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说,农机多好啊。
…………
外公问,你在城里工作得好好的怎么又回来了呀?
我说,工资太低了,就这么七八百块钱,那么累,不值啊。
外公说,这么多啊,不过听说喜妹也是这么多,但她也回来了。
听到喜妹我马上为之一振。小情人,我心想。打听道,喜妹?她在家么?
外公说,在啊,你还记得她啊,你小时候抱着喜妹喊老婆啊,记得不?那时候……
我虽然听着有点不好意思。但显得很激动,马上就可以见到十几年的情人了。心跳不停加速,向全身输送这血液,身子立刻热起来。唯唯诺诺地问一些关于喜妹的事情,发现和老妈说的一样,想必老妈子也是从她老爸口里得到的消息。外公人老心未老,明察秋毫。外孙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言一语尽被他猜到。他说等会儿我叫她过来。这时血液全往脸上涌。
中餐都是外公送过来的。这让我无比惭愧,外公都一把年纪了,脸上的皱纹可以夹死苍蝇,那腰都可以做弓了。还拿着水烟筒在屋里忙这忙那的。在屋厅里呼噜呼噜一口烟一连串咳嗽,那感觉要把肺咳出来不可,然后听见外婆说,看你咳那么厉害就不要抽了。外公的咳嗽声要停下来就像火车刹车,耗时甚久,待屋里一片死寂后,外公说,都这么多年了,不抽比死了还难受啊。刚说完,又很孩子气说,别抢!便又是呼噜呼噜的声响,我往门缝看,一缕青蓝色的烟在透过瓦隙的阳柱里慢慢飘散。外婆不停地咳着,那声音几乎要把屋顶掀翻,外公给外婆啪背说,你的不在那吗?怎么老抢我的?外婆边咳边说,我就不让你抽。
我在床上激动得睡不着,想喜妹就要来了,就设计着开场白。外公出去后不久又回来了,小情人却不见踪影,想外公的一会儿会得有水平。想必是他找不到喜妹。激动过后,我恢复了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状态,像病人在病床上般无聊。脑子就乱了,乱来乱去,想我爷爷是什么样子呢?我老爸老了!我马上想着怎样赚钱。在一个秋风瑟瑟的傍晚,屋前的芒果树掉下它为数不多的几张叶子,久久地掉一张久久地掉一张。秋风摇抚着黄草。一个将近六十岁的老头坐在门槛边,剥着花生,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米酒。屋里,一个老妇人手里拿着一个刨了一小半的冬瓜,盯着电视静静看着。一阵沉闷的发动机声由远而近,老头望着屋边的拐角,一辆绿色的宝马缓缓驶来,老头一脸惊讶,车是朝自己屋来的。老太婆听到外边有动静,拿着冬瓜就出来,望着那绿色的宝马。车门一开,走出个年轻人,我说,老爸,走,我们到市里喝两盅,老妈就撇下冬瓜上车了……
当我和老爸喝得正兴的时候,外边响起咚咚的脚步声,继而是一阵女孩子的甜美的声音,像银铃般清脆,缓缓地像股清泉在炎热酷暑滋润你的全身。我跳下床,透过门缝,我看见一个女孩子的侧面,头饰下掩映黑黑的眼睛,我看着她长长的睫毛,那么长,一抖一抖的。在银饰的晃动下一眨一眨。看着看着我就拉门出去了。
没有一点尴尬和不适,一切都那么随和,我们就是一对很久不见了的朋友,说话也没有感觉到拘谨。喜妹没有我想像中的漂亮,但她是我喜欢的类型。就这样,我们这对小时候的“夫妻”分别了十几年又相聚在一起了。而后我的想法是,要把这夫妻的名分延续到老。
第二章
这是一个位于广西融水苗族自治县深山里的苗族山寨。毗邻元宝山-贝江国家森林公园。四面环山,一条小河绕山寨而过。山寨依山而建,气势磅礴,轩宇非凡。我的到来似乎给山寨带来不小的轰动,好像全山寨的人都认识我,见面都打招呼。往往弄得我无以应对,不想山里的人都这么热情。我比较内向,不会说和陌生人打招呼,就是熟人,我也是走过就过了,有时甚至绕道避开。这下我不得不以笑对人了,笑得多了,肌肉绷紧,往往就不受控制了,就要开口说话了。所谓的礼貌往往如此,明明知道某某要去逛街,还是要问,某某,去逛街啊。而不知道的,就要审时度势,慎重为好。最好问,某某,去做什么啊?这些我所知甚少,就不敢多说了。
外公的木楼在寨子的前边,是一幢普通的苗族吊楼,三层,第一层用于圈养鸡鸭猪羊等家畜,第二层住人,第三层比较低,是存储粮食和物品的。全为木制结构,勾心斗角,无需一钉。外公因为子女较多,房子也就大了点,六房一厅,三三相对,中间便是大厅,谓之厅屋,前后无墙,十分明亮。
开始我对山寨充满好奇,整天穿插在木楼间的石板路上。不到五天我就完全厌倦,渐渐觉得山寨近于荒凉,虽正直盛夏,青山环绕,生机盎然。可在红红绿绿之中的山寨,却是瑟瑟无味。是一片惨淡和凌乱。山寨不算小,可我见到的人却很少。都去干活了。而我是这里惟一无所事事的人。在城市,我是很喜欢这种无所事事的,去书店看看书,逛逛超市,上上网,蹦蹦迪,睡睡觉。只要袋里有钱,世界永远是美好的。而在这,除了睡觉,就没什么可做的了。我剩下的兴趣就只是在喜妹身上。喜妹也是个忙人,就是晚上可以见到她,而晚上也就只能呆在屋里。曾几何时,我非常向往这样的生活:在深山老林出,在一个湖边,青青的草地围绕我的小木屋。我每天做的只是在湖里划船,钓鱼。在木屋里看书,仅此而已,无忧无虑,其乐无穷。现在我和那样的环境相差无几,却没有一点上边说的感觉。相反我整天忧心重重,惆怅不安,连睡觉也充满危机感。带来的几本书,碰都没碰过。倒是喜妹喜欢,我就借给她了,本想送给她的,想她也不会要,免得让自己觉得有种心怀鬼胎的感觉。
我和喜妹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是在早上。早上喜妹要到小河边洗衣服。所谓的早上是将近十点,喜妹在家忙完大堆大堆活后才能出来,这时河边就只剩下喜妹一人了。我也是也正是这时候起床。我来到小河边,说,喜妹,早啊。喜妹就会站起来,说,早啊。水珠从她修长的手指一滴一滴地滑落,欲滴的水珠在指尖闪耀着清晨的阳光。闪得我心花怒放,惊叹她的手指在这么多繁杂的劳动中依然那么娇润,柔嫩。我就遮不住嘴巴,说,你的手指真好看。
我蹲在喜妹的后面看她洗衣服的模样,心甜甜的。喜妹纤纤细指在清泠泠的水中游弋,像体育运动员手中的彩带,翩翩起舞。身上的饰物随着身体的晃动发生碰击,发出银铃般清脆的响声,一阵接着一阵,仿佛一首首令人沉醉的交响乐。
喜妹常常问我一些关于读书和我在外边工作的话题。对我的学校生活极感兴趣,我说那段日子时,喜妹咯咯的笑声不绝于耳。男人的本事在于能让身边的女人开心,我便真话假话一起来。其间交织着荒唐无聊可笑可爱,让喜妹神往不已。我问,那你初中的时候是怎么的?我话一出口就错了,我明明知道喜妹没读过初中。喜妹的神情马上变得一丝丝复杂起来,强笑着说,我没读过初中。我想喜妹高兴起来,不料又问了一句,你想过要读吗?喜妹只是笑笑,很牵强。
喜妹说我和小时候一样,好像就没有变过。我说,你还记得啊。我离开山寨的时候,她五岁。
喜妹便笑说童年的往事,一件一件。和老妈说的基本吻合。我说,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我的老婆哦!喜妹便用她的纤纤的手把水拂向我身,你还记得,娇滴滴地说。我到动情处,跳下水,和她打水仗。我的感觉是我恋爱了。
第二天,我就把自己的脏衣服藏起来,免得外婆拿了去洗。然后看见喜妹去洗衣服的时候我就跟着去。逗喜妹就成了乐趣,在山寨中我就这么点乐趣,更是乐此不疲,只是机会很少,仅此而已。我假装不会洗衣服。我真的不会,因为是每洗衣粉的,是用一条棒子打衣服的。喜妹洗完了看我在瞎弄就看不过去了,要帮我洗。我说,老婆帮老公洗衣服很正常嘛。喜妹就和我闹了,谁是你老婆啊?一想明天就要穿到喜妹洗的衣服了,油然而生一种甜蜜的幸福。从没有一个女孩子给我洗过衣服。
晚上最寂寞。外公这里又没有电视机。舅舅家是有,可要走老远的,正直城市用电高峰,就是剩余了也都输往广东了。所以寨里经常停电,我来了这八天里就有五天全天停电,两天断续停电。我手机来这里怎么久还没开过机,主要是怕每没电可充。闷得不行,就开机和一个在网上视过频的网友发发短信,以求以此来度过慢慢长夜。
在网上,我对外宣称我是一个画画的,并自称才子。那女的网名蓝贝壳,和我的红段带有一丝牵连。因为在网上见过面,所以印象很深。此人可谓是个美女,有成熟的成功女人的味道,又有女生的调皮可爱。我对她是一见钟情,让我更欣喜的是她还没有结婚。我的柏拉图式爱情就开始了。她告诉过我她的家庭和工作地址,我一直蠢蠢欲动想去一趟,一直困扰我没去的原因是没钱。蓝贝壳是工厂里的QC,她怕我不明白,给我作了解释,还非常专业,在回我信息里写到:QC即英文QUALITY CONTROL的简称,中文意义是品质控制,其在ISO8402:1994的定义是“ 为达到品质要求所采取的作业技术和活动”。有些推行ISO9000的组织会设置这样一个部门或 岗位,负责ISO9000标准所要求的有关品质控制的职能,担任这类工作的人员叫做QC。想必她原来也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是什么,被问到说QC。可能有些人不懂,自己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好查资料。不料看了资料也不知道具体的中文意思,就把所有的呈现在别人面前,不但可以显示自己对所在岗位的熟悉,更显示其知识渊博。开始聊的时候她把我当文盲。我很不服气,我说我是MBA,暨南大学毕业。她态度马上改变,对我的工作很感兴趣。一般的聊天是她问我答,再后来就逐渐改变为一些生活和性格上的事。我说我曾经在一间跨国公司工作,因为在一些具体的操作问题上与总经理发生矛盾,就辞职了。告诉她我现在画画,宣称自己获得过什么什么大奖。我跟她说,我现在在祖国的各个名胜写生。基本上我和她聊的时候,我都是捧着一张全国地图和她聊。毕竟言多必失,我把话题转向她,把她的老底统统挖出来。掌握了聊天的主动权,每每得手。同时把自己用谎言装扮成一个博学多才又放荡不羁的逆才。
网恋给我的感觉是让我学会并不得不说慌,常常在一厢情愿的快乐中度过每个上网的日子。还有晚上自作多情的梦,用谎言编织感情。仅此而已,但我很快乐,这就足够。
这天,我在手机里按道:夜未深人已静,想你在纷繁的都市里过得无比开心。而我此时此刻,流落在高原的夜晚,忍耐着稀薄氧气里的寒冷,想我能不能再回到温暖的被窝和美丽的城市。后面的句号是没有的,刚好七十个字。同样是一毛五,我都会废话地写够七十个字。
望着手机屏幕轻轻的闪烁,心情便随着这无形的电波发送到了一个新高度。双手作枕,静静地等待着来自远方的电波。山寨的白天是鸟叫夜晚是叫虫鸣,叽叽的叫声响遍整个你可以触摸到的角落,声音像波浪,一层一层向你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