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了下来。此外还有百多名生还,其中有能力,并且仍有忠心的属下二十余人。
南宫梦梅带领这廿余人,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在大公府周围暗伏,耐心等待,不过就是等待这一个机会:云天赐落单。
对于南宫梦梅来说,在朝廷的密切注意下,恢复家族鼎盛这个任务难于上青天。南宫世家鼎盛时期,称霸海上,尚不敢和大公势力正面相对,只顾虚与委蛇。何况凋零若此?
而刺杀云天赐报父母大仇,便成了头等大事。云天赐,他是世子,是未来皇帝,要报此仇看似痴人说梦,可是南宫梦梅恰恰深知的他的身世缺陷,她不信这个缺陷不会带来希望。所要付出的,只是耐心,耐心,耐心。
万万想不到,这复仇的机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降临了。
她等待妹妹改装,握紧手中剑,手心如焚。恨不得插翅赶到那个地方,一声令下,围杀云天赐。
“姐!”
一名黑衣女子口中呼唤着姐姐,完全陌生的面貌,然而,初一见,隐隐心惊,那眉头,那嘴唇,与她曾经念念不忘、而今切齿痛恨的那个人是如此相像。
“这是文锦云?”
筠急着催促,“还迟疑做什么,万一那疯子走掉了!”
“好!”梦梅深吸一口气,挽住妹子的手,提气前行。她手上带着一人,仍比后面紧跟的廿余下属快上几分。
天赐一阵狂舞,筋疲力尽,大雨瓢泼,满身湿透。他扑倒在地下,痛哭失声。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喃喃叫着,泪水拌着雨水,和着泥土的味道一起冲入嘴里,又酸又苦又涩。
“认祖归宗吗?――不!他们没有养过我,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什么生身父母,难道就凭这么几句话,就让我服从要我好看的那些人的意思,任由摆布?”
但是当作什么也没生,什么也没有听见,就此回去吗?然而,他以什么样面目回去?回去承认那个“侥幸站在凤凰枝头的乌鸦”的身份?
“不,我不要,我不要!”
他痛苦而疯狂地叫着,嗓音嘶哑。
“天赐。”
他暴怒的甩头,以为又是心底挥之不去的声音:“滚开!滚开!”
“天赐。”那声音有些许退缩,随即又变得坚定起来,一只手搭上他的肩,“天赐,别伤心了。”
这是一只真实的手,那么不是梦境了。语声似是有些陌生。他疑惑地抬头,迎面见着文锦云。
南宫雪筠假扮文锦云,破绽不少,比如她身形尚未长成,匆忙间也找不到垫高身形的备用之物,而身量亦不及文锦云丰满。至于王晨彤那套学人说话惟妙惟肖的本事,更是半分也没有,只能压低了声音。
但天赐半臻癫狂,竟然辨别不出。
“是你。你来做什么,特意跑过来看我的好看?我落魄了,你开心了?”他疯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别这么说。”南宫雪筠紧皱眉头说,不知如何答言。
她忽然夺去天赐的剑,远远抛出,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嘴里叫着:“天赐!天赐!”
如此大胆,出人意料,天赐猛然呆住。
黑衣女子白?秀丽的面庞上面,写满了某种令人心悸的疯狂,她反复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十根手指重重地抓住他的肩背,眼睛却是闭上的。
她在做什么?她想表达什么?天赐昏沉狂热的脑海里灵光一现:“你是谁?”
南宫雪筠仿佛是豁出性命一般缠绕着他,十根指甲深深嵌入他肩背的肉里,咯咯地尖声大笑:“现在才省悟?迟了!迟了!”
风里回荡着她的笑声,似乎还有另外一种充满危机的声音。是剑气!凌厉的、带着满腔杀气的剑气破空而来,霎那间宛如天罗地网,锁住了每一个可能趋闪躲避的方向。
“嗤”的轻响,肩上衣衫划破,南宫雪筠的指甲割破了他的皮肤。
“哼!”天赐闷哼一声,麻木的感觉闪电般侵袭了他整个肩头。他双臂一振,陡然把那个少女横持在手中,向着空气里无所不在的剑光掷了出去。
剑光顿时震颤着散开了一个角,那少女如弹丸流星弹了出去的同时,白影几乎是附着在她身上似的,也随之掠了出去。
他落下地来,竟然一个趔趄,抬眼看出去的世界,一片模糊。
“云天赐,你受死吧!”南宫梦梅的剑接连刺到,招招夺命。南宫雪筠趁机滚了出去,尖声叫道:“他中了我的剧毒,很快不行了!围住他,围住他!”
“你是谁?……是谁?!”天赐摇摇晃晃地倒退,失了剑,只有一再躲闪,看似惊险无比,却避开了每一记杀招。
梦梅苍白着脸冷笑:“你不认识我了?云天赐,你也有失魂落魄的日子吗?你的威风呢?你那些跟班走狗呢?”
天赐皱着眉头看她,面无表情。梦梅看着他那样的神情,忍不住笑起来:“你后悔吗?当初为何不杀我?――你杀人不曾灭口,那么,就自己到黄泉地府后悔去吧!”
肩上的伤口处麻痒愈盛,脚步也开始沉重,颊上微痛,利刃在脸颊边卷过,虽未触及肌肤,却划出了一道血痕。
这针刺似的一点疼痛,令天赐昏昏沉沉的神智微微清醒了些。刀光剑影之中,身着黑衣的少女分外突出,那清丽绝尘的容貌,含悲带怨的眼神,一似当初在山巅之上、云水之间所见的羞赧少女。他微微叹了口气,道:“原来是你。”
梦梅咬着唇,颤声道:“云世子,你还认得我?”
天赐一怔,“云世子”三个字,好比天下最尖刻的嘲讽,一分神,手臂上又多出一道血口。他冷哼了声,不待那把剑远离,舒臂夺过长剑,反手刺倒两人。
众人大惊,都以为他中毒后无还手之力,不料还能空手夺剑,反客为主。梦梅立刻命令:“围成圆圈,不要急着接近!”
“是吗?”天赐冰雪容颜鬼魅般现于她面前,手指冰凉而潮湿,扣在她颈项处,“你困不住我的。”
梦梅分毫不惧:“你快杀了我。”
天赐指间透力,看着手下少女面露痛苦之色,眼中却有视死如归的决绝,他忽然间心中空空荡荡,如有所失,缓缓放开了手:“我在岛上放过你,现在又何必杀你?”
梦梅厉声道:“你装什么假慈悲?我父母之仇深似海,你不杀我,我必如阴魂不散缠着你,不死不休!”
“你会缠着我报仇,不死不休?那很好……”昔日犀利骄傲的少年露出凄楚的笑意,“你就来吧。……让我在这世间,总算也有事可做。……直到你有朝一日有能力杀了我。”
梦梅怔了怔,少年萧索的面容映入眼帘,无限伤心。她心里也莫名一痛,猛然间痛哭了出来:“你……你为什么要杀我父母?毁我家室?云天赐,我同你仇深不共戴天!”
她反复地说着,仿佛坚定心意,再度拔剑刺向天赐。
而那个少年只是接连不断后退,或许是肩上的毒伤作,他抓着的长剑“呛”的落地,微微苦笑着说:“南宫世家久居海上,完全不把朝廷看在眼里,我们两家之间,始终有一个要失败的啊!”
这话如雷轰电击落在梦梅头上,停下一切攻势,她怔怔地看着他,甚至没有勇气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