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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听下去,心中便越是波涛暗涌。
原来他都记得,所以他带我来,告诉我一个答案。
不由看向詹台玦衡,只见他亦是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仿佛在倾诉着千言万语。
然而这一刻,我却读懂了他。
即使起初怀有再多的目的,心存着再多的利用,但是经过这么多的日日月月,这份感情早已铭心刻骨,生死相随,荣辱与共,彼此早已认定了彼此,早已将对方当做此生唯一,又何必再去苦苦纠缠于最初的那些缘由呢?
说书人还在继续,我却觉得没有必要再听下去,起身想要离开。
詹台玦衡没有阻止我,而是随我一同走出了茶楼。
第二百四十章 游船
甫一走出,我便转身对詹台玦衡说道:“这都是你一手安排好的吧,故意让流殇云把我拖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我听这些?”
詹台玦衡微微一笑,刹那间竟让我觉得炫目,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也被抛诸脑后。
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詹台玦衡牵着我,穿越过人群,来到了河边。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便有人上前行礼:“公子、小姐。”
竟是当初撑着游船的船家,我看到他脸上的笑容,脱口而出:“你还认得我们?”
船家闻言,俯身笑道:“小人虽然撑了这么多年船,但是像公子小姐这样男才女貌的璧人却见得不多,怎么可能记不得呢?”说着便侧身让一步,“二位请。”
我疑惑地看向一旁的詹台玦衡,他似乎明白了我的不解,侧脸给了我一个令人安定的笑容,然后牵着我踏上了游船。
我不明白詹台玦衡想要做什么,便只有任他这样做了。
“小姐,这位公子可真是个有心人,今天下午的时候便来找小人,千叮咛万嘱咐要让小人晚上在这里等着他来,小人方才还疑惑呢,为什么非要我不可,直到看到小姐您,小人这才算明白了。”
船夫一面将船划向水中,一面开口道。
“多嘴!”责备的话,却带着一股被人发现了的窘迫。
“是是是,小人多嘴、多嘴。”不愧是见多了世面的人,见风转舵的本事修炼的很好。
原来他失踪了一个下午,就是为了安排这些?!心里不由涌上一阵暖意,原先所有的委屈与不甘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乌有,就像是全身压抑着的每一寸皮肤都舒展开来,无比畅快。
我故意嗔他一眼,松开被他牵着的手,而后走向船头坐好。
余光瞥见紫色的衣角,詹台玦衡站在我身边,却仿佛在犹豫着,没有坐下。
“笨蛋!”我心里暗骂道,嘴上说道,“你就准备让我一直仰着头跟你说话吗?”
紫色身影一顿,而后坐下,速度之快让我有些始料未及。
我心里暗笑一声,脸上仍是严肃:“你今天做的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詹台玦衡顿住,良久不语。
我不免着急,难道这一晚上的安排竟换不来他一句真情流露?!
越想越气,索性转身:“船家,靠回岸上去!”
“千瞳!”詹台玦衡猛地按住我的手,我回身看他。
只见他一脸愁苦之色,却终是开口:“千瞳,你还记得上元灯节时你我在这船上说过的话吗?”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怎么会不记得,在这艘船上,我第一次明白了他心里的痛苦与无奈,也被他的几句话弄得遍体鳞伤。
“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的是,那些话我一说出口,就后悔了。”詹台玦衡低下头去,像是犯了错事一般。
我看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开始颤抖,强行平复了心情,我试探地问:“那你的真心话是……”
詹台玦衡抬起头,棕褐色的眸子里星光熠熠:“千瞳,在感情方面,我不是一个擅于表达自己的人,我终不自信我能够给你你想要的生活,与其如此,还不如放开你的手,让你能够去找寻属于你自己的幸福,可是,即使这样想了,也这样决定了,但是当我看到你与镜司澈之间……我发现我不能当做视而不见,我告诉自己我只是不想让你被他欺骗利用,可是我发现这个理由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思绪却是汹涌澎湃。
“我承认,一开始的我,的确很想借用你来达到求得先生帮助的目的,我也一直认为我可以做到,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根本没有办法看着你一步一步卷入我们之间的争斗中,但是当我想要阻止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詹台玦衡轻声叹息,竟是透出深深的无力,“千瞳,无论你是否相信,这都是我一直想说的话,我记得你曾经问我,‘如果慧贤皇后不是肃王的女儿,如果莫妍郡主的父亲手中没有八万兵力,那么,太祖皇帝还会千方百计地求娶她么’?我不知道怎样回答你,但是我想你会懂。”
我闻言,低下头去不语。
“千瞳,我想要说的,都已经说了。”詹台玦衡的声音带着一丝试探。
……
“千瞳,你为什么不说话?”
……
“千瞳你……哭了。”詹台玦衡托起我的脸,大惊道。
我用力地闭了眼:“没什么,被风吹的。”
詹台玦衡似乎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有些失落地放下了手。
我一把将他的手握住,换来他惊讶一瞥。
“我懂,我都懂。”我这么说道。
詹台玦衡一愣,而后嘴角微微漾起一丝微笑。
虽然不明显,但是仿佛连接着心里一同绽放开来一般。
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就像上次一样。
静静地看着船桨在水面上荡起丝丝涟漪,只觉得此刻的静谧仿佛可以让人沉醉。
任岸上如何熙熙攘攘,都与我们无关。
只要一叶小船,寄托我们之间的情意,就够了。
“玦衡?”我低声开口。
“恩?”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呢?”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如果再不问的话,就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知道了。
须臾的沉默。
“有那么难吗?”我看着远处嘟嘴道。
低沉好听的笑声传入耳中:“你相信吗?其实真的很难,也许当我以为这是利用的时候,它就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控了。”
我直起身来,认真地看着他:“纵使这样,你也不会比我更早。”
詹台玦衡回应着我的目光,突然笑了:“是啊,有人在我婚礼的时候就已经酒后吐真言了。”
我一愣,记忆袭来。
昏迷前的那一刻,詹台玦衡的声音依稀在耳边回想。
“真的是你!所以你一早就知道了?!”我又羞又窘,一拳捶在他肩膀上,“既然你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还总是对我冷嘲热讽,处处为难?!”
詹台玦衡笑容松下来,良久才说:“我不是为难你,我只是气我自己,只是害怕……”说到这里,他不由缄默。
只见他眼中难掩哀伤,还有些许的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