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视线转向局促不安的许雁志。后双臂脱臼,先是关切芷蕾生死,也不觉什么;及至见怪人退去,救兵赶到,芷蕾又是素日那般众星拱月的捧着了,他渐渐心底荒凉,脚步轻移。
“许师兄。”芷蕾唤住他,“你伤得可重?”
所有的人眼光都集中在他脸上,少年面红耳赤地期期艾艾:“没……不重。”
芷蕾目不转睫的望着那个少年,他那样苍白,那样孱弱,在溪水里浸湿的褴褛衣衫,有些地方已经结成冰霜,身子微微瑟缩。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又是如此安然,似乎这一切对他而言再正常不过。那样平静从容的表情闪过,在芷蕾眼前慢慢浮起另一张如此安然、却隐隐暗藏着悲伤的面容。――真不知是师父影响了徒弟,抑或徒弟潜移默化中也影响了师父。他们是相同的隐忍与克制。
她柔声说:“慧夫人去世啦,今后,你和我在一起好么?”
许雁志骤然震惊:“师父去世了?!”
芷蕾肯定的点点头÷倩珠不表态。许雁志逐次看着她们两个,有泪盈眶。数年间形影相依、寸步不离,那一衣萧然,行动之际隐隐作响的铃铛脆音,是他最熟悉的感觉。多少次他寒毒作疼痛难忍,都是师父助他度过难关,多少次半夜梦回,他悄然汹涌的眼泪浸湿枕巾,床头俯身关切的,只有她。师父受辱之后的那段时间,他们的关系降至冰点,然而,也正是那次他才知道自己竟是亏欠师父的,师父那一纵即逝的热烈的痛楚,带给他久久无法平复的创伤。
因为父亲、是因为父亲。因为父亲所以每个人都另眼看待,谢帮主,陈夫人,她们都是对自己不暇一顾,连天人临袂的文大姐姐,有时也难以掩饰目中的嫌恶,可是师父,她说那般艰辛屈辱都因为他的父亲,可是冰衍院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如她所言,教授传艺“从未藏私”。
“你叫我一声师父,我却无能护你。来日若有机会,还是趁早离开了这里为是。……我说的是,离开清云。”
她幽静的语声和着腕间响铃,一同回响在那个心碎的雨夜。那竟然是她最后遗言,那忍辱负重的女子,挣扎多年以后,终究是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
陈倩珠忽然问:“吕师姐呢?你居然从她手底逃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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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人间不合催银箭(3)求收藏
许雁志抬起眼睛,迎着陈倩珠不动声色的目光,讷讷道:“是前天……吕夫人忽然一个人自言自语、又哭又笑的跑开了,我才能趁机逃出。”
“那她就此不追了不成?”
许雁志打了个寒噤:“追。只是吕夫人仿佛有些心不在焉,有两次快搜到了,却不知怎么错过了。”
陈倩珠的表情显然有些怀疑,但也不再说什么。说话间清云大队赶到,居然有十二云姝中的赵雪萍,以及杨若华和郑明翎。为芷蕾这趟出猎出动四大星瀚,当真隆重以极,然而芷蕾心里却未见半分欢喜。
返回营地天色已晚,芷蕾先后受伤两次,体力不支,加上满心不悦,回营便睡下了。
许雁志躲在背暗处,神情复杂地望着营帐,那里流泻出的金黄色灯光是多么温暖,只因那灯光之下,睡着他极度仰慕的人儿。他几乎是怀着感激的记起日间她淡淡的笑靥,不经意的几句话暗藏关怀。
“喂!”突如其来的叫声打扰了他的幸福,转身,钟幽纾双手叉腰,上上下下对他打量,毫不掩饰鄙夷之色,“小叫化,你赖在这儿干嘛?”
许雁志抿紧嘴唇。或许是习惯而已,他以前不在乎人们怎么看他对待他,但是这个芷蕾身边的骄横的世子,仿佛他的态度却可以激怒他。
钟幽纾更加粗鲁地逼近他:“臭叫化子,你假装冲出来救芷蕾,然后就可以混在她身边,讨一碗吃,还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的嘴接近了,许雁志敝淡漠地看着他,那张嘴越来越近,急遽疯狂地上下翕动,这张嘴太过吸引许雁志的注意力,以至于模糊了他所有的言语。
钟幽纾骂得累了,停下来,过一会怒气冲冲地用略带嘶哑的嗓子大喝:“还不滚!”
许雁志慢慢向后退了两步,躲避到更深的阴暗里去,在钟幽纾以为他大获全胜之时,那个少年却轻轻的说了一句:
“在她看来,你也不比我更好些。”
钟幽纾一时气得呆了,倒想不出用什么更恶毒的话反击。然而许雁志立即后悔了,虽然在冰衍院封闭四年,但他还是风闻芷蕾进京要做什么,这样接近事实的反驳,会不会触怒那个权贵,给芷蕾带来麻烦?
“钟世子。”一条安静的、几乎有些冷漠的嗓子响起来,陈倩珠的黄衣隐约可辨。
“呃?”钟幽纾有些狼狈掉转头来,让人亲眼见到或许还听到,尊贵的世子曾以近乎恶作的话语辱骂一个人,总不是光彩的事。
陈倩珠就象什么也没听见,指着同样也是惊惶失措的单衣少年说:“我想同我们园中的小弟子单独谈一谈。钟世子,我能带他走吗?”
“啊?啊!……”钟幽纾迅速浮起笑容,“当然当然。”
陈倩珠沉默地走在前面,许雁志紧紧跟着,心里涌起的惊恐象惊涛骇浪一般把他整个儿淹没了,几次撞在山子石上,撞得脑袋和脚一起剧痛,他根本看不清前方有些什么。
“就在这里吧。”
陈倩珠冷漠的声音似一块冰,尖利的碾进他迷迷糊糊的神思,从而把他从天地混沌中拉了回来。
天幕是深蓝色的,近于黑,挂着着无数闪烁的星星,看起来仿佛很近,星光洒下来,把四周的树林、灌木丛和岩石笼罩成一片银白色,陈倩珠的衣裳、头,乃至眼睛都染上了同样的颜色,她正用带着银白色的眼珠,盯着许雁志。
她犀利地洞穿了他的恐惧,讥讽般笑了笑。
“其实,并不是像芷蕾所以为的,我们宁可看她危险也不肯轻易露面,事实上,是拖住了。”
许雁志完全不明白她跟他单独谈话,为什么说起这个,瑟缩地问:“拖住了?”
陈倩珠眼中忽现冷光,一字字说:“我们现了最邪恶的东西。”
她没有看着许雁志说这句话,然而许雁志分明感到她的冷光,掠过他的身,他猛地坠入冰渊,仿佛她口中最邪恶的东西,是他。
陈倩珠静静地站了会,从她的表情里许雁志猜到她是在经历不愉快的回忆·久地,才听她用浸在冰水里的声音说:“是血魔。”
许雁志莫名其妙,这不是个好听的名字,但是他不认为自己和那个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