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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之间的战争从此硝烟弥漫,只苦了周紫文这位灭火队长。
英洛是万般想不通这孩子的别扭性格。华鸾素却是非坏事不做,非不足以气得英洛暴跳如雷之事不屑为之。小时候不过是些招猫逗狗之事,再大点逼着将军府内侍卫小厮唤她七少,不肯改口的小厮侍从便遭了殃,上茅房从踏板上掉进粪坑,沐浴完毕不见了换洗衣物,大半夜被下了药光溜溜的从被窝里拖出来……百般花样,推陈出新。
每年她来府里一月,英洛总是将一颗心吊着,每日里总要问上十七八次:〃三小姐这会在做什么?〃唯有听到侍从答曰:〃小三姐与大小姐在一处。〃方能得片刻安暇。
她渐懂察颜观色,趋吉避劫,后来每每生事,瞧见了其母的身影,总是远远溜了。只是那时候轻功尚不到家,十次有九次被侍卫拎回来受罚,多亏周紫文每次皆至,总能从娘亲手上将挨了打的她救下来。
后来举家从长安迁往安平州,她年纪稍长,功夫越来越好,尤其轻功,更是下苦练过,加之天资聪颖,府中侍卫渐渐也难摸到她一片衣角,却常常被她戏弄的精疲力竭,灰头土脸。偌大的安平王府,此时侍卫们再瞧见她,倒是远远走避,生怕被盛怒之下的安平王下令去抓闯了祸的三小姐。
无论是安平王的盛怒还是三小姐_____不,七少被抓,于他们都无半分好处。近年府中除了各位主子,侍从仆人没有哪一位有胆子敢当面呼这位地煞门的小门主为三小姐。
夹缝之中胆战心惊的侍卫们无奈之下只有求助大小姐周紫文。
性格端方人人交口称赞的英府长女,总能将这只泼皮猴子收拾的服服贴贴,令她听几分话。只是这泼皮猴子天生一种粘人的性格,合则来,百般粘腻,小时候总是将自己半个小身子吊在周紫文身上耍赖,长大了还是不改从前,每年见着长姐,总是亲亲热热扑上去一个大大的熊抱,要撒半日娇才能从她身上被拨下来。
仿佛是母女二人彼此对峙的成长之中,她将心中那一戽恋母柔情尽数倾倒在了周紫文身上,对这位长姐依恋极深,是为安平王府一桩奇景。
好在每年安平王府这般惊心动魄全员戒备的日子不过一月,大家绷紧了神经,也就熬了过去。
忽然一年,到了这位小泼猴回府探亲的日子,却不见了她的踪影。再等半个月,阖府上下安静的不可思议,仿佛家中有一桩大事悬而未决,人人感觉浑身不舒服。往日这会子,府中应是翻天覆地,街上良家男子走避,安平王气得暴跳如雷,众位王夫躲在后院看戏,兄弟姐妹等着看她挨罚……百般的热闹,百般的笑谈。
这沉闷的空气被来 自'霸*气*书*库'玉门关的一封家信打破。年初奉锦帝之命前往玉门关驻守的周紫文特意修书一封,道三丫头华鸾素独自北上,在玉门关守备大营赖了半个月,方才被她劝回地煞门。只是无论如何她不肯前往安平州探母,盼母息怒,宽恕这没心没肺的丫头。
那个下午,接到家信的安平王将自己关在书房之内,拒见任何人。
眨眼四年已过,只因周紫文驻守玉门关,华鸾素再不曾踏进安平州一步。
前不久周紫文接到爹爹周峥的一封家信,信中寂寥之意重重,暗中提起安平王近年每逢七月便提不起精神,困倦殆公,府中侍卫皆盼着能亲眼瞧一瞧三丫头的功夫,听闻江湖之中,她已小有薄名。一众兄弟姐妹亦再三提起,安平州近年繁华日隆,街头少年风姿俊好,无辜善良如羔羊,不知调戏为何物……周紫文笑的很是欣慰。
这其中有个原故。
华鸾素身为地煞门的少门主,平日与门中杀手一般的接任务,四处行走。唯有七月间尚可歇一月。因着安平州事务繁忙,安平王近年与地煞门主夫妻团聚之日定在了五月,五月之时见不到女儿的面,唯有七月她探亲一途。但七月如今也见不到她的影子。掐指算来,母女两个倒有四年不曾打过照面。
华鸾素生就叛逆的性子,寻常劝说未必有效。且她历年所作,实算不得乖巧讨喜,倒教府中一众人等对她多了几分厌烦之意。就连盛怒之下的娘亲,也未曾察觉,她那般暴怒,不过是太过关切,暗含着连自己也察觉不出的宠溺之意。侍卫一年年在府中飞捕这丫头,有一年却连她的半边衣角也不曾摸到,站在回廊之下面色铁青暴怒的娘亲,当时分明双眸乍亮,唇角上翘,不由自主的乐了。
如今府中安静了四年,倒教这些人皆想起三丫头在府中之时的盛况,总有无数笑料趣闻,哪一日里不是从起床便伸长了脖子等着仆人来报这丫头的祸事?
能教向不理事的忠勇候亲笔书信,提起这些琐碎的事宜,想来娘亲思女日久,只是苦于母女关系向来紧张,倒讲不出口。府中那一众兄弟妹妹,定然也是平静的日子过久了,想要热闹一回。
她瞧着坐在书案之上吃葡萄吃得欢畅的小丫头,沉吟道:〃三妹,你何日回安平州?”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下章继续去码……裸更好痛苦……不许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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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卿是女娇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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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鸾素将手中一颗葡萄捏的稀烂,充分表达了她的愤怒:“大姐,我去安平州做甚?”
一个长期被教育被惩罚被兄弟姐妹嘲笑侍从由惧生怕,做过一椿又一椿令旁人发指切齿之事的她,强悍的心脏还有一小块些微柔软的地方,保有着孩子般难以启齿的羞赧之色的丫头,无论如何不愿承认,安平州对于她从来不曾过去。
安平州就停留在那里,停留在她青涩骄横的幼年岁月里,一直不曾走出来。
每年的七月初,父亲总会一遍遍催促她回家。
他的半生在等待之中度过,再也不曾有机会踏进英府。后来母亲封王,甚直连安平王府的大门朝哪里开,他都不清楚。父亲对于那个家的迫切期盼足令她心中发酸。
对母亲不是不存在怨意的。
只是那些怨意也仅仅为着父亲而已。
她自己从不曾觉得长安或者安平州的安平王府乃是自己的家。
极早极早的时候,她便知道了。所以回到地煞门之时,绝口不提探亲之时发生的事情。娘亲许是怕父亲生气,亦从不曾提起,母女两下里相瞒,倒将这事给瞒了过去。
只是对于安平王府倒生出了刻骨的疏离。
周紫文向来算无遗策,此刻也被她这理所当然的口气给噎着,想起父亲那封琐碎的家信之中蕴含之意,又觉得头疼万分。这小丫头向来不是心肠善软之人,不是几句温言软语就可以打动的。
她料到了娘亲的思女之情,却疏忽了这小丫头睚眦必报的本性。但此刻也顾不得这许多,先想法将她算计了去安平州,交了这差使为好。至于到了安平州,是娘亲暴跳如雷也好,小丫头脚底抹油也好,总之她驻守玉门,无能为力了。
于是她露出温柔慈和,有求于人的表情,作出极是为难的样子来:“三妹,姐姐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不能帮姐姐这个忙?”
华鸾素向来对长姐掏心掏肺,信任有加,自然不疑有她,拉过房信来,将手上的葡萄汁擦在他的衣襟之上,双目放光,拍着房信的胸口保证:“大姐但有所遣,小七我定然为你办到。便是大姐想要一位夫郎,小七我也会为大姐抢了来,准保大姐称心如意!”
房信胸口巨痛,又嫌恶的瞧了眼被擦得极脏的衣襟,敢怒不敢言,以目向着自家主子恳求了好多次,均被无视,只得战战兢兢委委屈屈将自己立成了根柱子,屏了六识,只盼着七少能忘了他这人,将他当块抹布也好。
七少此人向来喜怒无常,对主子巴心巴肺不代表对她身边的人也能宽宏大量,往年他受的教训已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