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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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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日的”

我和五叔严阵以待的时候,一阵瓮声瓮气的声音,从下头的菜窖里传到耳边,那种声音让人听着无比的别扭,很不舒服,就好像万人冢里半死不活的人埋在人堆里呼救,又好像一个千年老尸从沉睡中苏醒过来。这声音轻弱的和蚊子哼哼一样,却尖利的如同钢针,要把耳膜刺穿。

“狗日的你敢吃我的肉我迟早喝你的血狗日的你敢吃我的肉我迟早喝你的血”

我全然没有想到菜窖里会有声音,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人被关在菜窖下头,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这种菜窖里头缺氧,下去取菜的人都不敢多呆,否则会被闷在里面。

“狗日的你敢吃我的肉我迟早喝你的血”

“谁别在下面装神弄鬼”我听着那声音就觉得心里发毛,低喝了一声,给自己壮胆,一手托着狗头灯,另只手从旁边抓过来一根胳膊粗的棍子,只要木板下头有什么东西冲出来,不管是什么,我一棒子就会砸下去。

“山宗,别喊了。”五叔不动声色,轻轻对我摆了摆手,道:“下头的东西,不是人。”

第三章菜窖

“不是人那会是什么”我怔了怔,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但五叔平时是不和我开玩笑的,尤其这个节骨眼上,他更不可能信口胡诌。

五叔这句让我无法反应过来的话引发出更深的恐怖,我感觉自己的脖子粗了一圈,有点呼吸不畅。但我有个不知道算不算贱毛病的毛病:当我觉得周围的气氛很恐怖的同时,也会迸发出异样的兴奋,道理其实很简单,这个事情越是惊悚离奇,就越能吸引人去刨根问底。

“打开菜窖看看就知道了。”五叔把砍梁刀别在腰里,两手比划了一下,十指扣住木板两边的边缘,说起来有点奇怪,在菜窖毫无动静的时候,五叔很谨慎,但那阵让人心惊胆战的“鬼音”飘出来之后,五叔却又坦然了。

哗啦

厚重的木板被五叔用力给掀了起来,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冲出来,我甚都不知道,傻愣愣站在五叔身边,木板被掀掉的一刻,一股足以把人顶个跟头的气味轰的涌到脸前。我忍不住蹬蹬倒退了两步,感觉脸都被熏绿了,如果不是从小闻着尸油味长大,这会儿很可能已经熏晕过去。

我敢保证,菜窖里飘出来的气味是世上最难闻的味道,浓烈又陈腐的尸臭,夹杂着其它一些无法分辨的味道,稀里糊涂的聚集在一起,那种感觉就如同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直接从嘴巴里伸进去,抓着肚子里的脏腑使劲朝外拽,忍都忍不住。估计如果是普通人闻到这种味道,连死的心都会有。

“等这股味儿散散,咱们再下去。”

我一直在干哕,连说话喘气的余地都没有,嗓子不断的蠕动,想吐,都被我生生忍了下来。事到如今,就算不下菜窖,我也大致判断的出来,那个黄有良私下吃人肉,把死尸藏在菜窖里,隔三差五的下去取一点当菜吃。想着想着我就头脑发晕,这真他娘的算是个特殊的“菜窖”。

但嘴里冒着酸水的同时,我又疑惑了,从古至今,吃人肉都是惨绝人寰的事情,除了万不得已需要保命,没几个人愿意吃人肉。我五叔他们那一辈吃十香肉属于职业需要,而且吃的量很少,这个黄有良不是赶尸人,他吃人肉是为了什么

我就怀疑,这个人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我和五叔蹲在外面等,菜窖里淤积的气味一股一股源源不断,没个几天时间是散不尽的。五叔看看天色,可能是怕天亮以后人多嘴杂,所以不打算再等,从我手里接过狗头灯,大致打量了一下菜窖的地形,踩着梯子开始朝下走。五叔没让我回避,赶尸人不能怕事,职业生涯里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恐怖以及危险,胆子不肥根本就做不了这一行,如果连看都不敢看,更别提亲自赶尸上路了。

菜窖的梯子有点糟腐,踩上去吱呀乱响。狗头灯的火光不断跳跃,在昏沉的灯光还有熏人的臭气中,菜窖里的情景渐渐呈现于眼前,那一刻,我差点尿了,感觉自己的手脚冰凉,在不受控制般的轻轻发抖。

说实话,作为陆家的子弟,我的胆子很大,但在菜窖里看到的一幕,差一点就摧毁了我尚未完全成熟的心智和神经。这一辈子,我经历过的事太多太多,孤坟野鬼,山精野怪,死人堆,沉尸潭,对一个赶尸人来说,那都算不了什么。可就在这个小小的菜窖里,我颤抖了,事过许多年,回想起那一幕来,头皮依然在隐隐发麻。

我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惨。

黄有良家的菜窖明显经过了扩建,比普通菜窖要深一些,长宽大概都在三丈左右。地面的土被夯实了,墙角堆着两具从坟里挖出的死尸,身上还穿着寿衣,尸首已经开始腐烂,在菜窖那种密封又干燥阴凉的状态下,烂的又不彻底。

菜窖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几个钩子,就是那种过去赶集时屠夫卖肉用的大铁钩。钩子上倒挂着几具已经不像人样的尸体,尸体大腿,手臂,后腰上的肌肉被剔掉了,只剩下残尸挂在原处,尸水滴滴答答的朝下滴。

毫无疑问,这些残缺的尸体都是黄有良吃剩下的,连五叔这种见惯了死尸的赶尸人可能都想象不出,黄有良是怎么把人肉从尸体上割下来,又怎么吃进肚子的

菜窖的一边儿是一张床铺大小的木桌子,桌子是毛茬原木打制的,桌面非常厚,泛着一种暗红的色泽。很显然,这张桌子被血液浸泡过,木头吃透了血渍,才会泛红发黑。

桌子上插着一把极其锋利的刀,还有一具已经残缺到不堪入目的残尸。尸体的双臂双腿都被砍掉了,内脏也被掏空,只剩下小腹以上的半截身子,死气沉沉的搭在桌面上。五叔站到了桌子边,打量这半截残尸,身在这个环境下,我胆子再大也有些气短,不由自主就贴到五叔身边。

距离一近,视线就更加清晰。渐渐的,我发现这半截残尸的状态有点奇怪。我判断不出尸体死了多长时间,因为尸身上的残肉失去了大半弹性,好像被盐腌过的咸肉一样,有些萎缩,却鲜红鲜红的,说好不好,说烂不烂。

“五叔。”我下意识在周围扫视了一眼,轻声问道:“刚才,是谁在菜窖里头跟咱们说话你说那不是人”

“就是它。”五叔的眼神瞥了瞥木桌上残缺不齐的尸体。

五叔这么一说,我也不觉得奇怪。大山里的传说很多,尤其身在这一行,神神鬼鬼的传闻从未断绝过。俗话说,人死如灯灭,但只有我们这样的人才知道,人死了,只是肉壳无存,还会有一道“念”留下来。有时候,普通人说见鬼了,看见什么白影子,没脸的人,其实那只是身子虚外加阳气弱的人,看到了死人留下的“念”。

木桌上这具残尸肯定死的不甘,死了也没安生,又被黄有良拖出来分尸吃掉,留下怨念,也是很正常的事。

“怪可怜的”我有点不忍直视,人吃人,这事真的太惨了。

“可怜么山宗,你知道这个人是谁么”五叔把手里的灯放低了一些,正正照在残尸的脸上,一动不动的端详了片刻,慢慢扭过头,道:“这个人,就是黄大炳。”

“是黄大炳”我的脑袋嗡的大了一圈,但反应却比平时任何时候都快,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转动着,一瞬间,那件七年前发生在石嘴沟附近的悬案,涨潮似的涌上了心头。我虽然没有见过黄大炳,但却听人不止一次的提及过他。

难怪难怪米婆带着人去挖黄大炳坟的时候,坟是空的,恐怕整个小岭坡没有一个人能想到,黄大炳的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黄有良偷偷挖出来,藏在地窖里慢慢吃掉了。

望着桌上的残尸,我一时间几乎就说不出话了,几个转念间,又觉得很不可思议。黄大炳死了有七年,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尸体入葬三年就会化尸,皮肉内脏完全烂光,化成白骨,但黄大炳埋了七年,为什么没有太多腐烂的迹象,还能供黄有良食用

小岭坡的人都说,黄大炳半夜爬出孤坟,跪在地上磕头,那阴森的一幕把人都吓毛了,别说挖尸,就连路过坟地,都得绕着黄大炳的坟走,黄有良真的有毛病吗连黄大炳的尸体都敢吃。

也就在这一刻,我才微微的察觉出,这个事情,恐怕不是寻常尸变那么简单。

“五叔,这就是黄大炳他死了七年了,为什么没烂黄有良干嘛要吃他的肉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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