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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部分(2 / 2)

端起酒杯,笑道:“这等可喜可贺之事,焉能不贺!”手中虚晃一下,自己先饮了,连干三杯,“就此告辞。”

这下轮到龙天涵意外,笑道:“这个……贤侄何以去之太急?”

质潜一本正经地道:“龙元帅既与蔡家共事,晚辈除了拱手退让以外,别无他法。此时告辞,还算识趣。”

龙谷涵呵呵大笑,道:“好一个厉害的宗质潜!老夫服了你了!请留步。”

我也暗暗好笑,质潜心高气傲,从来不肯落人下风。龙谷涵无意与许瑞龙同流合污,但又故意摆着高姿态,若非这么装疯卖傻的闹一闹,未免处处被动。这也该见好就收,我上前拉住质潜,向龙谷涵陪礼:“后生无礼,老元戎休得见怪。”

“好玩,好玩,老爹,人家要走,主随客便么。”说话的是那精灵少年龙天岚,跳在一张高脚椅上,盘起双腿坐着,手里捧一串紫晶葡萄,一颗颗往半空中扔,然后张口接住,吃得不亦乐乎。

龙谷涵向他瞪了一眼,龙天岚耸耸肩,笑道:“我闭嘴,我当哑巴,您老说。”

龙谷涵思索一会,转向文焕:“贤侄,你父决胜千里,用兵如神,料想你也不差,朝廷的用兵之法,有何得失,你不妨作一评论。”

彭文焕对着龙谷涵看了又看,确信他不是随口一问,或在开玩笑,于是说道:“如今朝廷用兵,与以前最大不同之处,在于换戍。戍防边军每隔三个月即换戍,军士尚来不及认识和熟悉环境就转移地方,更谈不上军容军形的战队配合,一旦边境开战,即使号称百万之师,也强不过一盘散沙,一触即溃。军队整治紊乱,长此以往,国力必虚。”

龙谷涵拈须道:“每隔三月换戍,是考虑到历代内乱往往由兵变起,这个规定可以削减将帅对于朝廷的威胁。而且,成宣朝以来采用此法,边关也没出事。”

“那是因为运气好。”文焕说,“听说边关保留了最后一支军队,是老元师亲自统领,不在换戍之列,这只军队尚有一定的战斗力。加上瑞芒近年内乱不断,这些年两军可没正式开过火,才勉强保住平安无事。”

这个耿直的少年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样一来,元帅你手里虽有实无,而京都八十万禁军无换戍之说,想在许相辖中!他兵权在握,日渐坐大而成患祸,旁人却无力阻止!”

龙谷涵长长吁了口气,说道:“你说得正是事实。”

老元帅缓缓站起身来,年迈苍苍的容貌之中,透出凝重如山,微笑着向质潜伸出了手:“贤侄!老夫龙谷涵,愿与你宗家和清云园结盟,齐心协力对付巨蠹,事成之后,军备权仍归宗家所有,而清云园欲办之事,老夫亦会鼎力相助!”

我心里微微一跳,“清云园欲办之事”,自是指公主还朝,文焕果然已向他提明,而这就是他用以交换的条件。质潜问:“如何对付?达到何种效果?”

“不惜任何手段除去此人!”这一句,龙谷涵压低了声音说出,却字字犹如惊雷!

我们迅速对视一眼,这是千载难逢之良机!龙元帅不知道,许瑞龙杀机已现,与质潜决战势所难免。作为官民之间的决战,其势极其不利,而眼前这位军盛权重的龙谷涵一旦参予进来,无疑是绝望中突获一线生机!

龙谷涵又道:“此蠹不除,大离国运堪忧!一切善后,不用担心。”一顿,以极低极微之声快速说道,“这也是今上之意!”

正文 第十章 欲写彩笺书别怨

是晚商议一夜,均觉此事困难重重。虽龙元帅支持,但他所起作用是善后,诛杀许瑞龙,却要我们来做。许瑞龙武功深不可测,即请云姝如刘玉虹等到京,如一击不成,这以后许相挟势报复,清云及宗府处境可就艰难之甚。

我前两晚便不曾歇好,来来去去只是说着同一件事,到得后来,便是坐在那儿神游天外,质潜送我回来休息。午时方起,宗府里的气氛倒象又变了一变,混沌而暧昧,仿佛有某种不寻常之事,人人见了我都面露尴尬,质潜不见踪影。直至晚间十五一脸愁容地找来:“文姑娘,请去沉香亭看看少爷――劝劝他。”

宗府花园完全以刘玉虹喜好来设计,和为宗华特植的果林有异曲同工之妙。刘玉虹性喜热闹,遍植繁花,泱泱成花海影山,却绝不刻意挑选名种,随意点缀,石畔、苔宗府里的人仿佛都突然失踪了似的,质潜也消失了。荫、水渭自有绝品。时当三月,开花时节,满园间姹紫嫣红,大丛大丛的牡丹、绣球、玉兰、海棠、美人蕉竞相争放,花香浮动,氤氲如酒,枝枝叶叶中透出春意阑珊×香亭立于斜阳晚照一地花影之间,他扶案对花,自斟自饮,眼神扫过走近的人影,飘忽游离不定,已有了十二分酒意淋漓。

我上前夺下他的酒杯:“不要再喝了。”

他醉眼朦胧地看上来,嘴里模模糊糊地叫:“小蔷……小蔷……”我手一颤,酒杯几乎落地,他犹未知觉,紧紧抓住我,喃喃而语:“小蔷,我不是有意负你……”

“质潜,你喝醉了。”

“我……不,小蔷,我有话要对你说明白。”挣扎间,他袖中一纸红影闪出,轻飘飘坠于地面。我全力扶着他,柔声道:“不必说,我知道。你自然不是有意的,等此间大事一了,就去找小蔷解释。”

他忽然安静下来,若有所思地盯住我:“你恨我了,是不是?”

口下大有诘问之意,也不知他究竟对着谁此言,我微笑说:“你醉了,好生回去歇着,别忘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办。”招手令小鬟上前,扶他回房,他不怎么反抗,打着趔趄,一面离开,一面呵呵笑着:“小蔷,你也象她一样了,总提醒我正事、正事……”

“象她一样”,这个她是我吗?他口口声声“小蔷”,我立于当面而不识,酒后吐真言,看起来银蔷在他心里,还是无可替代的啊。

我一转头,瞥见了地上那封书简,内页向外打开,露出几行墨迹,刚才手忙脚乱,倒忘了质潜有物事遗落。我上前捡起,红笺散出一缕若有还无的幽香,几个字不期然跃入眼帘:“质郎如晤。”是银蔷的信,如此说来,质潜醉酒,是因这封信函所起。这么一沉吟间,不由得向下面瞧去:

“妾在异地,常思前尘如梦,酒后戏言不以为真,况孽缘已失,与君更无瓜葛。知君任重而道远,所可力持,唯文大姐姐,望君切勿蹉跎。”

下面附着四句诗: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书信草草,不过廖廖数行,连那诗在内,意思都极淡极浅,却是触手可感的相思成灰,无言绝望。字尾行末,墨迹浅浅化开,只不知是银蔷的泪,还是质潜的泪?

心中如有一团烈火在燃烧,分不清是悲还是惊,是怒还是恸。怪不得银蔷催问婚事,怪不得质潜自承婚约,原来――这就是谜底,孽缘、孽缘!原来,银蔷为质潜有了孩子!

这团炙烧的烈火之间,又有一块坚冰,一丝丝冰冷僵硬地填入,渐渐麻木整个胸臆。我回园第一天,便看到质潜给其它女子画像,极尽诱惑,以他的家世和才貌,不受到众星拱月般的围追堵截反不可信,我对他从没更高指望。但是,对他自责的“登徒浪子”、“无药可救”,却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深思。想不到他当真是做下了必须负责的事情,这个人,一向只是轻描淡写。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任由银蔷有了孩子,任由她孤身失意返回家乡,不闻不问,毫不关心?清云虽行江湖事,但也决不容许治下弟子未婚而孕,以谢帮主等精明,银蔷纵然避入乡间,又怎能瞒得住?

我愣愣坐倒,心潮翻涌。想到刚才质潜所说的“你恨我了,是不是?”――重重地恨起来,那个浪子,那个失德无行的浪子,明知是负了人家,潜意识里,却还在盼望着是银蔷恨他,是银蔷决绝。

第一次,对质潜真正的失望。也许,他真是太受优容宠待了,自小起人人围着他转,替他着想,任他行事,竟养成他这样的自私霸道,可以对身外事不管不顾!

花外轻响,这声音来得突兀,如是宗府内人经过,脚步决不会这么轻悄戒备。天时渐晚,宗府内外数千盏明灯陆续燃起,倒是我所处的沉香亭,高悬的灯笼还未点亮,外围的光线和着半明半暗的夕阳斜晖,映得光影涌动,参差明暗。如有人暗袭,恰是最佳时机。

声响停在蔷薇架外,果然不是明路上来的。我整理了面前石案,袖拢书简,不紧不慢地由阶上走下。

沉香亭建在人造斜坡上,大红杜鹃盛放如灼灼火焰。经过蔷薇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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