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似孩童嬉耍的气球儿
高飞远逸
徒自留下那
莫能慰籍的涕泣
村子里的小学有四间屋子,每个屋子里有三十多名孩子。有两个老师,一个是新来的周老师,一个是宇老师。
周老师来的原因不是很清楚。宇老师在这里执教有四十多年了,来这里的原由到能写一本冗长的爱情故事。那还是牛棚认罪的时代,宇老师与他爱人相识在大学,但恰逢不幸,宇老师被亲人牵连一起打成了反革命,被学校勒令退学到乡下,而他爱人也被学校里的歪曲势力逼到跳楼而死,连尸骨现在何处都不知道?从此之后一直在乡下教书,也一直没有在结过婚,将自己的精神依托在学校之中,伴着他的就是这群孩子与那古老的中国文化。
凄凉凉的毛草屋坐着一群孩子,七八个人看着一本教科书,那也是过了时的旧版本的了。
让人振奋的还是升旗仪式,宇老师能吹一口极好的笛子,虽然没有所谓的电子音乐,这样也别有另一番情调。一群土娃子行国礼,看着那升起的国旗。升旗并不用讲什么样的排场,而是一个真挚的爱国之心。虽然那国旗只是一面红布上面用黄粉笔简单的画了五个不规则的五星。但那一样的信念,一样的精神,更让国人骄傲。追求了一辈子文明的文人在繁华的城市里追寻不到,但在某个乡村,某个农民、工人的身上却能寻得到。
“你是新来的村长吧?”宇老师的相貌就可以看出他的理想与朝气,理想坚毅朝气胜者容颜不易老。否则这四十多年来的岁月怎么没有浇灭他眼中的灵性呢?“现在的孩子们也太可怜,自小没有父母的照顾,心灵变的极为孤僻。”
宇老师如今年过六旬,身着儒生长褂,住在学校。
杨思东问道:“宇老自己一个人不孤单吗?”
“有孩子陪着我怎么能孤单呢?”
“我是说怎么没有找个老伴?”
宇老,他吟了一口宋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又说:“感情上,深沉点好,‘谁怕?蓑烟雨任平生。’动过一次真情,足够了。”
“宇老,学校里不是两名老师吗?”
“小周啊?她现在年龄还很轻,原来考上大学但家里穷,如今政策好了,可以贷款,半工半读,在这里总不能让她在乡下呆一辈子吧!毕竟以后她还有爱情,还有前途。‘人生一世,亲情、友情、爱情三者缺一,己为遗憾;三者缺二,实为可怜;三者皆缺,活而如亡啊!’她现在没有什么亲人,朋友更是寥寥无几。我自己这一幅老骨头,自己多一点辛苦,能给她一个美好的将来,给她一点人生希望,这好多啊!”
现在这百十来个孩子都由宇老师一个人教了。为了这群学生,也为分担宇老师的辛苦,杨思东也成了一名教师。老师是燃在孩童之中的蜡烛,隐士是燃在深山之中的蜡烛,燃烧了自己留下了只是著作而已。
四
杨思东想给村委会成员开个会,看了看成员,也太让人惭愧。委员会小组加上杨思东才三个人。李老汉和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太娘,叫王春花。王春花眼下正愁着给儿子找个媳妇,男人在城里打工。儿子快三十多了,在城里打了九年工也没有个女朋友。
看来村里人每个人都有一段难念的经,但愿后代人可以幸福,但沉淀了十多年了仍没有实现。
“我想过一阵子在村里开个会,最好村里人都参加。统计下村里各户的收入来源,主要是打工还是种地?听听村里人都有什么难处,村里的大学生考出去的有多少,回乡帮着致富有多少?还有教育救济资金的花销问题。”
“教育救济资金我们和镇子里说过,但一直没有回应。”王春花眼里带有点怨恨。
“为什么呢?”
“镇长建议我们的学校不开,都去镇子里。但是路远不说,还有老师对俺村子里的孩子都不关心,还要有许多的花销。”
杨思东说:“眼下贷款不是问题,而是贷款怎么用它来致富的问题?”
李老汉点了烟袋锅儿,烟圈淡淡散于空中,自然双脚盘在凳子上,“还有村子里的路,各个村里的路都不好。镇子出工只是修修主干路其实一些支干路也得修修。”
“农业性的人才太紧缺了,但农业性大学的学生毕业都去哪了呢?”杨思东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看了看手中的钢笔,似看出几个坚毅,几分希望。这只钢笔是临行的时候父亲送他的,父亲鼓励他来到乡下。但也有几丝遗憾,毕业时与女友发生了争执,当时还先提出了分手,可如今又想她了。心间一曲何满子,暗中双泪落心间。
“这样吧!今天开始多定几分报纸,在我的工资里扣吧!”
此时门外奔进一位老太太,气喘嘘嘘的进来就瘫在了地上,“死人了……死人了……”
李老汉撒了手中的烟袋锅儿与王春花将老太太扶在床上,“大嫂子,怎么了?”
老太太年过七旬,黑色的旧式老褂,右脚略跛,“死人了……死人了……”
“大嫂子,喝口开水,慢点说,谁死了啊?”李老汉从桌子上拿过一杯水。
“我说,邻居韩大姐,死了……”喝了一口水,喘了口气,“我刚才去她家闲聊,发现她小孙女给她勒死了。”
王春花马上站了起来,“这是哪门子事,养出来畜生来了。”
“你也老大不小的,说话咋这样呢?”李老汉朝那王春花训斥一句。
杨思东问了一句,“那孩子多大了?”
“十四岁,现在被我们锁在屋子里了。”
朴质的水土上应该养出一带朴质的人,这样的远离城市的生活,应该是《边城》似的生活,但那毕竟是理想啊,如今这孩子们的心理被一层莫名无形的阴影所笼罩着。
走进世俗(三)
五
村子里有条河,东西走向,一条道也沿在河旁。河的北面称河北,相反的南面称河南。也可以叫道北、道南。韩老太家住河南,一间老而发黄的旧毛草房子,年前他们家的光景其实不错的,有间砖瓦房子和一个小院子。说到韩家的命运也不是很好,韩老头死了早,儿子22岁进城打工,但不过三年出了公事死了。儿媳妇扔了女儿跟别的男人跑了,砖瓦房子和那老园子抵贷款都卖了。幼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年丧子,这人间的大苦大悲全叫这韩老太一个人摊上了。此后陪伴韩老太只是那孙女了,如果没有那孙女,这人世间的那还有什么留恋的呢?不是知道是命运不好还是怎么的,孙女上三年级那年,突然问起了自己父母的事,韩老太编了个谎儿,说父母到市打工去了。孩子也有思想,一想到父母打工怎么一去十了年,怎么就不回家一趟呢?于是孙女非要吵着进市里找父母不可,韩老太无奈用麻绳子将孙女绑在床头,这一绑就是四年,导致如今的这个噩耗。怪谁呢?老太太一把年纪也不懂什么文化?怪那爷爷、父亲命怎么就那么的短?算了全怪这个命运吧!
这小孙女叫韩萍萍,那四年的时光将她变的极为孤僻,冷漠,时常的用手指将那身上挠起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木棚子的锁头打开了,韩老太的尸体早被邻居们埋入老坟堆去了。屋子里结满许多的蜘蛛网,一架木床和两个装衣服的木箱子,箱子上面堆满了破旧的饭碗,横七竖八的。韩萍萍坐在那木床上,两只眼睛只盯着窗外,眸子里发出许多恨,看那手中那绳子仿佛粘着血的毒蛇。
门一打开韩萍萍便冲来了,撞在了杨思东身上。大喊着“放开我,我要出去,我要找我爸爸妈妈,别拦我,爸爸妈妈怎么就不要我了呢?。”
“萍萍,妈妈爸爸不是在城里打工那吗?”李老汉看着看着,眼中不知怎么的湿润起来,“萍萍,奶奶把你养着这么大,你怎么能……”
四周邻居七嘴八舌的议论个没完,几个六旬的老太太背着竹筐,竹筐里坐着四五岁的孩子,时儿欢笑,时儿矫情。一个七岁的女孩子躲在爷爷的身后,露出半面眼睛看着这个世界。假如她只活在六七岁那个年龄该多好啊!不用担心没有地方上学,不用担心生活的压力,考不考大学也不用担心以后的生计,怪只能怪这命运了。
一个六旬的老头把老伴背的竹筐丢在地下,里面孩子哇的哭了起来,“养着娃子有啥用?”老伴赶紧把丢在地下的娃子抱了起来,“不怕啊!不怕啊!”
李老汉奔了过去,“有你怎么做爷爷的吗?孩子有什么错?”
“老书记,我这不等养祸根吗?到时候我这把老骨头头落不下好。”那老头看那老伴抱着那孩子哭了起来,自己不知道怎么就也蹲在一旁哭了起来。
四周那命运、八卦、占卜等等看法。纷纷在周围议论开来,什么鬼上身,什么风水不好,什么就这个命没办法。
李老汉双眼里显得有些窘迫,看了眼杨思东显得有些无策,在那杨思东身旁的韩萍萍的目光显得更是尖锐,“我要见我妈妈,我要见我爸爸。”
“乡亲们,相信我,问题我会逐步帮大家解决。孩子的问题,希望大家多多关心,如果有什么反常的行为,马上通知村委会。”
李老汉也随即的说:“好了,都散了吧!”
杨思东看了眼那渐渐疏散的人群,心理的酸楚却怎么也疏散不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