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身形自烟雾中拔出,带笑应道:“不妨事。”一面这样说的时候,一面向林中急速掠去,只见清光在林中闪耀,无声的血光此起彼伏冲天而起。妍雪这边箭雨的压力登时减弱,以至于无,她轻轻吁了口气,并不上前相助,只是仗剑而立,眼神里复杂的变幻着。
将近一年不见,裴旭蓝的进步神速。正如她机缘巧合得到了吴怡瑾全部的武功心法,他也得到了自己父亲的真传,他所学甚至还远远不止这些,方珂兰、谢红菁,以及许绫颜,都曾经找着这样那样的借口教给他各人的绝学。――即便只有沈慧薇一个人的传授,也足以造就绝世高手,更何况有这么多良师呢?短短半年多,他脱胎换骨的变化,再也不是那个江湖经验极度欠缺的青涩少年。
她忽然点足跃起,地面上生了剧烈的改变,宛如波浪,有意识的追逐妍雪脚步而去。妍雪反手一剑,以快捷无伦的速度和力度插入了鼓起的地面之中,波浪陡然停息,隔了一会,剑锋所插的地面无声无息地分裂开来,渗透着阴暗的血迹。
但是没有人。
“快退开!”树林里的人闪电般掠了过来,一把拉着妍雪,疾向后退。
然而,已经迟了。
妍雪长剑切开的地方,猝然炸起一团紫雾,迎风扩散。更糟的是,从远处疾掠过来的旭蓝由于是顺力的关系,他们躲避的方向居然是在下风口。
其实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烟雾,然而,这些突如其来的杀手,在临死之即所放出来的,是毒烟无疑。旭蓝屏住呼吸,带着妍雪骤然向横里硬生生斜飘过七八尺。
身未住,一道剑锋带着潮水般的光芒凌空劈下,旭蓝以剑反撩,强大的力量传来,他被逼后退,踏入烟雾范围之中。
尽管屏住了呼吸,然而那阵烟雾却仿佛是无孔不入,霎那间渗入了他的眼睛,双目一阵剧痛,刺得眼泪也掉了下来,眼前一片模糊。
他一时不能睁眼,不敢呼吸,只是感到手上的压力越来越重,平地冒出来的杀手的数量,似也越来越多了。
但旭蓝更担心他紧紧抱住的少女――在他赶过来把她带离烟雾那一刻时,她似乎就失去了反映,难道在那之前,便已受了伤害?
他顾不得吸进毒烟会是什么后果,一迭声轻唤道:“小妍……小妍?”
怀中的那人儿忽然动了,剑气从他鬓边掠过,顺着他的剑翼展然而来,两人配合有素的剑法一惊使出,登时把四周的敌人都逼开。
趁此间隙,旭蓝从怀中取中响炮,冲天出。眼睛剧痛无比,忍不住用手擦拭,然而尚未碰到眼睛,已被妍雪压住,厉声道:“别碰!”旭蓝笑着缩了回来。
虽然同样是在烟雾之中,但妍雪似乎并无影响。从那阵紫色的烟雾里望出去,黑衣的杀手陆续现形,每一个,都是拥有一流武技的好手。妍雪一剑挑开其中一人的斗笠,和她想象完全吻合,藏在斗笠之下的一头白瞬间随风飞扬。
“一,二,三……十六个……”她不由冷笑起来。在瑞芒的那个人……那个了不起的人物……她的父亲,真的也是太看得起她了吧!居然一出来就派上如此之多的杀手围追堵截!
双剑合璧,所向披靡。华妍雪是怒极攻心,手下绝不留情,裴旭蓝双目剧痛,亦是惊怕在心,只想快快了结这场战事。几乎每道剑光闪过,都有相应而起的惨呼及血花飞溅。
此地离清云很近,求救信号出不多时,与之呼应的蓝色响箭冲天而起。对方无心恋战,一阵呼哨,如同来时那样,毫没预兆的齐齐退走。
裴华不及追逐,左近便是一条山溪,妍雪奔到那里,俯身掬水,然而脸色突然变了。――清澈见底的水中,飘荡着一丝诡异的蓝色。这缕蓝色在水里丝丝缕缕的散开,迅速的消泯于无形。
晚一刻过来的话,她一定不会现这水的特异之处,一旦用来给旭蓝洗眼睛,后果真是不堪设想。――那些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狠毒啊!
她沉沉想着,身子微微抖,手指不断握紧又松开。
旭蓝忍着剧痛睁开一线,看她木呆呆的样子,微笑着拉她道:“别怕,我没事。”
妍雪长长吸了口气,站起身来,淡淡道:“阿蓝,我们回去,必须赶快截断这道山溪的水流,什么人都不可以用。”
“好狠!”旭蓝也是不出声的惊叹了一声。回头看之前激战的地方,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场伏击,场面却很是惨烈。马车四分五裂的倒在当地,马儿早已炸得血肉模糊。而那个车?,死在十几丈开外――终究未能逃出辣手。
不过,除了这些,以及遍地的鲜血以外,却没有任何尸体之类留下。那批杀手退走之时,把同伴的尸体也同时带走了。
“可惜……不知是什么来路?”
妍雪冷冷说道:“那又有什么猜不到的。――自然是瑞芒的杀手。”
旭蓝生怕惹起她的心事,闭口不言,以手指揉着眼角处。妍雪道:“很痛么?忍着,别碰它!”
蓝笑着道,“其实还好。――就是又干又涩,虽然痛楚,却流不出眼泪。”
妍雪有些心慌,从外面看他的眼睛毫无异常,未曾红肿,然而,如此痛楚难当的情况之下,却不流眼泪,是极反常的现象。她的视力已然受损,万想不到只是陪她出来游逛散心,会搭进旭蓝的一双眼睛。
正说着,山角处烟尘滚滚,清云大队人马赶到,――为的居然是谢红菁。看见她,妍雪先是松了口气。
谢红菁远远的早已把这个情况收入眼底,到了面前,她一句话也没有问,只说:“阿蓝过来。”
动手翻了翻他的眼皮,不动声色。从身边取出一个药丸:“吞下去。”
旭蓝依言吞服,笑道:“只闻到这个药香味,就觉得好了呢。谢夫人一到,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谢红菁似笑非笑,她粗粗的看了情况,虽无大碍,可疼痛是免不了的。这小子是怕妍雪担心、更怕她因此而内疚,故意笑嘻嘻的忍着剧痛,真是难为他对那女孩子的一番心意。
但是,从瑞芒归来,昏迷中经常唤着一个陌生的名字――天赐――的女孩儿,能否那么容易的接受他这心意呢?
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妍雪,关切的注视着一切,在看到谢红菁那样行若无事的表情之后,终于微微松了口气。她也同样的关心,只是,这样的关心,究竟是到了何种程度呢?
谢红菁一生未尝与人操婚姻方面的心事。即使她的独养儿子贾仲,在偷偷摸摸娶妻之后,她虽恼怒不已,可也就顺其自然。
只有这回,心里仿佛动了一动。
“珂兰,如果你在世的话,想必也会希望阿蓝娶妍雪的吧?虽然她性子倔,出身不明,是匹难以驾驭的野马,却又是那样的聪慧,机变无双,前程无限。阿蓝的性子多么柔弱,若是娶她为妻,固然彼此有个照应,同时也套住了这匹随时可能脱缰的野马。……这对两人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了。阿兰,我相信这也是你所乐见的,是不是呢……阿兰?”
深宫里,日日夜夜,传彻野兽一般的嚎叫。
经过西芷宫的人,无不都是掩紧了耳朵,加快步伐,恨不得突然之间变成聋子,以使自己不会再听见那样绝望的疯狂的吼声。
“世子疯了。”
天赐也承认,他是疯了。虽然他很清楚是由于什么。
苍溟塔泄露了心底机密,大公予以惩罚的手段无情而干脆――全面断绝碧云寒供应。
天赐才募然惊觉入瘾已深,到了一日不服,翻侧难寝之地步。
“父亲!我错了!我错了!”他疯子一样地抓住大公衣角,乞丐似地哀求,“孩儿该死,你给我,给我――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大公笑着,鄙弃地扯出衣裳下摆,“不要说我没给过你机会。”
十天。十天来他痛苦、哭泣、哀求,一次次试图冲出西芷宫,却一次次中途抓了回来,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