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正好是农历的十五,月亮又大又圆,月光洒了一屋子。曲迎进门甩了鞋子,脱掉T恤半裸著上身爬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把那股令他微醺的酒劲压了过去,他告诉自己,即使丁羽超再怎麽难以控制,他的工作只不过多了一项而已,适应能力极强的他,又有什麽熬不过的呢?
尽管曲迎这麽想,可第二天还是混乱的一天,先是丁羽超和导演江永成在片场发生了一些争执,随後脾气不大好的江永成便给陆河平打电话声称如果丁羽超在片场这戏就没办法拍下去了。
没一会儿,陆河平的电话便打到了曲迎的手机上,虽然没有责备,但是曲迎心里还是觉得是自己没处理好才导致的这场争执,於是便想冷静一下,拉著丁羽超上了车,准备去外面买些冷饮,顺便看能不能跟丁羽超谈谈。
丁羽超撅著嘴,还一脸严肃,一看就是那股气还没捋顺,曲迎暂时没说话,直接就把车开到附近的冷饮店,丁羽超没下车,曲迎去店里要了一箱冰奶茶,在等待的过程中,在心里酝酿究竟该怎麽开口。
他就是不大爱说话,但话该怎麽说、关系该怎麽处理心里还是有谱的,毕竟在陆河平身边工作十几年了,这都是最基本的要求。
那些话在心里反复组织了好几遍,这时奶茶也准备好了,付好钱,曲迎把东西放进後备箱再回车里的时候,发现丁羽超已经睡著了。
尽管陷入了睡眠,可丁羽超的嘴巴还是撅著的,表情也还是那麽的严肃,煞风景的是一条晶莹的口水却从嘴角流了下来,这样就平添了一抹滑稽。丁羽超的皮肤不错,看不出什麽毛孔,脸蛋白里透红的,半长的刘海垂在额头上,有几缕被汗水黏在了一起,又长又弯的睫毛像是小刷子一般,整个人都显得没什麽防备。
看著这样的丁羽超,曲迎干脆把刚才想说的话又咽回到肚子里,放慢了车速,用了来时的一半速度,慢悠悠的开回了片场。
车子熄了火,丁羽超也还没醒。半路上,曲迎怕他著凉,便把车内的空调给关了,现在看起来满脸都是汗,在阳光下闪著亮光,他的嘴里还不时的发出嘤咛声,睡得不大安稳。
曲迎找到纸巾,抽出一张想给丁羽超擦汗,可是手正好伸到了他脸庞附近的时候,丁羽超却转醒了,曲迎僵在那里了好半天,这才说:“热了吧?拿这个擦擦汗吧。”
丁羽超没做多想,扯过曲迎手中的纸巾胡乱的擦了起来,曲迎悻悻的收回手,暗自嘲笑自己的多管闲事,便开了车门准备下车。
谁知丁羽超却开口喊了曲迎一声:“喂。”
曲迎回头看了他一眼,等著他接著开口,过了有一会儿,丁羽超才没好气的说:“你别跟我哥告状,有一个江永成够烦了。还有,我还想在片场呆著。”
曲迎愣了一下,简短的问道:“为什麽?”
“什麽为什麽?”
“我以为你不喜欢这里。”要不然也不会不给好脸和江永成吵架。
“是啊,这里除了何梓铭剩下我谁都烦。”说完话,丁羽超愤愤的下了车,留给曲迎一个别扭的背影。
“……”曲迎苦笑起来,也终於明丁羽超执意要留下的原因。他绕到後备箱搬饮料,而之前酝酿的话到底一句都没有说。
就这样一天过去了,曲迎自从开始工作从未觉得如此疲惫。他回到家,洗了个澡便睡了过去,本来睡得很沈,可是却梦见了丁羽超那张不错的小脸,有在跟江永成发脾气的、有环著何梓铭的胳膊笑的、还有那毫无防备的睡颜……这些通通都入了梦。
曲迎一下子就惊醒了,心脏在砰砰的跳著,心跳声在沈寂的黑夜显得格外的明显。他坐起来顺了顺被汗水浸湿的头发,从床头抓起一包烟,用打火机点燃了,看著黑暗中一明一灭的火光,半天才吸上一口。
曲迎觉得自从不在陆河平身边工作了之後,就越来越管不住自己的心了,过去从容淡定的他,现在却无法再像过去那样冷静了,或许是这个夏天太浮躁了,如果真能换个环境,可能会更好吧……
睡眠失去了,好像就再也回不来了,曲迎瞪著眼睛抽了半包烟,这才熬到了天亮,想想早上还要去接丁羽超,还犯起了头疼。应付个年轻人真是比应付那些只认得钱和女人的商人难得多啊。
第二天的丁羽超也是蔫头耷脑的,还像昨天似的撅著嘴巴,但这次却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曲迎猜丁羽超可能又被陆河平收拾了,还没到片场就接到了陆河平的电话,随便嘱咐了两句後,话题便又扯到了丁羽超身上。
陆河平说话很客气,说丁羽超这样是被父母惯的,没大没小的,得尽量看著点儿,别让他在片场作妖。
曲迎想起昨天丁羽超说的那话,顺嘴就说了一句:“这话或许何梓铭说更管用。”可是刚说完便後悔了,好像自己在计较什麽一样。
谁知陆河平倒是爽朗的笑了,他对曲迎说:“这些年来,我这可是头一次听你抱怨,行,我知道该怎麽办,你给我看好这臭小子就行。”
曲迎被陆河平的话臊得满脸通红,丁羽超在旁边“嘁”了一声,便扭头看向了窗外。
曲迎耸耸肩,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这话说多了,可是真没好处。
三
刚到了剧组,何梓铭便把丁羽超叫过去了,两个人站在那里说著什麽,何梓铭摸了摸丁羽超的头发,丁羽超则垂下脑袋,似乎想什麽想了好一会儿才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曲迎站在一旁双手插兜看著二人,剧务走过来碰了碰他的胳膊,并递了一根烟给他说:“别看这孩子个头儿不高,脾气倒是不小,除了他谁敢那麽跟江导较真啊,啧,你还真捡了个好活。”说完话,顺手还帮曲迎把烟点著了。
曲迎看著那根燃著的香烟苦笑了一下,只是回答:“是啊。”
或许是何梓铭的谈话起了作用,丁羽超今天表现的好多了,虽然还是和江永成不对付,但也没那麽直接起冲突了。
中午吃过了饭,丁羽超又躲在车里睡著了,脸上扣著一顶帽子刚好盖住了他的睡颜,这个情景正被回车里拿烟的曲迎看见了,他小声的打开车门,钻进去坐好,回头看了一会儿正呼呼大睡的人。
只见丁羽超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脑袋下面垫了一个小抱枕,胸腹随著呼吸一起一伏,看似睡得格外香甜,就连车子被曲迎的动作弄得微微震动也没有被打扰到的迹象。曲迎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可还是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昨天的那张睡得毫无防备的脸和赫然被占据了一夜的梦。整个车内空间就他们俩个人,安静得只能听见微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曲迎在想是不是越看不透、越无法接近的人,就越会下意识去探寻。如果换做平时接触的那些一看就明了的工作夥伴,他决意没有这份心思。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了,曲迎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盯著丁羽超多久,直到被手机震动弄回了神,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又失神了,於是赶紧下车接电话。
电话是陆河平打来的,他让曲迎去片场附近的工商局拿一份审批文件给他送回去,曲迎马上答应了,回到车里看看睡得正香的丁羽超却犯起了难,琢磨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干脆就载他一起去吧。
曲迎特意把车开得很满很稳,尽量走了大路,一直回了公司丁羽超也还在睡,完全没有苏醒的意识。
後车座虽然宽敞,可是一直那样睡也不舒服吧,如果再开车回片场,那还不如干脆把他丢在公司让他睡个够,曲迎这麽想著,於是也这麽做了,他一咬牙便打横抱起了丁羽超,不理会大楼里那些探寻的目光,直直的就往陆河平的办公室走。
当曲迎把文件和丁羽超一起交给陆河平的时候,陆河平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小混蛋昨晚被他收拾了一顿之後玩游戏一直玩到今天早上,早上被他又训了一顿,这倒好,跑到工作的地方睡去了,这麽没记性的人,可怎麽对付才好。
曲迎这就要走,陆河平却说了一句费心了,便又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