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阳,我不走。你为我受伤,我走了还他娘地是个男人么。”
石非脖子一梗,一副凛然模样。
舞阳凝视着石非倔强的脸,心底一酸,伤心蛊突然发作,她已经没有能力控制。
原本想劝石非带着燕儿远走高飞,如今他真的已经陷进了是非之中
石头额头冒出的汗,在月色上微微闪灼,露出星星点点光亮。
舞阳看了一刻,突然伸手撩起他的额上散落的碎发,摸了摸石非的伤疤,温柔的笑了。
石非被她的举动吓了几乎蹦起,勉强自持,嘴角古怪的抖了抖。心说我一个爷们儿,可没有断袖之癖。
“……石头,还记得二小姐么?”
“什么?”
“你额上的疤还记得怎么来的么?石头哥!”舞阳一声苦笑。“我是清舞!这么久你都没看出我是女子,心恁地这么粗。”
轰的一声,石非僵在了当场,半晌才迟疑道:“你说什么?”
“我是清舞,叶清舞,石头哥,不记得二小姐了?”
“你……二小姐!”
怔怔看了片刻,一念洞明,石非恍然大悟,嘴角抽搐几下,霎时明白过来,冲动间一把抱住舞阳,泪珠子噼里啪啦掉下来。
“你,你还活着,你真是二小姐?!”
“傻瓜,不然我怎么会去救你,你怎么这么倔。我的信你没见到么?”
舞阳被他一抱,疼的浑身颤抖。
石非感觉怀中的舞阳浑身一颤,急忙伸出两指要点她的穴。
舞阳连连摇头制止,示意他扶着自己盘膝坐下。
为救石非,她用青丝控制了自己的奇经八脉,这才瞬间提升内力,如今气力耗尽,伤口再次迸发,点穴只会伤及五脏。
“石头,你先走,子瑛子阚和子言都是可靠的,他们是我同门,你听他们安排。”
“我背你。”石非伸手胡乱擦了两把眼泪,突然笑了,声音粗浊,含着浓浓的鼻音。“原来二小姐还活着,我们一起走。”
“傻瓜,难道还鱼死网破?我的伤暂时不能移动。”舞阳头昏目眩,喘促艰难。“我要运功止血。”
“我为你护法!”
“石头,天亮大批人马上来,我们一个也逃不了,你走我们还有希望。”
“不成!”
舞阳不再言语,知道石非性子左犟,一条道跑到黑。自己心里正疑虑重重,喘息一阵,这才问道:
“你在桓王府好好的当差,怎么去放火?”
问过之后,两人同时沉默了,过了一刻,石非这才呐呐道:
“上月,我去白马镇押送一个高级战俘,在那里无意间听见了一些风言风语,正与老主人之死有关系,于是急着回来探查究竟。
刚刚进城便意外遇到一人,他鬼鬼祟祟拿了一本卷宗卖给我,说是可以告诉我真凶是谁,情急之间,我未查真伪,就买了下来。不成想这绝密卷宗竟是大理寺当年的存档,最后的印鉴正是桓居正所签发。这才明白,真凶原来竟是桓居正!我一时急躁,趁夜想去杀了他,不想这老狗只中了我一剑,竟然跳进床下机关。一气之下,放了把火。”石非想起曾经过往,脸上燃着怒火,一对眸子变得血红。
“有人卖给你?”舞阳遽然抬头,惊问。“那人是谁?”
石非正想回答,听得有细细碎碎脚步遥遥传来。
“不好!来人了!”石非俯身就背舞阳,想带她冲出去。
“石头,晚了,四周被围了。”舞阳仰面看了看天。“听我的,一会不要管我,去找子言和子阚,不要轻信他人。”
“舞阳!”
石非被舞阳不容置疑坚定的神情镇住,不知所以然的点了点头。
舞阳看他恍惚,时候无多,只得追问。“石非,薇落的来历你清楚么?”
“薇落?”石非惊讶,想不出舞阳怎么会问这样一个问题。“燕儿的表妹!”
“你的心真够粗的。”舞阳叹了口气。“薇落的功夫还在燕儿之上几倍,你居然不知?”
“怎么会?”
“我有种感觉,她背后的主子与咱们一门惨案必有关系,我猜是秦王的同伙派出来的,所以没动她。”舞阳眼见时间紧迫。“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全,拿着这个。”
舞阳左手袖出一物塞进石非的手里。“这是咱们的仰仗之物,千万收好。”
“这是?”石非愕然。
“半张地图。我费了这么大气力才使他们相信这图不在我手里。”舞阳嘴角勾了勾。“千万小心。你设法查出薇落的来历,切莫打草惊蛇。……还有……不要管我……我自有办法,轩辕虽狠,不会……伤我。”
舞阳极想再嘱咐几句,奈何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再不能说出口。
劲风飘过,草丛中嗖嗖穿过几只野兔,风不止,十余条身影飘飘落到了两人眼前。
为首的正是轩辕府管家——莫问。
“夫人!”十几个人除莫问外,几乎同时拱手施礼。
“莫问,当着明人不需说暗话。”
舞阳坐在地上,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淡。右手却死死握住石非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
“王爷在等您回府。至于石非,他是桓王爷要的人。”
老狐狸莫问异常恭谨,身后的冷言和冷雨长剑出鞘,被莫问抬手制止。
“火是我放的,人是我伤的。”舞阳半倚在石非身上一动不动,笑的十分冷淡。
“夫人,王爷说只要夫人肯回府,一切事情王爷担待,包括——”
莫问的脸阴晴不定的看看石非,又转回舞阳。
舞阳看着莫问的脸,挑眉冷对。
两人对视良久,雷霆霹雳交锋百合,舞阳的嘴角突然划开一抹笑意,嗤笑了一声:
“我怎么信你们?”
莫问长出了一口气,袖出一物,托在手里,却没有说话。
“好!”舞阳点了点头。
铮的一声,巴掌大的玉牌抛到了舞阳手里。
“让石非走!”舞阳腕子一翻扣住石非,制止他的鲁莽,顺手将免死玉牌塞进了他的手里。“莫管家,你知道舞阳的性子,若有丁点差池,皇宫我也敢去放火。”
“夫人放心!”莫问拱手,异常庄重。
“莫管家,石非背主,世子有令,抓回去法办。”冷言白了脸子。
“冷言,万事皆由我家王爷担待。”莫问乜斜一眼,带着不容置疑的表情,蹙眉道。
“这……”
“冷言,你家王爷的毒只有我能解。”舞阳冲着冷言乜斜一眼,哼了一声。
“退后百米,我与师兄话别!”舞阳怫然作色,低声怒喝。
莫问手一招,左右侍卫夹住错愕的冷言,纷纷后退,片时给舞阳石非让开了一片安静。
舞阳侧首颦眉,扯住石非的袖子,嘴凑近他的耳际轻轻说了几句。石非的脸忽白忽青,终于点头。再不跟舞阳争执,迅速转身,垫足,提气,扬长而去。
舞阳凝眸看着石非的背影,没有人注视的瞬间,眼泪霎时盈满,唇角却划开了一抹笑的痕迹。
半为石非,半是非……
这个代价是她计划之外的!
如今一切努力被鲁莽的石非破坏殆尽,运也,命也!
一辆奢华马车停在了官道上,舞阳冷冷站起身,推开了莫问伸过来的手。一步步走向马车,轿帘放下的刹那,浑身气力瞬间抽空,身子一歪,颓然倚在了车厢壁上。
一把将放在桌上的衣衫撇在角落,手按在了眉间。
恨不得这马车不要停,永远不要停,一生一世就这样行行走走,她便不必顾念将来,不用思量从前,自己一个人便有窄窄的方寸空间自由。
虽然她想,可惜这路总归是有尽头,马车终有停的时候。
碧瓦红墙,门楼高耸。
轩辕王府,洒扫一新,四处张灯,到处披彩。飞檐悬着红纱宫灯,挑檐处处披着红绸。
灯穗随着清晨的微风摇曳,红绸伴着旖旎秋花摇摆,撩拨的人心里微痒。王府内,一片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