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1 / 2)

>  陈跃瑜呆呆地站在客厅中央。

陈晓月与母亲收拾了桌子,便张罗著送孩子上学,陈母烧了开水洗碗。

陈跃瑜站在她身後,轻轻地抱了抱她。

“妈……”

陈母不自在地跺了跺脚,後背一片冰凉。

陈跃瑜就这样伏在母亲的背後,不住地喊她。

司音看似冷漠地在一旁,却还是拍著他的肩膀道:“好了好了……时间,不多了。”

陈跃瑜半透明的脸飘忽不定,他惊慌地放开母亲,慌忙冲向卧室。

陈父静静地坐在书桌前,桌上平摊著一本相册,盯著一页良久,才想起翻过去,然後继续发呆。

陈跃瑜站在他身後,看著相册中的照片一张张带回记忆,最後定格在他高中毕业,拿到录取通知书的一幕。

在此之後没多久,他就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

陈父感叹一声:“这麽倔,不愧是我儿子。”他银灰的头发已经稀疏得可见头皮。

明知道是触碰不到他的,但陈跃瑜还是执著地伸出手,揽住了父亲的肩膀。

司音犹豫一下,还是狠狠心,轻声但也无情地说:“小鱼,我们该走了。”

陈跃瑜把头埋在父亲的肩膀上,透明的泪珠一滴滴地落下来。

“我好後悔。”

司音柔声道:“每个人都会这样说,但是……起死回生是不可能的。”

陈跃瑜的肩膀一抖。

他怎样也不想接受自己已经死亡的现实。

司音的声音像有不可抗拒的魔力,直接穿透了他的大脑。

“来吧,我们回家。”

陈跃瑜猛地睁开眼睛,气喘吁吁地坐起来,眼角仍是湿润的,好像哭过很久。

眼前黑漆漆的,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到床头的的夜光闹锺显示时间是午夜刚过。

他睁开眼,又闭上眼,万幸道:“原来是做梦……”

方才那样真实的绝望,伤心和悔恨,都应该只是梦而已。

陈跃瑜自嘲地低笑,他怎麽会做如此荒诞的梦。

倒回床上,他无神地望著漆黑的虚空,脑海中闪现著梦境中无比真实的场景。

居然……只是梦?

不知为何,他有一点淡淡的遗憾。

只是,鼻端嗅到一股清凉的薄荷香,而自己的身侧,好像也多了一个人,自己的手指,正好碰到了那个冰凉的身体。

陈跃瑜不可置信地缩回手,拧开床头灯。

眼前的人让他几乎尖叫起来。

司音安然地睡在他身侧,长长的睫毛随著呼吸一颤一颤的。

被突如其来的强光惊扰到,司音迷迷糊糊地醒来,抱怨道:“又做噩梦了?”

陈跃瑜呆滞地点头,又一下子回过神来。

如果是梦,那眼前这人是谁!如果不是梦,那他又是谁?!

司音揉了揉眼睛,见陈跃瑜倚在床头,眼神古怪地瞧著自己,心下了然。

“小鱼,睡吧。”他撑起身体,俯身在陈跃瑜的额头轻吻。

“你……你到底是谁?”

陈跃瑜颤抖地问。

司音捏住他的下巴,冰冷的触感让他不由地缩了缩。

“你说呢?”

眼前的人有一张苍白的面孔,唇色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眼睛却是乌黑的,看上去像一汪深水。

他全身都是冰冷的,即便是在开著暖气的房间,也没有一丝暖意。

他从天而降,像一棵许愿树,满足了他或真或假的愿望。

只有他才能看到自己。

陈跃瑜的心越来越冷,他在枕下摸到一个文件夹,抽出来。

明明白白是他签的墓地合约。

“……是真的……”他颓然地垂下手。

司音深深地看着他。

陈跃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那么畏惧:“我……我是已经死了吗?”

司音不说话,反握住他的手掌,带着他去摸手腕的脉搏。

手指下的皮肤依旧柔软,但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陈跃瑜合上眼,身体晃了一晃。

“你是谁?”

司音和蔼地笑道:“我……是带你走的人。”

司音,死引。

所有夭折的生命,都会留下无尽的遗憾与怨恨,于是才有了死去后的引导者。

司音道:“你是我遇到的最笨的人,居然都不知道自己已经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陈跃瑜难堪地低下头。

“没有关系,每个人都会走过这条路。”司音起身,拿起床头的风衣。

此时,风衣已经是墨黑色。

陈跃瑜木然的神情被打破:“不会,我怎么会死!”他扑到司音身前,揪住他的衣领愤怒道:“我还有那么多遗憾为什么要死!”

司音的面庞不复柔和,开口便是残忍到极致的话语:“执迷不悟,滞留三天已经是极限了,你想要的我都满足你了,你还能有什么理由留下?”

陈跃瑜尖叫道:“我还没有跟爸妈说过话!我还没有见过他们!”

他突然歇斯底里地推开他,慌乱地去拉房门:“我要手术,我要见景医生我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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