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便没声了。
“她睡着了。”寒笑笑忍住不笑,好心告诉江凌渡这样一个实情。
江凌渡抽了抽嘴角。视线从朱璃的后背收回,目光落在屋门口,一个六岁孩童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抓着另一少年的袖子。
孩子眼瞳涣散没有焦点,只是凭着声音在辨别江凌渡的方位。
“老——老大——”他怯怯地叫着她,有些喜悦有些疏离。
“蓝岚。”江凌渡抱着熟睡的朱璃朝他走去,俯身轻柔地摸摸他的头,“蓝岚还记得老大长什么样子么?”
“恩。记得。”蓝岚伸出小手怯怯摸着她的脸,“老大,瘦了些。”
“是呢,最近几天都没吃好没睡好,蓝岚可要好好给老大按摩按摩哦。”
“恩!”
江凌渡直起身,转向那少年,“白剑,又长高了。”男孩子十六岁正是身高猛蹿的时候。
“恩。阿凌,他是?”白剑望向寒笑笑,微蹙眉,如此妖孽,浑身散发出与生俱来的邪魅之气,此人定不简单。
江凌渡还未来得及解释,就听到身后的骚动。
转身,不知何时出现的重云,不知为何,和寒笑笑打了起来。两人都是招招致命。
唰地转回身,江凌渡额上青筋凸现,“我可以不管么。”
“短命鬼,你最好解释一下!”那边重云吼道。
“我想你最好管管。”白剑淡淡道,一脸漠然。
江凌渡无奈轻叹,将朱璃交给白剑,跑下竹梯,飞身至那两个打得不亦乐乎的人附近。
“你们搞什么鬼,有仇啊?”
寒笑笑武功不及重云,且还背着翔龙限制了行动,一时处于下风。
“短命鬼,你不要我家飞儿,难道就是为了这个不男不女的妖孽?!”重云怒气冲冲。
寒笑笑眸中寒雾渐拢,袖中滑出碧箫,竖于唇边,凤音流转,龙翔九天。似是竖起了无形屏障,每靠近一步都需要花费极大的力气。
重云的衣袖被划开一道口子。
江凌渡暗叫不好,笑笑是动真格了。他说过,他善音律,以乐器为兵器,以音伤人。重云若是以内力和他硬拼,肯定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老不死,你给我听好,笑笑是我朋友,和洛飞没有关系呀!一点关系都没有呀!你用脑子想想啊,要是我是为了他不要你的飞儿,我早就和他走了,怎么可能现在才把他带过来!你用脑子想想啊!!啊——”江凌渡简直要气疯,这个做事不用大脑的死重云,真想拍死他!
重云仔细想了一下,好像的确如此,收了一半内力,不欲和他打下去。但是寒笑笑却全然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触犯了他,只有死路一条。
江凌渡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劝服重云她还有道理可说,要劝服寒笑笑——他现在像是炸了毛的狐狸——而且的确是重云有错在先。难!
“老不死,你先给他道歉啦!”
“喂,不是吧,道歉?短命鬼,你胳膊肘向外拐啊!”
“别犟了!再打下去,蝶谷都能被拆了!”
重云匆忙一瞥,几棵大树已经被拦腰切断,下面尘土飞扬,沙石乱滚,幸好他们打着打着已经离竹屋那边很远,否则真会殃及池鱼。
“大丈夫能屈能伸呀!”江凌渡又补了一句,给他找台阶下。
“好,对不起了,年轻人,火气不要太大,伤肝脾的,冷静点哈!”
寒笑笑不为所动,箫音继续流动。
江凌渡擦了一把汗,谄媚道:“我说笑笑啊,老人家,脑子难免会糊涂,你就不要和老人家计较了!大家都是朋友,不要伤了和气嘛!”
“老人家?”寒笑笑皱眉,眼前明明是个少年,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怎么会是老人家?
“一时说不清,总之你——”江凌渡话到一半,突然哽住,身形直直下坠。
“喂,短命鬼,短命鬼,你怎么了!?”重云大惊,心里却存着侥幸,你不会是为了阻止这场打斗,如此有奉献精神吧?
然而他错了,江凌渡紧闭着双眼,几乎快要落地了,也没有丝毫反应。
“喂,江凌渡,你怎么了?”
一片黑暗,她昏昏沉沉的,意识开始溺水。好像有很多人在叫她,可是,好困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很丰富吧?咩哈哈……
大概会在蝶谷呆上几天,出谷之后就有得忙了,所以先悠闲几天喽~
审问
耳边吵吵闹闹的,时不时有脚步声。脑子里昏昏沉沉,呼吸很重,热热的。身子像浮在云端,没什么真实感。
这样的感觉很熟悉,很熟悉——
唇上似乎有温温的液体残留着,舌尖微微舔一口,咦,苦苦的。想睁眼,眼皮沉沉眼角涩涩,只是眨了一下,见到一些光,复又阖上。
“老大!老大好像眨了眨眼睛!”
是朱璃的声音,江凌渡松了一口气,力气竟也恢复了些。勉强睁开眼,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青——痕——,你回来了?”
“恩,回来几天了。”
那个叫做青痕的少年戴着半张面具坐在轮椅里,膝上坐着朱璃,她两只眼睛扑闪扑闪望着江凌渡,一副后怕的样子。
“回来几天了”——她昏迷了多久?
“你个短命鬼啊,真当自己铜墙铁壁呀?”重云从屋外进来,踱至床边,没好气道,却是松了一口气,他还是担心的。
白剑扶她坐起来,江凌渡只觉得身子软绵绵的,一点力都使不上来,心跳很重,却是空落落的,像是被挖空了那样,想来是在烟雨城着了风寒一直低烧不断,到了蝶谷安下心来反而发作了,“不小心而已——对了,笑笑呢?”
“被我关在外面了。”重云撇了撇嘴。
江凌渡不禁好笑,他也太过小心了,总是怕人知道她有心疾而借此害她,“算了。他迟早要知道的。”
“阿凌,那个寒笑笑,长得如此妖异,又以音律伤人,究竟是什么来历?”青痕不得不问她。在那些孩子中,他最年长,年方十八,也是最沉稳的一个,做事向来细致谨慎,他不能让一个有潜在威胁的人呆在身边。
“我不知道。”江凌渡老实交代。
白剑挑眉,“你这次竟然随便捡了个人回来?”
“这次不是捡的,是请回来做宫主的,你们不觉得他的形象很合适么?”
“对哦!他好漂亮捏,可是是个哥哥,不然可以一起洗澡~”紫泠趴在床边一边流口水一边惋惜。
“你个色胚!”旁边绿珠摆出姐姐的样子敲了她一记毛栗子。
“好了,首先,他形象气质适合,其次,他武功不弱,这两点已经达到魔宫宫主的条件了。我可是花了六千两黄金把他请过来的,你们别给我使坏啊!”
“但是——”青痕依旧有些不放心,江凌渡做事从来不靠谱。
“我要睡觉了,我要睡觉了!”江凌渡像条泥鳅一样往下一滑,钻入被子,闭了眼,呼呼大睡。
众人无奈,只好一一出了屋子。白剑最后一个出去,在门口停住脚步回头望她一眼,那玫红的脸颊,微沉的呼吸,明显的假寐,要说来历不明,怕是她与那个寒笑笑旗鼓相当罢。
那年大雪纷飞,他倒在雪地里,任寒冷侵蚀最后的生命,想要在最后虚幻的光亮中安静地结束生命,如果一身的肮脏可以被那无垢白雪洗净,大概也是上天的恩赐。
“如果你可以抛弃过去,我可以救你。”虚无飘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睁开眼,苍茫天地间,只有两点漆黑的眸子。他眨了一下眼。
即便如此渴望死去,看到希望,还是不想放手。
如果可以活下去,就把所有的污秽掩埋于这漫天漫地的大雪中罢。
再次醒来时,他已身在蝶谷。他已变成白剑。
对她,他还是一无所知。只是看着她离开又回来,蝶谷里渐渐热闹起来。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在被江凌渡带回来之前,都有自己的过去。只是能来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