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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蓝,我们走了吧!」山杏催促着,祠堂里肃穆庄严的,让她感觉像闯进一个神秘的空间。
木蓝再虔敬的合掌,对蚕花娘娘一拜后,才退出了祠堂。
「木蓝,妳在想什么?」
木蓝看着山杏一脸的关心。「我在想怎么绣蚕花娘娘。」
「刺绣?」
「是啊!」好久没拿针线了,此时,一个灵感让她内心激动澎湃。蚕花娘娘的神情触动了她,想将蚕花娘娘的身影绣起来,该配的花色和绣法已在她心里成形。
「妳会刺绣?」山杏惊讶道。
「江南女子有几个不会刺绣的?」木蓝笑得恬静温柔,眼里有了不同于平常的光彩。
和山杏分别后,她一边想着,一边加快脚步,记得单子瑾有一件不要的衣裳,那布料正适合拿来刺绣。
她步向单子瑾的寝房,将他的衣服裁剪下来后,就坐在他的卧室里绣了起来。在单家,随手就可以接触到好的布料,也会定时帮她们这群丫头制作新衣裳,逢年过节也会不吝发给她们一些布匹让她们带回家。
想着单子瑾正在书房和人议事,等会儿就会去绣坊,一时半刻不会回来,也不需要她的伺候,木蓝因此安心的绣着。
多久了呀?她都快忘记这样的感动了,看着绣出来的图案栩栩如生,她满足的任思绪恣意翻腾,浑然忘了种种的忧愁与不快。
她不觉时间的流逝,只幽然神往于这一针一线的世界里,甚至有声音从远处传来,她也不自觉,直到有人推门而入,她才疲倦的抬起头。
进屋的是单子瑾和单子敬。
单子瑾拧着眉,恶声道:「妳一整天跑去哪了?」
她吁了一口气,才悠悠的从澎湃激昂的情绪里沉淀下来。
「木蓝,为了找妳,大哥都快把整个家翻过来了。」单子敬仍是一派的悠闲,彷佛天大的事都与他无关,可奇怪的是,他俊秀儒雅的脸上多了可疑的瘀青,走路也一跛一跛的。
「谁要你多嘴!」单子瑾老羞成怒的低吼。
单子敬痛得龇牙咧嘴的,先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小心地护着受伤的腰腿。「木蓝,妳下次要失踪前可不可以先讲一声,不然全家都被我大哥弄得鸡飞狗跳的。」
单子瑾闷哼一声,紧咬着牙不说话。
木蓝奇怪的看了一眼受伤的二少爷,虽然他已经很努力的装作若无其事,但姿势仍是僵硬不自然。
「没事,不小心摔了一下。」感觉到她怀疑的目光,单子敬僵硬的一笑,这几天下来,他已经受够了别人一看到他就捂着嘴偷笑的样子。
看到夜色笼罩吟春园,屋内一片昏暗,木蓝才察觉天黑了。她居然坐在这里绣了一整个下午,浑然不觉外头大伙找她找得人仰马翻。
「我一直都在这里,从下午到现在都没有离开。」
她找到针线后,就一直坐在大少爷的寝房里刺绣,而他们找了老半天,就是没想到木蓝会在大少爷的寝房里。
「妳待在这里做什么?」单子瑾忍不住发作了,不肯承认为了找这失踪的丫头,他几乎翻了整个单家。
她点亮油灯,柔和的光线流泻整个房间。
「我……」她迟疑着,紧捏手中的刺绣,不知怎么解释自己一整个下午的偷懒。
「妳在刺绣?」单子敬眼尖的发现。
「是的,我一时绣得着了迷,请大少爷原谅奴婢。」
「绣到忘记吃饭?忘记现身?」他厘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什么,只觉得又气又恼。
单子敬接过她的绣品,啧啧有声赞叹。「木蓝,想不到妳的绣工这么精细。」
听到单子敬的惊呼声,单子瑾可以想象那必定是一幅精美的图案。
「女子多会女红,会刺绣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她被夸得有些不自在。
「拿来我看看。」单子瑾道。没人敢质疑他看不到,又怎么拿去「看看」?
触手柔软的是绸,针线细密平整,粗细交杂可见是出色的刺绣。「上面绣的是什么?」
「是蚕花娘娘,那马和人可真是栩栩如生。」单子敬忍不住插嘴。
单子瑾细抚着手上的刺绣,虽然看不见配色,但他的感觉还是敏锐的,他得承认,这是一幅非常优秀的刺绣。
「妳知道马头娘的故事?」
「在江南,没有人不知道马头娘的故事。」木蓝答道。
「说来听听。」他沉声道。
她沉吟一下。「相传蜀中有一女子的父亲被人掳去,只剩父亲所骑的白马回来,女子就发誓说:『只要有人将我爹救出来,我就嫁给他』。白马听了后,冲出栅栏救出了她爹,女子的父亲回来了,但白马却整日嘶鸣,不吃不喝的。女子越来越忧虑,只好将答应白马的事告诉父亲。她父亲震怒之余把白马杀了,将马皮剥下晾在院子里。
「有一天,马皮飞起将女子卷走,数天后,在树上找到了那名女子,但马皮仍紧紧的包裹着她,而她的头已经变成了马头,正伏在树枝上吐丝缠绕住自己,这也是蚕丝的由来。」
「妳是如何学会绣工的?」单子瑾忍不住又问。
「乡村的姑娘都会绣工,我从小就爱刺绣,多看多学自然也就会了。」
江南为丝织重地,多的是养蚕纺纱织衣的人家,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单子瑾却总是甩脱不了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
「木蓝,妳既然有这么好的绣工,不如在绣坊里工作好了!」单子敬提议道。
「绣坊?」
「是啊!在绣坊工作就不用做那些粗活,也不用伺候难伺候的单家大少爷,酬劳也比现在高许多。」单子敬半戏谑半认真的说。
「绣工都没了吗?你居然动脑筋动到我的丫头身上来!」单子瑾不悦的说。
「丫头好找,好的绣工难寻啊!大哥,你该知道这个道理。」
木蓝奇怪的看着单子敬,总觉得他似乎故意在挑弄单子瑾,看单子瑾生气,他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木蓝,只要妳点头,明天──不不不,就现在吧!妳可以马上搬到绣坊那里去,那里可以让妳有一间单独的寝房,伙食等各方面也比这里好。」他异常的热切起来。
单子敬一边说,一边看着大哥铁青的脸色。
「谢谢二少爷,我想,我还是待在府里好了。」
单子瑾脸色当下缓和下来,却又听见弟弟漫不经心似的说:「那妳是喜欢伺候大少爷啰?当他的贴身丫头比当个绣工好吗?」
木蓝扬起眼,清澈的眼里不起涟漪。「绣工的工作我怕做不来,而且,我原就是大少爷的丫头,只要大少爷愿意的话,我还是想留在府里伺候大少爷。」
真没趣!单子敬无聊的撇撇嘴。这丫头脸上连一丝惊慌都没有,一点都不好玩,而他那个像木头似的大哥,倒是多了许多表情。对嘛!就是要这样,不然一点乐趣都没有。
「夜深了,人找到就没我的事了,我走了。」他摆了摆手,慢吞吞地走了出去,腿的疼痛让他低咒了几声。
单子瑾坐了下来,脸上看不出喜怒,木蓝只能默默的收拾着桌上的笔墨。
「为什么在收拾笔墨?」
她显得局促不安。「我刚刚为了刺绣,描绘了图案。」
「妳会画画?」看来这女子浑身充满了惊奇。
她笑得有些羞涩。「随便画的。」
「我真想……」他戛然闭嘴了,一阵惆怅涨满胸臆。
「我画的就是刚刚所绣的蚕花娘娘,是依照祠堂里的神像画的。」她泰然自若的接了话,知道他想亲眼目睹她的画,但是却看不到。
「想不到妳会刺绣,还会画画。」
她轻笑,温言道:「少爷可能忘了,会刺绣的人,多多少少会些丹青。」
他侧耳倾听她收起画幅,款款走到他身边,她的脚步声就像她的人,几乎没有声息,却总能引起人的注意。
「说说妳家里的事。」
「没有什么特别的。」她关上窗户,动作多了丝慌乱。「普通人家罢了。」
「妳家里可还有兄弟姊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可以教养出她这样的女子?
「没有,就木蓝一人。」
「妳爹娘呢?」
「我娘早逝,我爹在一年多前也过世了。」听出她声音里的感伤,看来她和双亲的感情很好。
「你家是养蚕纺织人家?」
「是。」她越来越不自在了。
「妳识字吧?」他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