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晨彤脸色古怪,神情复杂地望着他,半晌,坚决地说:“我不会帮助你的,我和文锦云仇深如海,今天我救她,改日她会杀了我。”
“那是你的事。”天赐淡淡语气里,生出威胁的味道,“我只知道,清云园也想你死,假如你此时不肯助我,我便将你交给清云园。――这非常简单,只需随便对外说一声,就可以了,对么?”
王晨彤脸色铁青,嘴唇颤动着,满腔恶毒却无从泄。
“海王船上五百人,除了刚才接应你出去的一小部分,其他躲在岩洞里面,随时听候命令――由靳大人率领。”她终于气呼呼地道,“你是打算让他们人尽其用,还是因着一时意气而横冲直撞枉自送命,我是管不着你了。”
这是之前他们商量好的。五百精兵,藏于海王船,一旦天赐等控制凌烟阁,趁岛上大乱便可俟机混进岛中。南宫家族人人衣领上绣着一个飞鹰标记,而他们的人,在那只鹰的眼睛里,另外镶嵌了一枚银十字,非常细小,没有人会注意到那个。天赐作为指挥,手上另外有一枚小小的银质飞鹰,眼珠之处,有一点细微如梢的红光,王军飞鹰标记上的银十字也就那么大小,非经提醒,是决计不会留心的。
天赐却问:“哪个靳大人?”
“靳离尚。”王晨彤一昂,“世子不是连自己手下都不认得了吧?”
天赐微觉不悦:“你何曾告诉过我,海王船上有这个人。”
靳离尚在海王船上,帮助王晨彤做一些必须瞒着天赐的事,因而一路都是故意避开,只是眼下无法再行隐瞒。王晨彤口角微噙冷笑,兀自强辞夺理:“反正现在告诉你了。”
天赐不与之理论:“南宫雪筠知道我们识别的记号,难保不曾泄密?”
王晨彤道:“你放心,她没机会说出去。”
“她人呢?”
“扣押着。”
天赐这才觉这只快艇不知何时已在移动,无声无息,悄然驶向一个巨大的黑暗岩洞。洞里水浸甚深,小艇仍可在其上航行。
王晨彤又说:“不要以为我没尽心。那小贱人,也只是在抵达神秘岛才找到通风报信的机会,而她出第一个讯号,已被我现。否则,我也不可能赶过来接应你。”
潺潺水声拍打在岩洞的石壁,映着王晨彤微微失落的语声,以及她稚气却好强的面庞,生出一种幽寂和荒凉。天赐忽略生歉疚,感到自己也许对她过于苛刻了,于是他说:“谢谢。”
王晨彤仍旧气鼓鼓的:“本来我的计划,是想请世子闯出去,会合水师大军动强攻,可眼下,计划只能变更,我来执行你的任务,而你回到神秘岛。”
“很好,就这么做。”
王晨彤大声道:“世子你再想想!切勿太任性!要知道,文锦云落在南宫霖手里,如想杀她,早已动手,如不想杀她,早一刻晚一刻有何关系。神秘岛上一切机关动、驻守调防、阵形变换,概由凌烟阁统一指挥,你破坏这个指挥中心就能让神秘岛立即变成瞎子和聋子。”
“但现在赶过去,总还有一线机会,若等到控制凌烟阁以后,不管这座岛是变成了瞎子还是聋子,文姑娘就一定没命了,不是吗?”天赐不容置疑地反驳,“我意已定,无需多言。有南宫雪筠,――以及文华公主,南宫霖无法不投鼠忌器。”
“随你。”王晨彤气得只是笑,“不过我怀疑,这两个人质有没有用。”
相谈不欢,似乎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两人分坐于船头和船尾,陷入难堪的尴尬。
小艇滑行着,越向里边水声越大,寒风嗖嗖地自洞内深处吹了出来,冰冷刻骨。水面渐渐变浅,前方微见一点光亮,岩洞的石壁上,蝙蝠似地站着一名黑衣男子。
“高歌?”
天赐大吃一惊,不由站了起来。
高歌向他微微颔。
天赐竟不知他几时出现,抑或是同靳离尚一样,早就躲在船上,只不让他知晓而已,登时有怒气淡淡涌于心上,轻微地哼了一声。
“计划改变了。”王晨彤道,“我出去会合水师,高歌,你辅助世子。”
高歌眼里锋芒一动,但并不追问,只答:“是。”
天赐道:“从这里出去有一天半的水路,一路上关卡危险不少,两个人行动更为安全,我这里有人质,有五百人辅助,这就够了。我关心的是眼下如何出此岩洞?”
王晨彤道:“也好。岩洞两边接通,你从另一头穿出去,直通岛上一个水池。”
天赐点点头,依稀记得他们用来分析行动布兵调阵的地图上有这么一条暗道,不过当时是万万不曾料到一上岛就露馅,更想不到几乎落到了避难的地步,根本没有上心,印象极为模糊。
小艇驶向壁岸,高歌跳了上来,与天赐擦肩而过,天赐感到手里多了一个小包。
“地图。”高歌简单地说,见天赐有意打开,道,“不急着看。……这里太暗,世子。”
天赐一愣,作为杀手的高歌竟如此体贴入微,反而令人非常的不舒服。他没再说什么,把那个小包往怀里一塞。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动身。”王晨彤道,“世子,祝愿你行动顺利,一路小心。”
天赐道:“知道了,你们也是。我会拿下凌烟阁等着大军来到。”
王晨彤把艇转向驶出,她小小的身体,对付这种事情仿佛有点费力,高歌不好意思就在一边站着,伸手欲助,王晨彤忽尖声叫道:“滚开!谁让你动手动脚的!”高歌莫名其妙,只得往后退了一步,心中固然有气,但是对着这个外表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任是谁也不能作。天赐仍然站在岸边,微微一笑。
他心下急欲出洞,可是那五百卫士无论如何也得交代两句。这个大岩洞里层层叠叠套着无数小岩洞,不知道那些人躲在何方。他声音灌以真力,远远送出:“靳离尚!”
几乎是话音才落,一个身影便赫然出现,笑容满面地迎上前来:“世子!”靳离尚显然听见了方才一席话,见着留下来的人是世子,毫不意外,笑道:“属下听命。”
天赐瞪了他一眼,很想反问他究竟在听谁的命?不过这个帐,暂寄至秋后再算,更加顾不上和他生气:“你好生看着文华公主及另外那对母女,不可让她们生事,但也不能让她们生意外。”
离尚道,“世子,是否挑几个得力之人跟随行动?”
“如果你指的是控制凌烟阁,靳大人还不如高歌有用。”天赐冰冷地回答,“就在这里候着吧,看好人质,等我指令。这件事至关重要,我随时随地,可能会用到那几名人质。”
“嘿嘿。”靳离尚难堪地一笑,“那么世子千万小心。”
天赐未置可否,淡漠地转身,向岩洞另一头的深处走去。
洞里还有水,浸到小腿部分,冰寒刺骨。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多时便冻得哆哆嗦嗦。这条路异常的曲折难行,转了几个圈子,还是一派寥深空阔,天赐有些怀疑自己走错了路,虽然记得那幅地图上没有那么详细地画出此岩洞的具体走势,仍忍不住拿出那个小包,打开活结,展开地图。
甫一展开,便觉异常之处,先他们在船上研究的是一幅丝质地图,此刻拿在手中,更加的滑不留手,乃是一匹绸缎。等到完全打开,借着水光勉强地看到地图,更加吃了一惊,图上所标各种各样的记号、箭头,以及文字,密密麻麻挨挨挤挤,纵然只是匆匆一瞥,也已觉,比船上那张图详细得多了。
想到高歌把地图交给他时那种奇怪的暗示,天赐只觉得不寻常,赶紧走到尽量靠壁水最少的地方,取出一个精巧火折,一晃打亮。
图上早就湿了,但这幅图似以特殊颜料绘制而成,不怕水浸,其上经纬依然清晰如缕。天赐放下心来,索性将其平摊于大石之心,细细观看。
果然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