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分(2 / 2)

反正季修来了之後,洪峰那边又静下来。偶尔会有些小冲突,都是下面的人压不住火气,头头们却是拿出十足的耐心观望筹划。

两个月後。

城郊某片旧厂区悄悄驶进一俩车。

洪峰下了车,也不要人陪,独自来到一座仓库门前。

他打开门走进去。

这是顾青山训练宋子豪打枪的地方。更早的时候,还曾是他和洪峰练习的地方。

如今,这里已经很破败了。光线从房顶的缝隙中照射进来,还从敞开的大门透进来。整个空间一半阴暗一半明媚,腾起的灰尘有些是金色的,有些是灰色的。像是要落幕的舞台,曲终人散的样子。

洪峰在仓库里来回走动。这里没有变,所有的东西还放在原处。这里却也变了,所有的东西蒙了灰尘失了最初的模样。

过去的情景在他脑海里也变得蒙昧,像是隔著一层厚厚的纱,影影绰绰的。

“阿峰,你别压著我!好重……”

“我就压著!”

“你起开,我喘不过气来了。”

“不要!睡在你身上,我才踏实。”

“嗯,好吧。不过,只能睡一个小时,你今天的任务还没练完……”

“你再罗嗦,我可亲你了!”

……

那两个相亲相爱的少年真的是自己和顾青山吗?

洪峰坐到椅子上。他伸出手掌,有光从指缝中漏下,掬都掬不住。那些旧人旧事旧情也是这样的,过去了就过去了,再也回不到原处。

他觉得心酸,有要流泪的感觉。可是,他已经没有眼泪了。全被历练成渣子,结成块儿,砖头一样。

管家洪国在门口问:“先生,还去参加顾青山的追悼会吗?”

洪峰醒过神,慢慢站起来,有些疲惫地说:“走吧。”

到了追悼会会场,他并没有进去。将车停在街对面,透过车窗望著灵堂的大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宋子豪推著轮椅,和季修肩并肩走出来。轮椅上坐了个少年,大概是他儿子。

宋子豪锐利的目光扫过来,似乎穿透玻璃直射进洪峰的眼里。那是愤怒、仇恨、挑战的目光。

洪峰心中一凛。他摇下窗玻璃,伸出头对上宋子豪。

他的唇边浮起惯常的微笑,犹如从幽冥地狱中爬出的蛇。

最近的距离最远的爱(四十五)发狂

宋子豪回到别墅的时候,听见钢琴声如流水一般传来。

他快步走上二楼,果然见嘉文坐在钢琴前。

阳光从落地窗倾泻进来,原木地板上有光流动。悠扬的音符清润的光影中跃动。身穿白衬衫的少年专注地弹动琴键,他的头发如鸟羽一般柔软,发梢似挂了一串金色的珠子。他好像被人泼了一脸的阳光,眉目间都见了喜气,而恬淡专注的神态在金黄的光线中显得超凡脱俗,是可以入画的美好。

宋子豪已经好久好久没听到嘉文弹琴了,也好久好久没看见到这样安宁的情景了。他有些激动。静静地靠在门边上聆听。

他想,小文本该这样生活呀。

琴声停了。嘉文站起来喊了一声“爸爸。”

看见他的左腿,宋子豪的心往下一沈,刚才的情致烟消云散。他快步走过去,把嘉文按到座位上,柔声问:“今天过得好不好?”

嘉文点点头,高兴地回答:“今天感觉腿比前段时间灵活。复健挺管用的,一直坚持的话,肯定能很快恢复。”他说得热切而坚定,可以看出,这是伤後支撑著他的信念。

宋子豪抚摸他头发的手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面上还是赞许地笑了笑。他岔开话题,只叫嘉文弹琴。

两人并肩而坐。嘉文能感到宋子豪温柔的视线黏在脸颊上,本来就好的心情又多了一份缱绻,指尖流淌的音符愈发深情起来。

季修的到来打断父子二人的独处时光。宋子豪只得留下嘉文,把和季修去书房。

书房门刚一关上,季修便破口大骂:“妈的,那帮老家夥居然敢反水!我今天就要赶回去。”

宋子豪并不惊讶,平静地说:“是洪峰撺掇的吧。他和竹联帮一直没断过联系。围魏救赵这一套,他玩得熟的很。”

“老家夥太阴了。从来不露头,尽在背後捅刀子。我还真担心你。”

“我没事。只是没有对付他的好办法,先把风头避开再说。”

他们一边喝酒,一边把一些关键的问题敲定之後,季修又问:“小文的腿伤治得怎麽样了?”

宋子豪摇了摇头。

“真没办法啦?”

“瘸是肯定的,只是瘸的程度问题。”

“那还是残了啊。”季修惋惜地说。

门外,嘉文脸色惨白,手指无力地从门把上滑下来。

一直以为自己会好,没想到大家都没说实话。自己竟然瘸了!

他离开书房,在走廊上慢慢地走。走廊似乎变长了,怎麽走都不到头的样子。左腿几乎用不上力,每走一步都像拖著沈沈的麻袋。没有感觉的腿忽然觉出疼痛,这痛迁延而上,直抵心脏,绵绵不绝。

他汗流浃背地靠在墙壁上,全身的力量被抽干了似的,让他失去了支撑。

嘉文滑坐在墙边,把头颓然地埋在膝盖上。

要一辈子这样走路吗?再不能跑跳,路都走不快。这麽累赘的腿留著干什麽?他还想加入社团呢。一个残废,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还妄想成为宋子豪的助手、站在他身边,现在简直是白日做梦!

这时护理人员来找嘉文。叫了他几声都不见答应,便去推他的肩膀。手碰上去,才发现他在发抖。正诧异间,嘉文抬起头瞪了他一眼,那目光愤怒凶恶,把护理人员吓得後退了一步,忙嗫喏地解释说,到做复健的时间了,才来叫他。

嘉文不再说话,跟著护理人员进了复健室。他站到器械上,开始做那些枯燥单一的动作。

他比平时要用力,一次又一次挑战伤腿的极限。可是,不管他如何拼命,始终不可能像以前那样自如。反而在做动作的时候,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残缺。正常人做得轻松的动作,他即使挥汗如雨还是笨拙僵硬。

他不断地加力,像是在惩罚自己似的。是的,他从没这样暴躁过,因为他讨厌这个残废的、累赘一般的自己。

护理人员上来阻止他,说这样练会给伤处造成二次伤害。他根本不听,像疯了一样。护理人员无奈,只得上去拉他。被他一把推开。於是,又上来一个护理人员,架著他的手脚从器械上拽下来。

嘉文大骂,滚开、滚开!挣扎著去打护理人员。他的拳头又快又猛,丝毫不减往日的劲头。可是,对方被打了一下後,转身逃开了。他拖著伤腿追打,却追不上,挥光了力气也没再碰到对方一指头。

最後,他摔倒在地上,大口地喘气,眼神狠狠地盯著周围的人。有种濒死的绝望。

众人被他的狂态吓到了,不敢上去扶他。

他费力地爬起来,陡地用身体去撞器械。一下比一下用力。肉体与金属持续撞击,发出轰轰的闷响,有人想去拉他,被他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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