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心却没办法这么放他走,没办法!
他松开若妃的肚子,连外衣也没穿便踉踉跄跄向着房外奔去,“夭年,”他下意识呼喊这个名字,只觉得心头火辣辣疼痛一般,“让我跟你走,夭年!”他这么胡乱呢喃着,一路因身形不稳而几次撞上了蜿蜒的画廊朱柱,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疼痛,一把推开了点绛阁的大门,便要向着宫门外狂奔而去。
可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定睛一瞧竟然是个精致小巧的盒子,大约手掌大小,因为自己脚下的力量而被踢到了一边。
原本根本不想理会这无关痛痒的东西,却瞧着那盒子并不对劲,清漆的盒子缝隙之中竟然隐隐落着血,便因为飞到一边的弧度而在青石板路上,勾勒出一条细细的血红印记来。
重烈下意识觉得不妙,走过去捡起那盒子打开,心头一惊瞧着那其中竟然是个血肉模糊的东西,透着微亮的晨光开始看得并不真切,用手去拨弄了两下,那物体因为脱离的身体而变得冰冷,却仍然保持着柔软的触感,很熟悉地慢慢勾勒出重烈脑海中的回忆。
答案浮上心头,重烈只觉得一阵眩晕,若骤然天旋地转一般站立不稳,千刀万剐在自己的皮肤之上、万虫啃噬在自己的心头,整个人颤抖了起来,竟然跌坐在了地上。
那东西,分明是男性的命根子,如此熟悉的形状和触感,浅淡的中草药味道混合着刺激的血腥气味……
“夭年……夭年!”重烈瞧着那盒子中的东西,终于回过神来,爬起身疯狂向着马厩方向狂奔。
他没办法去想究竟是谁下了毒手,亦没办法去思考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他的夭年受了伤害,他的夭年受了折磨,他的夭年现在生死未卜……
只要一想到这里,整个人便如同堕入地狱受炼狱痛苦一般无法忍耐。
他必须要将那孩子追回来,他的心——没办法站在看不见他的地方遐想夭年的痛苦,猜测他是生是死,这种撕心裂肺的牵肠挂肚,远比死亡更可怕!
灰蒙蒙的清晨,敖烈深宫的朱红色宫墙仿佛融化成了一片血海,重烈只听见自己一狂奔的声音响彻在这寂静的空荡之中。
“夭年!夭年!”他终于忍不住一边跑着一边狂叫出来,是祈祷、是哀求、是对这世界上他曾怠慢的、曾不信的、曾不敬神明的哀求。
此时此刻,一切罪孽和加注在夭年身上的痛苦,请转加我身……
“夭年!夭年!……”他的呼喊悲恸而惨烈,惊扰了那停歇在宫墙之上的黑鸦,亦莞尔了宫墙之后某个美艳却残忍的笑容。
重雅的车队走的很快,毕竟随时随地重烈都会发现左延被自己营救出来,派人前来阻拦。
那家伙在箱子里面一点都不安分,差点在出城门的时候被人发现,幸好一切顺利,他们已经远离了敖烈都城,只要兵分两路,让装着左延的箱子转入小路向南行走,顺利送左延回国的任务便是十拿九稳。
他停了车队,将装着左延的箱子打开,扯掉对方口中的白布道,“虽然没办法给你松绑,但至少能让你开口说说话,想吃想尿尽管开口,但若想要逃跑,你最好打消这个主意。”
“我是要尿!”左延冷道瞧着重雅。
重雅白了他一眼,将他从箱子里面揪起来,推他去了路边,“尿吧!”
“不帮我解开溺袴,让我直接尿在身上?”左延哼笑道。
“是不是还要让我给你捏着鸡鸡,伺候你尿出来?”重雅挑眉反问。
“若是这样自然最好。”
“你不觉得恶心,我还嫌脏呢!”重雅伸手去解对方的绑缚,“警告你别乱来,回国还是自投罗网,相信你不会飞蛾扑火……”
可他显然低估了左延的体力、身手和那股子执拗的执着,只觉得腰际一沉,佩剑已被他拔出,反手那明晃晃的武器便扣在了脖颈的位置。
“可惜了,我本就抱着飞蛾扑火的信念来敖烈的,我早就发过誓言,不接夭年回国,我绝不独自逃脱!”左延冷道,“我不想伤害你,玉城公,毕竟你有恩于我,但既然你一再阻拦我返程救夭年,我便不得不无礼了!”
“你究竟想怎样?”重雅蹙眉道,“是夭年一再求我带你离开牢狱,你可知道辜负我的努力并不重要,辜负了夭年的心意才是大错?为何你不能顺着他的意思乖乖离开?为何要固执?”
“因为他的选择是错的!”左延吼道,“只要离开了这里他就会知道,他只是一时被迷惑了,他留着鲜风的血,他是神嗣,他怎可能与一个灭族之仇的人在一起厮守一辈子?”
“你根本未曾瞧过他与皇兄相处的那些日子……”重雅叹道,“你又如何能明白……我已经放弃了,为何你还如此固执……”
“我了解他!他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又岂是你们相处的这短暂两年可以比拟的!”左延这般说着,命令宫女们将所有侍从绑好,监视着一切可反抗的兵力都被控制住,便四处打量了一下,瞧着一边马车上地那个重烈赠与的华美箱子,大小适中,应该正好可装下一人,推着重雅走了过去,“玉城公,就算是礼尚往来,也请您屈就在这里片刻了!”
说着便从马车上扯下了那巨大的箱子,一脚踢开了雕琢着玉兰花与蝙蝠相间的盒盖。
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扑鼻而来,里面根本不是什么绫罗绸缎或珠宝玩物,而是昏迷不醒的风夭年,一袭雪白压梅花暗纹的白衣已经从双腿之间染红了一片,黑发凌乱,脸色惨白,气若游丝。
根本没想到过这箱子之中竟是风夭年,左延和重雅就在那一瞬间愣在了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亦不知道究竟这发生了什么,只是瞧着那箱中的夭年,看着那触目惊醒的鲜血,如同世界崩塌一般,两个人瞬间都没了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后妈,大虐在最后,想要happy ending?哪有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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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
“你还发什么呆!赶快看看他究竟怎样了!”重雅瞧着在一边发愣的左延,剑仍扣在自己的咽喉位置动弹不得,但也心急如焚。
“夭年!”左延回过神来,收回利剑俯身将夭年从箱子中抱坐了起来,他仍然活着,虽然气息微弱但身子还是温热绵软的,“究竟怎么回事?”左延瞧着他不醒,再看那一滩血迹的位置,心里一沉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右手颤抖着不敢揭开那下衣摆,颤颤巍巍竟然憋出了满头大汗。
重雅看着着急,俯身便撩起了那已经浸湿的衣服,一片血肉模糊映入眼帘,不由得惊声痛叫着松手退后了一步,整个人心如刀割地疼痛着,从头凉到脚板底。
“夭年!醒醒!”重雅跪在风夭年身侧想推醒他,但或许是因为疼得太厉害,或许是因为被下了重度的迷药,竟然怎么摇晃都一点反应也没有,“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弄成……这样……”重雅心里焦急又痛,眼泪都不自觉掉了出来,也不管身边究竟有什么人,用胳膊遮住双眼便呜呜哭了起来。
“这还不……清楚么……”左延咬牙切齿道,“这箱子是敖烈主送来的礼物,这就是他的礼物!”
左延直直看着已经残缺不全的夭年的下方,心如同被割开一般突突疼痛着。
夭年是鲜风最后一个皇子,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赤帝后裔的血脉,可就这样断了……没了……
自己所守护的珍宝就这样毁于一旦,并非全部碎裂的一了百了,而是远比死亡的结局更可怕的漫长折磨,今生今世,夭年活着亦会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夭年的未来断了、自己的希望断了、鲜风的未来……亦灭了。
左延觉得恨,恨自己没有能力为夭年抵挡如此深切的痛苦,更恨那个冷血魔鬼的君王,竟然能下此毒手。
明明夭年对他情根深种,为何还要如此一刀将夭年如动物一般丢弃,如垃圾一般对待?
他用力咬住下唇浑身颤抖,只觉得愤怒冲上脑门让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地狱,无法控制当下自我的情绪,只想着将那个害夭年如此的家伙生吞活剥,千刀万剐,亦不能平复此时此刻疯狂的仇恨!
“不可能,皇兄绝对不会这么做……”重雅怔怔看着夭年的脸颊重复着,“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