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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如此,韩眉苍白的面上还是多了丝血色。他试图拿开紧缠着自己的双臂,又恐弄痛了她的伤处。但华鸾素此刻却不管他有无定力,只一径扑上来,樱唇毫不犹豫便亲上了他向无血色的嘴唇,口里满足的低叹一声,那只没受伤的手便试图顺着他的衣领往下摸。
“小七……七少……住手……”韩眉紧蹙眉头,冰寒狭瞳带着怒气瞧了一眼远处那面色不好的沙盗头子,眼神里带着嗜人的杀气。但吐迷度向来骄横,也算是死人堆里爬过来的,对他这眼神倒并不惧怕,只是面色黑的堪比锅底。想来,在自己的洞房花烛夜,新娘子抱着别的男人在自己面前上演活春宫,是任何一个男人都难以忍受的吧?
贺凤冷一早便与这二人有仇,此刻借机动问:“大哥,要不要我现在去将这二人杀了?”
吐迷度摇了摇头,暴喝一声:“你两个快快住手?”
安小七神智略有迷糊,只觉韩眉是从未有过的可口,伸出粉色小舌四下舔了舔,却冷不防被这声怒吼惊醒,茫然四下去瞧,大致明白了眼前处境,眉眼不动,只淡淡抛出一个字:“滚!〃
吐迷度的脸色,顿然焦黑,见得她眼中蔑视之意,不由轻声辩解:“小七,我并非是生来的沙盗。”但凡西域平常百姓,听到沙盗两个字都要色变。官府更是除之而后快。试问哪个良家子愿意嫁个沙盗头子?
对面少女努力咬了咬唇,大约是药效的缘故,眼波盈盈笑得极是妩媚惑人,“哪有婴孩做沙盗的?定然是长大了才做此事。”倒像替他辩解一般。
他也不与她对驳,低低道:“我的父亲乃是回纥部落的首领,因不甘突厥压迫,带着回纥各部奋力反抗,这才推翻了突厥统治,在西州建立了王庭。只是母亲不得父王喜爱,自我幽闭在西州王宫,父亲宠爱旁的女人生下的儿子,有意将王位传于他,将碎叶城以西封了给我,并勒令我不可回西州王城。我既不能得见母亲,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伪作沙盗,拉了一千多近卫盘踞在此地,欲伺机而动。”
这一节贺凤冷早已知晓,是以只是注目去瞧五步开外安然坐在韩眉怀中的少女。她坐了一刻,似乎药效已无初时那般厉害,眉间渐有清明之色,低低轻笑:“你这招倒是极好的,就在你父王的卧榻之旁虎视眈眈,又可阻了大周与回纥商人通商,令西州人人惧怕沙盗飞骑,果真一举数得。”
吐迷度见得她夸奖,面上神色一振:“你也觉得我这招好?”
“好是好,只是_____”华鸾素语声转冷,面上笑意却愈盛,暗合讽刺之意:“你好与不好,与我又有何干系?还这般大费周折的设了套子让我往里钻?”
但吐迷度心中欢喜无尽,只道她愿意与自己说话,便事有可挽,立时又道:“将来,我必然要马踏西州王城,做回纥各部的大汗,能配得上我的女子定然是才智美貌无双,进可与我并肩,退可与我携手之人。这几年间我也掳了不少女子回来,可惜并无一姝能有此胆量,胆子小些的见到本王泪涕连连,瑟瑟发抖,胆子再大些的,只敢横眉冷目几句,与本王共塌一样是哭哭啼啼,半点趣味也无。唯有小七进退无惧,胆量超人,正是吐迷度梦寐以求的女子!”
贺凤冷与他相处三载,从不曾见他对女子如此上心,暗道要糟。他若对这安小七上了心,将来 自'霸*气*书*库'己更不好下手去杀她,心念急转,已想了好几种对策,都不可行。只盼这安小七不是贪恋权势富贵之人。
果然,仿佛老天都在帮他,坐在韩眉怀中的少女被吐迷度这番话惹得笑出声来,面上皆是冷傲不屑之意:“不过一个小小可贺敦,坐在小院子里等着可汗驾临,有甚趣味?莫非吐迷度以为我安小七恋栈权势富贵,定然会答应了你?”
吐迷度一呆,显然不曾想到自己这是被拒绝了,半日才吐出一句话来:“可是你我已经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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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月明归路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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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大沙海营中众人皆瞧见贺凤冷与韩眉竟然从新娘新郎的毡房里走了出来,若非身份有别,众人便要硬闯了进去,瞧个究竟。实不能明白,这洞房花烛夜四个人如何过的光景。
帐房之内四人对峙一夜,此刻尚显得宁和静好。只是新娘新郎非是并头花开,而是东倒一只西歪一只。
华鸾素自身中西州密药,强撑着过得一夜,无视吐迷度的哀怨,在天亮之时感觉药效渐渐消退,方才在韩眉怀中放心入睡。
吐迷度也是一夜未曾阖眼,只是此刻他躺在不远处,心潮不免起伏难定。几步开外传来细细浅浅的呼吸之声,侧身去瞧,她将整个身子都缩成一团亲密的紧贴着那苍白的少年,全然的依赖。
这种情况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再迟一些,灿阳东升,营中渐渐传出了整齐的呼喝操练之声,在震耳欲聋的男儿操练声中,她似乎睡的更熟。
再再迟一些,等到营中众人翘道企盼,望眼欲穿之时,终于瞧见了新郎新娘。
新郎吐迷度一夜之间面色凝重,倒像是西州汗王今日便要将汗位传了给他的弟弟时健一般。新娘子倒是极为随意,脱下了那套茜色婚服,并不曾着任何一件吐迷度令人从西州城内买回来的女子衣衫,仍是套了自己那套男儿衣袍,见人皆是笑眯眯的打招呼,与从前并无二致。
她令韩眉先回房休息,径自进了先时吐迷度分给自己的那间小屋,门内传出一声惊呼。房内逼仄,床上正凌乱的摊着两床被子,正是这些日子在地下打地铺的二女的行李。王桂芝与林淡月大概不曾料到她会再次踏进这房内,慌忙将床上被子卷作一团,欲扔下床去,又省起七少昨晚已嫁给了大当家吐迷度,哪里还用得着来住这间小屋?立时束手束脚上前行礼:“夫人!”
华鸾素本欲在此补个回笼觉,但见二姝神色,分明这小屋已不再属于自己栖身之所,又被她们这称呼给刺激的差点将一张笑脸给粉碎,勉强忍了下来,转身而去了。
林淡月昨夜也是思虑良久,她又比王桂芝心思略重,待得七少出门,方才捅了捅王桂芝:“姐姐,怎么夫人的手好像受伤了,包着绢帕,我瞧着隐约还有血迹呢。”
王桂芝本是农家女子,性格直爽,立时跳起来,要去瞧一瞧:“大喜的日子,夫人真是太不小心了,怎么能伤了手呢?我去瞧瞧可有好好换药,大当家粗手笨脚,一个大男人哪里干得了这些事。”
林淡月拦她不及,已教她破门而去,她兀自低头沉思一回,发现此事与自己不相干,自嘲一笑就此罢手。
倒是追着华鸾素出去的王桂芝,本是一片担忧之心。等得她出去之时,华鸾素已经孤身一人向着青草湖而去。她远远瞧着,只觉七少郁郁寡欢,转尔一想又明白几分。寻常女子嫁个夫婿,尚且希望身家清白人品可靠,何况如七少这般绝秀的女子,又有一身的武艺,自然更要嫁个显赫一时的夫婿了。岂知阴差阳错,偏偏嫁了沙盗为妻,她这般郁色难展实属正常了。
想及至此,脚下生风便追了过去。
青草湖波光粼粼,不过才几日,天色转寒,这岸边青草已带了枯黄之色,仿佛昨夜严霜降,肃杀了一众碧色,倒有了几分萧索之意。被她的脚步声惊醒的女子随意回头瞥了一眼,不由一怔:“桂芝……”
王桂芝心中着急,不知如何开口,搓了搓手,直将一张脸憋的通红,方才紧张道:“夫人,你虽嫁了个沙盗,万不可如此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