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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殿中慕枫谷被侍卫押着,像是事发突然,未能来得及换上朝服,只着一身棕色长衫,身旁的慕夫人相比倒是要好上许多,只不过亦是一脸惊魂未定。
镜亦城看了殿下一眼,挥了挥手,侍卫退下。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慕枫谷瞥了四周一眼,目光在陆清眉身上稍作停顿,便飞快移开,并没有被眼前阵势吓到,即使下跪请安,凛然之气也丝毫未减。
慕夫人也反应过来,急忙紧跟着下跪。
镜亦城却并不着急让他们起来,而是转向我:“可知道朕为什么将慕将军请来?”
我心中一清二楚,面上却还得将戏演下去:“臣女,知道。”
镜亦城侧脸转向慕枫谷:“去,把东西交给慕将军,让他好好看看!”
我一时有些慌乱:“皇上!”
刚刚那番说辞是我一时起意,慕枫谷自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万一他所说与我不符,那一切都挽救不及了。
“傅义坤,好不快去!”镜亦城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未留下。
无奈之下,我只能交给傅义坤。
慕枫谷双手接过帕子时动作明显一滞,却被很快掩饰过去,他细细看了许久,除了眉头微皱,倒是看不出心中在想什么。
而他身旁的慕夫人也不自觉看向帕子,却霎那间面色苍白,眼神在锦帕与慕枫谷脸上逡巡,最终深吸口气,闭上眼,微微别过头去。
“慕静雪!”镜亦城又看向静雪。
“臣女在。”
“刚刚,你可曾注意到帕子上那两句诗?”镜亦城话中有话地问道。
心里不由对镜亦城咬牙切齿,此人做事不按常理,又深谙人心,是在是不好琢磨对付,这么多人,他偏偏选择去问静雪,分明是看出静雪秉性纯良,真真是善于算计!
静雪本能看了我一眼。
“朕在问你话!”镜亦城语气冷冽,似乎在警告。
“臣女……看到了。”
“那好,朕问你,可觉得那笔迹很是眼熟?”镜亦城不急不慢,似乎很享受这种逼问的感觉。
“我……”静雪不由看向跪着的慕枫谷夫妇,满目焦急。
“皇上,”慕枫离赶紧开口,“静雪这孩子从小胆子就小,可能这会儿看到眼前这番阵势,有些吓到了,还请皇上体谅。”
“将门之家的女子,竟然柔弱至此,真让本宫大开眼界。”燕清菡状似随意地摆弄着袖摆。
慕枫离眼神一沉,却没有再反驳。
“既然这样,那就请慕夫人告诉朕吧!”镜亦城调转枪头,又指向慕夫人。
慕夫人想来是没有料到镜亦城会突然向她发难,一时手足无措:“臣妇,臣妇不知皇上的意思。”
“不知道?朕看慕夫人是不愿意说吧!”镜亦城并没有生气,“本来朕是不怎么赞成用刑这一招的,无奈慕静雪与慕夫人都不肯据实以答,慕静雪毕竟怀有皇家血脉,受不得刑,就只能委屈慕夫人了……来人!”
慕夫人似乎是未能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皇上不要!”静雪上前跪在慕夫人面前哭道,“请皇上手下留情!”
镜亦城似乎也动了怒,伸手指向静雪:“把她拉开,再有求情者,朕就一同治罪!”
眼看侍卫上前,我看到慕夫人微微一笑,看了慕枫谷一眼,准备起身。
“皇上!”慕枫谷一把抓住妻子手腕,慕夫人愕然回头,却见慕枫谷俯身磕头道:“这绢上的诗句,的确是臣的字迹!请皇上不要为难臣妻!”
镜亦城微微露出满意的神色,遣退了侍卫:“那还请慕将军跟朕解释一下,你的字迹,为什么会在朕的仪华夫人的绢子上?”说到这里,他若有似无地看向我,眼中分明是警告的意味,让我不得开口。
心中惴惴不安,不敢想象慕枫谷会怎么解释。
“皇上,这帕子的确是臣妾绣了赠与千瞳的,并非臣妾有所有啊!”孰料正值此时,陆清眉忽然朗声开口,打破了殿中的寂静。
“放肆!皇上在问慕将军话,何时轮到你开口!”未等镜亦城开口,燕清菡便先怒不可遏道,“来人啊,给我掌嘴!”
“皇后娘娘,不过是一言之失罢了,何必如此动怒呢,该如何处置,自有皇上决断,您还是少说两句吧!”慕枫离旋即开口。
“妹妹今天话倒是出奇得多啊,”燕清菡偷眼看向镜亦城,“本来身体就不好,当心一个不注意,闪了舌头可就不好了。”
“德卿,皇后说的不错,你身体不好,这种场合还是少说两句吧。”镜亦城随即说道,只见他阴沉着脸,似乎也因为陆清眉的横插一脚颇为不满,连对慕枫离的语气也变得生硬许多。
慕枫离一愣,眼神扫向殿下跪着的一干人等,最终缄口不语。
我心中却因为陆清眉这一句话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慕枫谷应该也能有所应对了。
“回皇上,这诗句的字迹的确是出自臣手,可是……至于它为什么会在这帕子上,臣愚钝,不曾得知。”慕枫谷恭敬地答道。
镜亦城面上却没有一丝相信的意味:“慕将军回答的,倒真是时候。”
慕枫谷淡淡笑笑,没有再开口。
第一百九十二章 巧言
“詹台千瞳,你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镜亦城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似乎知道我有一点解释不清,便会被捉住痛脚,不得翻身。
“回皇上,这帕子是臣女求仪华夫人所绣,至于诗句,也是臣女交给仪华夫人绣上去的,慕将军不知此事,仪华夫人更是与此毫无关系。”
“怎么说?”
“皇上在位这些年来,慕将军鞠躬尽瘁,忠心护主,内除奸臣,外御强敌,乃是珺月皇朝的英雄,满朝上下,皆深感慕将军公正严明,臣女不才,少时常听得爹爹称道,心中对慕将军这番忠魂铁骨钦佩不已,便将将军笔墨绣于帕上,比便时时自省,学习慕将军忠君爱国之情操。”我洋洋洒洒一番话,却知道若要在座众位相信,还得一番游说才行。
“用情诗自省?”镜亦城冷哼一声,“詹台千瞳,你是把朕当小孩子哄啊!”
“皇上息怒!”面对镜亦城的率先质疑,我躬身答道,“这诗,是情诗,可也不是情诗,至于怎么来看,就是因人而异了。”
“说下去。”
“初见之情为最,我愿慕将军一生,都能够一如我初见之时那般正气凛然,屹立于天地之间;也愿千瞳一生,都能够像慕将军初见我时一般,远离世间肮脏龌龊之事。”说到这里,感到慕枫谷的目光,回望过去,他却飞快躲开。
我知道,刚刚那番话现在听在他耳中,更像是巨大的讽刺。
可是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人生若只如初见,谈何容易!
想到这里,不禁黯然。
“那后一句又该如何解释?”镜亦城收起凌厉的神色,倒是像对我的解释产生了兴趣。
“‘何事秋风悲画扇’,”我喃喃念道,思绪一转,“当年班婕妤为汉成帝妃,却被赵飞燕谗言所害,退居冷宫,受尽凄楚,男女之情尚容不得误会陷害,何况为人处世,甚至……为君治国呢?”说到最后,抬眼看向镜亦城。
镜亦城一愣,随即朗笑数声,引得咳声阵阵,燕清菡急忙上前轻拍其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