间,两人距离缩短。帛带另一端水蛇般在半空游走,最终绕到寒笑笑后背,吐出蛇信子,直逼要害。寒笑笑一个闪身,手中用力一拽,两人位置调换,傅染云向后弯腰劈腿,帛带堪堪从鼻尖飞过,“嘶”的一声,两人之间的帛带断裂。
寒笑笑因突然失去受力物,后退几步,待站定,傅染云已经攻过来。她身上散发着迷惑人心的媚香,虽然此前他吃过解药,但是长期对抗下去,只怕药效撑不了那么久。很明显,她的武功在他之上,寒笑笑只能借巧力以守为攻。他的玉箫又在上山前便给解下,此刻处于下风。
十几招过后,忽然,他眸中金光大盛,在夜色里尤为诡异,连星光月光都在眼眸附近扭曲,那些光芒,似是从天幕中吸过去的,又像是从眸中射出,瞳孔边缘蔓延出丝丝金线覆盖虹膜,最后连瞳孔也被缠绕住,只剩下浓稠的金色,像被融化的金子一般。
夜色恢复平静,星光回位,仿佛方才一切只是幻象,只有寒笑笑那金色双眸依旧诡异而妖冶。
傅染云大骇,顾不得攻势,急急后退,“你——”
寒笑笑唇角勾笑,不轻不重,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妖媚,只一眼,便能陷入万劫不复。
“你已经看到了——”那一声,极不真切,让人如坠云端,隔了重重烟云,苍苍茫茫,只有孤身一人。天地只剩下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
“这是什么术法!”傅染云回过神,索性闭了眼,不再看那双金色眸子。脸上恢复镇定,毕竟是一门之主,日日研究媚术迷药,心里自然有些底气。
寒笑笑冷笑一声,“可莫要将我的术法与你下三滥的媚术混为一谈——坠。”
傅染云只觉得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耳边还有呼啸的风声,如刀子般刮在脸上,而自己那颗心,却还吊在云端,未来得及和她一起走,心上空落落的,却依旧能听见心跳声,震耳欲聋。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梦魇,可是却无法醒来,她的魂魄离开身体,漂浮在空中,看着自己的额身体直直往下面坠,地上,熊熊的烈火,一望无尽的红色,烈烈烧着。突然,她的双手离开身体,接着是双腿,散落四方,接着是脖子,像是木偶被拆开一般,连血都没有,只有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参差的布料边缘,丝线飘扬。她已经麻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支离破碎。
“师父!你没事罢?!”屋顶上又出现一个人,正是水色,她只觉得里面有些不对便进去了,竟是没有人,便上来看看,只见右门主一动不动站着,面露痛苦。
傅染云回过一丝神来,拔下发间簪子在额间划了一道血痕,终于获得暂时清明,眼前归于黑暗,却依旧残留着红色的火舌。
“合——”轻轻低语,散落的知觉渐渐回来。
带着血的簪子被掷向寒笑笑,簪上血滴竟然分裂开来,变成一张网袭来。
寒笑笑扬起衣袖,手掌画圆,化解那些诡异血滴。血滴落在地上,瞬时“滋滋”冒出白烟。水色趁他专心对付血滴之时,拔剑刺去欲取他性命。
“莫要看她眼睛。”傅染云提醒水色。
剑划过寒笑笑侧脸,割开一道口子,他闪得及时,并不深,血沿着伤口渗出。
傅染云冷哼一声,甩出帛带。
寒笑笑轻笑,竟是故意让帛带划过手背,割开浅浅一道伤口。
“燃。”
一声惨叫,水色丢了剑,跪坐地上,浑身痉挛。
“水色!”傅染云大惊,水色没有直视他,为何还会被魇住?!
是他的血?!
傅染云立即斩断那一段割伤他的帛带,连连后退几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去找萧离。
转身欲走,脑中却有一个冰冷的男声,“你以为,走得了?”
眼前,是红莲业火。火舌触身,是真实的灼痛。她后退一步,视角却变成方才的俯视。
零碎的身体急急下坠,被火舌吞没。她的头颅,竟然翻转过来,对着她笑,满是嘲讽,诡异至极。
焰火开始吞噬她的头颅,那狰狞的笑,挥之不去。渐渐的,那张脸,那些火,烟雾般散去,眼前,是寒笑笑那张绝美的容颜,金眸妖冶,带笑。
她想要发声,却发现已经开不了口。因为,身首异处。
这一次,是真的坠落。
水色睁开眼,见到的却是寒笑笑握着她的剑,月光下闪着阴测测的寒光,师父跪坐在一旁,头颅滚在地上——
“师父!!”凄厉的叫声响彻玉清山。
然而,余音犹在,下一刻,她便倒在地上,脖颈上鲜血汩汩直流,染红衣襟。
一滴血溅在他身上,他皱了皱眉,眸中金色渐隐,恢复成平日的香椽色。
不知道江凌渡那边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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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凌渡和萧离就那样对视着。
“喂——”指间的银针已经触及他皮肤,只消稍微用力,银针就能没入肉中,毒素便会扩散,“这针上有毒诶!”
萧离置若罔闻,只是用目光,将那眉眼那鼻梁那唇角,一一勾勒。
“碧落——”
江凌渡终于听清他口中喊的名字,迟疑道:“萧碧落?”
“碧落,你终于回来了。”
对着他那如墨般幽深的眸子,江凌渡心里一紧,他认识萧碧落——难道她和玉清门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过往?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这件事大做文章,后果不堪设想。她虽然喜欢没事找事,但是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麻烦还是不要惹的好。
当机立断,迅速将三根银针插入他的脖子。
他只是微微蹙眉,手指抚过她的脸颊,柔情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