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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良不假思索,张口就来。他一直在跟踪耶律寒天,只看见耶律寒天进了绝情崖的机关不久,一条熟悉的身影便蹿进了水瀑。
“舞阳,这就是你要的!”轰的一声,轩辕一醉挥手掌切身畔巨石。一口血溢出嘴角,蜿蜒滴下。
“属下已经撒下人马搜寻!外面坍塌严重,现在还不知里面如何。”季良的的胡须颤了颤,后半句吞了下去。
“提出欧阳九,欧寄,杀!”身形一动,轩辕突然长身而起。
季良明明看见轩辕的嘴角的血迹,突然看见轩辕御风而行,提足想追,转念想了想,住了脚步。
“季总管!”红衣只瞥见轩辕的背影,站到了季良身侧。“夫人当真进去了?”
“红衣,咱们在王爷身边多年。”季良对红衣的质询甚是不快,却也没用同他计较,掉转了话题。
“我实在没有料到她是老王爷指定的王妃。自四方镇武选,她虽然不多言多语,却一直对我们心存戒备,尤其对王爷又不冷不热,心存二心,不是王妃是上乘人选。”
“总管,你不在王爷身边,其实王爷离不开舞阳,你……”
“红衣,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即便不喜欢她,老夫还分得清轻重缓急。我若能拦住,焉有不阻拦之理。”季良怫然变色。
“夫人性情淡泊,一向与人为善……”红衣一拳砸到了旁边的树上。“若出事,王爷会怎么样,你想过没有。”
“王爷若想留住她,势必要舍弃王位,你以为我不清楚个中利害?”季良的鼻孔扇了扇,极其不快。“男儿建功立业方不负平生,舞阳与万岁爷有杀父之仇,你说王爷怎么选?舞阳又怎么选?一个手握朝廷鼎鼐,一个是方外仙子的做派。”
季良扯了扯衣裳,突然叹口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王爷若是为了舞阳离开朝堂,王爷还是王爷么?换言之,要舞阳留下,她肯么?舞阳与王爷的恩怨根本不是武选之后,若要追溯源头,要从几年前王爷意外中毒时候说起,王爷怀疑那毒是舞阳下的,你们年轻,只知道感情用事,哪里能明晰个中利害!她为报家仇无所不用其极,桓王爷身上未解之毒便是她施放的。”
红衣哑口,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他近身保护舞阳,对于这从前之事,早有察觉。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王爷是做大事的人,不应该为儿女之事分神。”季良扼腕叹息。
“季良,夫人有喜了……”红衣转身奔向轩辕消失的地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季良呵的一声倒抽一口冷气,脸上顿时失了血色。
红衣眼前一闪,轩辕双臂一展,好似一只鸿鹄自空中掠过。
紧接脚底一颤,便传来有一阵剧烈的轰鸣声,大地颤抖了。
绝情崖下,文起帝拼死要保住的天朝龙脉,终于彻底崩塌了!
轩辕直盯盯看着远处的小山峦突然沉到了地下,浑身的气力登时抽空,双膝一软,突然跪倒,直惊得正在搜寻的地鬼影卫们倒吸冷气,连觐见君王尚且不必三拜九叩的王爷居然曲了膝,弯了腰,低了头。
“舞阳,……回……来!”
字字血泪,透骨酸心!
人逢乱世,身不由己;人在朝堂,言不由己;人在江湖,事不由己;人在世上,命不由己;
奈何,
人在情中,
心不由己!
念不由己!
季良虽然对王爷忠心耿耿,奈何过分在意门第,加之又曾经是天子的陪练,自然对万岁爷怀有旧日情谊,对舞阳心存成见。红衣这才出言试探,打消了季良瞒报的可能性,他的心情不轻松,反倒沉重了。
踌躇半晌,思来想去,终于出现在了轩辕身后不远处,手里托着送信的哨鹰。
“王爷!”
“……说!”
“王爷,桓王爷被困雁云山!”红衣一脸的焦急。“在雁云西侧埋有重兵,万岁爷急怒攻心,犯了晕厥之症!”
“……”
轩辕的冰冷寒眸飘过乱石,清寒侧颜如雪似冰。
要做大事一定要残忍,不单是对亲人、爱人,甚至连对自己也要残忍,他已经走了这么久,这么久……若不是因为曾经无数次的猜疑,他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桓氏江山卖命。
“舞阳,等我!”轩辕手一展,做了个走的手势。“红衣,夫人交给你了!”
红衣惊悚抬目,旋即躬身!
“掘地三丈,也给我翻出来!”
“是!”
“若她去了,我拿命——还她!”
声音犹自飘在空中,人早已经消失在了茫茫暮色中,红衣看着那凄凉孤单的背影,突然鼻子一酸,眼圈微红。
风起云涌朝堂,刀光剑影战局,爱恨情仇纷扰,大浪淘沙中历久弥坚,战士终将百炼成钢。
哪怕抵不过绕指柔,那一方柔软也会为友情亲情让路。男人的心里,总是先想着血缘至亲,然后是朋友,然后才是糟糠之妻,这个次序似乎亘古未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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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一片苍茫,却是如此寂静,听得见大雪落地的沙沙声。
轩辕一袭雪白貂裘负手站在雁云山巅,流光剑横握手中。清冷眸光一味望天,脸上却是铁青之色,冰寒层云压在头顶,更似添了几分阴冷,教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
只是,他对面的人丝毫不在意。
或者说早已经习惯了轩辕的那种冷漠。
慕容景林双手抱肩,气定神闲的看着,目光中略带一丝讥嘲。
“轩辕王爷,咱们终于有这一日,可以毫不顾忌的说话。”
“你忍不住了!”
“桓疏衡重伤等死,如今六军无首,乱成了一锅粥,难得王爷居然会应邀来此一会。”
轩辕依旧鼻孔朝天,眸光中只有漫天飞雪。
慕容嘿然一笑,对轩辕的不屑做了个淡淡的回应。
“在这世上,每天都要发生许多变故。有人倒霉,就有人走运;有人试图改变现实,可惜现实也在成全或抛弃无能之辈。这边苍茫大雪;那边地裂山崩。有小儿新生,也有无辜者被送进坟墓。”
慕容意味深长的笑笑,顺势呼出一口浊气,吹化了唇边雪花。
“就象这六角之物,轻灵飘逸本该是文人墨客吟咏之物,由人赞赏;可惜落到这荒凉之地却只能沉入泥淖之中。”
“你进了地宫,埋了火药!”眸色一沉,一身的淡然瞬时收起,轩辕一醉突然向前靠近一步,冷然杀气顺势席卷。
哼哼哼嗬嗬嗬……
慕容景林阴测测冷笑不止。
“当然不是地震!”慕容眯起了眼睛。“不炸了文起帝老儿的龙脉,这老儿怎么会一命呜呼?舞阳不死,怎么能诱发流光剑身上的剧毒!”
“缩着头小心翼翼护着老二,不过是鼠辈。”轩辕再近一步,眸色越来越暗。
“我只看结果!我一直想知道雪影剑在你心里的位置,原来不过如此。”慕容冷笑。“怎么不留在绝情崖继续挖掘,是受不了看见她面目全非的惨样,还是心里根本没有她?你不是非她不可。”
哈!
慕容怪笑一声,负手望天。
心思飘忽了一瞬。
他也曾是有过那么一丝半分想法的,除了惦念舞阳手里的东西,他对舞阳也有那么一分不甚明晰的情愫,尤其得知了这个女子竟比娉婷强上几倍,猎艳猎奇的心里便纠缠住他。
这种对新奇物事的占有欲和轩辕的强势很有些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