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迟疑,不再回头看她的泪眼,只是抱紧了怀中的女儿和她,快步向不远处的车子走去——司机在车里看到他们过来,立刻发动了车子过来。
不过走了两三步,盛夏就被他半拎着塞入车子里,他没有去坐副驾驶,反而跟着她上了车。
“回家。”顾亦寒沉声吩咐司机,旋即却是按下按钮,车子一分为二,后半截就成了密闭的独立空间。
车子快速的向前驶去,车厢里却是静的慑人,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这样的时刻,说什么,仿佛都是多余的。
小雨点的死,像是一把利斧,将两人之间原本就存在的鸿沟又硬生生的劈开更大的裂缝。
而谁都不知道,这一道裂缝,还有没有填平的可能。
*
不管有多么的不舍,终究还是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盛夏再不忍,却也不能看着女儿一直不得安葬。
只是,她不舍得让女儿被送到殡仪馆被烈火烧成一捧灰,却也舍不得将她埋入地下遭受虫蚁的啃噬,两难之下,最后还是顾亦寒重金买下了一具价值连城的金丝楠木棺木,又做了驱虫和防腐的准备工作,这才定下了下葬的日子。
盛夏给小雨点穿了她最喜欢的那一条裙子,放在棺木中的一切都是她最喜欢的,最喜欢的那个已经旧了的玩具,最喜欢吃的一种糖果,最喜欢读的童话书……
那些她最喜欢的东西,一样一样都被放入棺木中,最后,就是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雨点。
顾亦寒亲手抱着她放入棺木中那一刻,盛夏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她像是疯了一样扑到棺木那里嚎啕大哭起来。
那样的哭声,像是一把刀子在切割着众人的心脏,陈琳立刻泪如雨下,背过身悄悄的去擦眼泪,就连勉强支撑着身子前来的顾亦秋眼睛都一点点红了起来。
顾亦寒死死咬着牙关,一双眼睛充血了一样通红,到底还是眼窝湿湿的淌下泪来。
盛夏哭的撕心裂肺,不肯让人将棺木钉死,“让我陪她一起,让我跟她一起走吧……她最怕黑,最怕冷,她一个人会害怕,让我跟她一起走吧……”
顾亦寒死死抱住她,可她的力气竟然那么大,一下就将他整个人推开,顾亦寒身体早已虚弱至极,被她一推之下竟是跌倒在地,额角恰好撞在了一边准备好的墓碑上,鲜血汹涌而出立刻就糊住了双眼。
ps;我弄了个结局的投票,现在也没显示,其实不想弄的,前妻时因为投票被骂死了。。。但是,手贱的人没办法啊!心总是软的人没办法啊!!不行我要控制住。。。阿米豆腐,要坚持自己啊猪哥。。。
我们还会再有一个孩子!
顾亦寒身体早已虚弱至极,被她一推之下竟是跌倒在地,额角恰好撞在了一边准备好的墓碑上,鲜血汹涌而出立刻就糊住了双眼。
可盛夏头也没回,她根本就没有往他的方向看一眼,只是伏在小雨点的身上痛哭不止。
陈琳哭着上前扶他起来,他像是一个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傻子,任陈琳如何摆布,都不动也不反抗,只是那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她消瘦的背影,大颗大颗的眼泪和着鲜红的血缓缓的淌了下来……
将他的视线一点一点的模糊,她的身影,仿佛也看的不那么清晰了。
从什么时候?从哪一刻开始,他觉得她对于他的意义在渐渐的改变漭?
从未曾决定放在心中的人,从未曾想过要留在身边的人,却用着特别的方式一点点的挤进他的心中去。
是那一天在母亲的墓前,她捧着梅花缓缓的走近?还是那一天,他拥着她在怀中,对她说出那些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是她对他说出“我喜欢你”那四个字时他的讶异和烦乱,是看到她和顾亦阳面对面而坐那一刻他心中惶然升起的愤怒和不安,还是在看到照片上她对着那个男人笑的这般灿烂时他无法控制的怒火和脱缰的嫉妒情绪刿?
更或者,是在他知道小雨点是他们女儿的那一刻?
他早已无法说清楚,这个他曾经毫不犹豫丢弃的女人,他从未想过,他与她,还有这一天。
他的眼睛开始能注意到她的存在,他的情绪似乎逐渐的被她牵动……
“三少,您先包扎一下伤口吧……”陈琳用手帕按住他受伤的额角,可那手帕很快就被鲜血濡湿了,她又是担心又是难过,眼泪掉的越发厉害了起来。
跟在顾亦寒身边这么多年,她的性子也逐渐变的有些像他,比寻常女人更加的冷硬了几分,轻易不会掉眼泪。
可是这一刻,陈琳只感觉自己心里都酸楚的难受,她虽然无法切身体会盛夏的失子之痛,但或许是因为同是女人的缘故,小雨点和盛夏的遭遇,到底还是狠狠刺中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那一个地方。
顾亦寒却是甩手将那被鲜血染透的手帕丢在一边,他推开陈琳,大步走到盛夏的身边。
她伏在那里哭的几乎昏厥过去,抓着小雨点的身体不肯松手,顾亦寒想到她这几天连口水都喝不下去,更不要提吃饭睡觉,如果再这样下去,她说不定真的要和小雨点一起走了。
他知道她恨他,就连他自己都恨自己。
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躺在那里死去的人是他,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像失去小雨点一样伤心欲绝?
“人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亲人的眼泪不能滴在她的身上,不然,她会走的不安心的。”
顾亦寒用力将她从棺木上拉起来,盛夏双腿根本无法站立,一个劲儿往地上软去,顾亦寒牢牢攥住她的手臂,他的声音沙哑而又有力:“你总要让她好好的上路,不能让她去了天上还不开心。”
盛夏不看他,可她的指尖却是狠狠的陷入他的皮肉中,尖利的指甲戳破了肌肤,她却疯魔了一样咬紧了牙关不松手。
鲜血,从他的手背上滴下来,陈琳惊的几欲上前,顾亦秋却忽然伸手拉住了她,对她摇了摇头。
她能发泄出来,至少比憋在心里好,还能恨,至少比对他彻底无动于衷好。
那样的疼,顾亦寒却连眉心都没有皱一下,他没有躲,任她用这样的方式发泄。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小雨点,然后伸手将自己衬衫上第二颗纽扣扯了下来,他弯腰,将那一粒扣子放在她的手心里,握着她的手指要她将那一粒扣子握在掌心中。
“宝贝。”顾亦寒在她额前乌黑的头发上轻轻吻了吻,他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爸爸爱你,爸爸永远不会忘记你……”
他的唇贴在冰凉的头发上许久,方才缓缓离开。
“陈琳。”顾亦寒沉声唤了陈琳的名字,示意那些远远等着的工人过来封上棺木。
沉重的棺木盖子缓缓合上,那与她骨血相连的孩子的身影一点点的消失,盛夏像是崩溃了一样嘶哑的哭着想要扑过去,顾亦寒只是用力的抱住她,任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捶打他,任她哭的嗓子嘶哑发不出声音,他像是一座山,只是屹立不动。
棺盖被牢牢的钉死,然后放入墓中,盛夏那一双漆黑眼眸仿佛光芒散尽,她看着他,一双眼睛里全是决绝的恨意,他也低头看着她,目光里没有丝毫躲闪。
“顾亦寒。”她几乎是切齿一般唤出他的名字,乌黑的大眼仿佛是沉静的深潭,席卷着无数的暗涌,将他所有的冷硬和强势全部击成碎片。
他不知自己是怎样在唇角牵出一抹苦笑,他也不知那一句话是怎样脱口而出,在很久很久以后他也会惶然的想起那一天那一个瞬间,是不是,他只是为了留住她,所以才为自己找了一个那样蹩脚的借口?
“夏夏……”他毫不避讳的凝住她的脸,用最平静的声音轻轻说出口:“我会再给你一个孩子,我和你的孩子,我会让他平安健康的长大,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人,我会让他一辈子无忧无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让他,把小雨点没能看到,没能享受到的一切,尽情的享受完,你听到没有?”
他忽然将她更近的拉到怀中,他的声音纷乱的涌入她的耳膜:“我和你还会再有孩子,他将会是我顾亦寒独一无二的珍宝,无人取代的珍宝!”
她望着他,寒霜一样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触动。
他与她对峙着,两个人贴的那么近,仿佛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距离,可彼此的目光,却像是横亘着千山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