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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看穿的!你是怎么看穿的?!”南宫霖咬牙切齿地问,面庞几乎扭曲,他不再是那个半身残废然而镇定如恒的男子了。
锦云似乎再也站不起来,只是望向南宫霖的眼神,不无怜悯,缓缓道:“因为你死志不够坚决,后顾之忧太多。”
“死志不够坚决?”那遏斯底里的面容掠过一抹震怒,“不!我才不是怕死之徒!”
“岛主刚才那一席话里,句句不离一个人,你的女儿。”锦云微微带些疲倦地说,“我是想象不出,对于幼女可以如此痛下狠心的人,却还真正怀着慈父之爱。”
南宫霖一窒。
“你根本没想好死,你的眼睛里有着生之眷恋,你甚至舍不得放弃这座凌烟阁,你想为你女儿保住神秘岛的根基。因而,你故意现身,把我们引到那间封闭的屋子里去,故意说着一些空话,以便分散我们的注意力,让那间屋子彻底完成精密封锁,当然,我想你大概也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这一切被拆穿,你就会真的陪着我们同归于尽了。――可惜,这只是最坏的打算,前面太多的顾虑足以使这个完美的计划变得不完美了。”
南宫霖重重地喘息着,眼中的光复杂莫辨,半晌,说:“我很后悔,不该把你抛到劳什子的化生池。给敌人一点时间,就是给自己的最大毒药。云天赐这个臭小子,运气不错,有个姐姐为他这样出生入死。”
他语气里有着异常阴险的挑拨,锦云飞快瞥了天赐一眼,说:“那么在化生池中,是我的运气太好了罢?除了天赐,也不会有几个人肯冒生死之险。”
“是吧?我倒要看看你们是否总是这么走运。”南宫霖冷笑,猛地向重伤的女子一掌拍出,天赐义不容辞地冲上前去挡住他的招式,然而锦云失声叫起:“小心他的掌风!”
天赐一愣,立即明白过来。南宫霖手掌赤红,挥出的掌风炙热如火,火药最怕高温,离他掌风最近的火药,似乎已在闪烁着危急的红光。剑光掠过,南宫霖嗷嗷大叫声中,一只断掌滚落在地,天赐跟着第二剑,刺入了对方胸膛,手腕扭动拉出长剑的同时,把南宫霖的尸体向闪起红光的地方准确抛掷,喷薄而出的鲜血浸湿了滋滋欲响的火药。
天赐抱起锦云,朝着门的方向拚命地跑去,穿进一道狭长的冗道,随意地推开一扇门,进入某个房间。与此同时,凌烟阁整体震动,他立即伏倒在地,静静地听着,在他刚刚跑出的那个房间里,轰鸣不绝的炸响。
这次爆炸的时间不如山洞里那次维持得久。
天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道:“那个混蛋,伤了你哪里?”
锦云皱了皱眉,推开他的手:“我没事,他走火入魔,功力最多只剩五成,没妨碍的。”
天赐蹲下来,注视着她,有一瞬锦云感到他眼中有些很危险的东西,悚然一惊。――南宫霖死前每一句话,都会对这个少年形成影响。“让云泽深受一次失子之痛,哪怕也许那不是真正存在的关系,却终究是他花费一十五年心机培养出来的孩子。”“云天赐这个臭小子,运气不错,有个姐姐为他这样出生入死。”或许他不想提,但那些话,如同一根根的刺,会越扎越深,永植于心。
天赐最终什么也没说。凌烟阁就那么大,除掉了那个绝对控制的人物之后,已不存在威胁。他轻易地找到了那间控制室。
控制室内,能显示出来的不仅仅是这岛上的每一个防地、路口和枢纽,神秘岛周边那几十个零散小岛,也在全盘的控制和了然之下。他看到岛上仍有成群的豺狼虎豹在奔突冲撞,把有条不紊的警戒系统搞得乱糟糟的。天赐没理会这些,等了一天,海面上的水军浩浩荡荡而来,天赐给外围岛屿一连了几个错误讯息,使得水师不费一刀一枪的直接开进神秘岛。
水师出现在神秘岛附近时终于引起家族军的重视,遇上了一些麻烦,先那些虎狼消失了,正如它们来时那么莫名其妙。天赐猜想这些猛兽原就是深居在这岛上峻岭之间的,只是不知出于何种缘故在那天晚上集体狂而已。水师和南宫家族次正面对决。南宫家族群龙无,本就风声鹤唳,再加上天赐随意操纵着南宫家族这方面的军队,使其指令混乱无章,相互之间联络中断,不到一天,水师便顺利攻占神秘岛。
天赐方才现身,宣布南宫霖的死讯,尽管他没有那个人的头颅或任何表记,不过在五万水师以绝对数量占据主控权之后,南宫霖是否真的死亡也只是个意义而已了。
这一战伤亡不多,家族军大抵是投降了朝廷。然而锦云在听见天赐的命令之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坑杀?……你说的是,坑杀?”
“有什么不对吗?这种俘虏留着,始终是个不大不小的危险。”天赐以漫不经心的语气回答。王晨彤带着恶意的微笑,嘲讽而惬意地观赏着锦云的惊惶失措。
锦云低低呻吟了一声:“天赐,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只写两个字,却有三万性命丧生于这两个字底下?”
“这你就不用管了。”天赐打断她,“这是军中规矩,父亲一向是这么对待俘虏的,我认为没有必要去改变。”
“那你是按着规矩行事??我没看出来,你还真是你父亲的好儿子!”锦云语气突然变得尖锐刻薄,“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始终是有些不一样的!你救我,关心身边的人,我以为,你有亲情,懂得温情!结果,你只是个残暴的魔鬼而已!”
天赐有些生气了,他没想到按习惯行事的一纸命令,会引来锦云如此强烈的抗议:“这些人本就该死!他们妄图谋反,同朝廷作对,本就是必死之罪!你是公私不分!”
“他们只是随从不是吗?而且你也听见南宫霖讲的,他其实一早就想收手?”锦云勉强忍耐着气,柔声道,“天赐,你可曾想过,你所要坑杀的,是人,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父母,有妻儿,有姊妹,有朋友,他们都有欢笑与悲伤,有着自己血肉真实的感情――如果,如果你我的亲人,在这之列,你还会如此轻易的写下这两个字吗?”
天赐嘴巴张了张,没有出声音。
没错,他是以为这一切都是正常、毫无疑问的。那些追随自己的,有理由在需要的时候付出生命,正如大离遇险,他的侍卫队所做的一切;那么那些与他作对的,当然在失败之后就全部该死。他从未尝试过和这些“人”作朋友,他们只是“工具”而已,他的侍卫也好,俘虏也好,他甚至从未仔细去看过他们的面貌。但是,锦云却说这些“工具”是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人……就象哑叔叔,甚而是那匹马,为什么在那生死分裂的瞬间他都曾经感到强烈不舍的痛楚?
不过,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以后这个国家也是他的,他有可能,俯下高傲的额头,去感受每一卑微生命的存亡得失吗?
“笃笃。”
王晨彤弯起食指,轻轻敲击桌面,懒洋洋地说,“现在仿佛不是争论是不是善心大的时机,世子你看――”
控制台上绿光频显,神秘岛北面外围的一个小岛,由于水军进驻时不经过那条航路,所以那里还是南宫的天下。有迹象显示,无数从其他岛上逃走的家族军,集中在那里,意欲搏命一击了。
紧接着,联络切断,意味着那个小岛,自动脱离了神秘岛的管辖和控制。
“瞧瞧吧。”王晨彤脸上依旧带着慵懒的笑意,用无所谓的口吻说,“世子是打算让那些归降去攻打叛军呢,还是放那些俘虏回到他们的组织去呢?可以预见,这两个方法都够‘仁慈’的。”
正文 第十五章 翠屏幽梦恨谁知
皇城琼海,整座城市宛如冰雪砌成,雄伟且瑰丽万端。
马车缓缓行过街道,车窗打开一角,露出一对似乎盛满了星光的眸子,里面荡漾着陌生、欢喜、惊异以及感慨等无限复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