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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些时候,又是早上那为首的丫鬟出现:“今日将过,敢问各位公子,可想出了?”
众人交头接耳,却无人敢应答。
丫鬟嘴角一挑,大眼带着得意,示意后面丫鬟点上一柱香:“大家如此耗着也不是回事,这样吧,若这一柱香之内,还是没有人闯过四关,就算我们二位小姐赢了!”
场上人面面相觑,一炷香?漫说四关,就是这第一关,怕都是困难了!
詹台翎不理周围人,只是慢慢看完那篇文章,再次朗声笑道。
笑声甚是熟悉,那丫鬟微微皱眉,再次看向詹台翎。
这一看,便又一次傻在了当场。
实在怪不得她,詹台翎一番整顿,露出了本来的样子,正是眉若青峰,眸若清泓,肤色如蜜,堪堪一位美少年。
见那丫鬟发呆,詹台翎笑问:“姑娘,不到一日的功夫,就不记得晚生了?”
那丫鬟猛然回过神来,指着詹台翎:“你,你是……”
詹台翎知道她想起来了,便只笑不语。
那丫鬟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收回手,低下头去,不过顷刻便抬起:“公子一日之内变化甚大,咨音一时不察,失礼于公子,还望公子见谅。”话虽这么说,可那丫鬟脸上一点愧疚之色也无。
詹台翎也不计较。
“公子去而复返,可是要来闯关了?”那个叫咨音的丫鬟言语间颇为挑衅。
詹台翎摇头:“晚生不过一乡野村夫,哪及得上在场各位才子。何况温小姐此赋无论用字论意都无可挑剔,实在是天衣无缝的佳作。”
周围人纷纷露出鄙夷之色,事到临头眼前这年轻人居然还长他人志气。
“不过……”詹台翎话锋一转。
所有人皆将目光投向他。
“不过什么?”咨音回头看一眼白练,似乎确定之后再转过头,迫不及待地开口。
“虽然字句意境上天衣无缝,但是却有一误。”詹台翎环顾四周,不疾不徐,“赋中说‘竹无生花’,在下曾游历四方,便亲眼见过竹子开花,故而,温小姐此语有误。”
众人闻言,有人恍然,有人不甘,有人佩服,有人存疑。
“公子只自己见过,没有证据,又怎能当的真?”咨音一脸不服。
“呵呵,咨音姑娘且听我说完,”詹台翎耐心解释,“《山海经》曾言:‘竹六十年一易根,而根必生花,生花必结实,结实必枯死,实落又复生。’《晋书》也有言:‘晋惠帝元康二年,草、竹皆结子如麦,又二年春,群竹生花。’温小姐熟读诗书曲赋,用字用句无不精准,但是,史书杂说也不可偏废啊!”
这话暗讽之意明显,台下叫好声连成一片,其实只要涉猎广博,这个错误是可以轻易发现的,只是,所有人都关注于用词遣句的恰当与否,倒真未有人发现这个既明显又不易察觉的错误。
咨音脸色大变,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晚生不过一乡下粗人,贱名只怕辱了姑娘耳朵。”詹台翎毫无透露之意。
“你!”咨音刚想发作,便见另一位婢女上台,在咨音耳边耳语一阵,咨音面色略微缓和,语气却仍是不善:“二位小姐有命,恭喜公子过了第一关,至于这第二关,请跟我来。”
☆、第九十八章 燕颜 (2578字)
跟着咨音一行人一路行至二楼雅间,咨音示意将燃着香的香炉置于桌上,便俯身说道:“这第二关,是由燕小姐所出,公子稍待片刻,我这便去请小姐。”
说罢便带着一群人退下。
詹台翎也不拘谨,放眼望去,倒是宽敞,几案前设一高台,颇有一番雅致。
“公子久等!”清脆一声从身后传来,只见一丽人在众人伴随下迤逦而入,她身着黄色舞衣,身段婀娜,步履轻盈,不过面容被白纱所掩,看不清样貌。
“燕小姐。”詹台翎行礼。
“公子能过这第一关,已是不凡,如今来到这第二关,小女子在此祝公子好运。”
“还望小姐手下留情才是。”
咨音清了清嗓子,在一旁道:“拿琴来!”
詹台翎不解:“这是……”
“这便是第二关的试题,”咨音正色说道,“燕小姐精通百家歌舞,一会儿先生可用琴奏曲,若是三首之内,公子不能难倒小姐,便算公子输了,相反,若是公子所奏曲子小姐舞不出来,便是公子赢了,小姐自会摘下面纱与公子相见。”
詹台翎手指拨弄琴弦:“这倒是有意思。”
“那就请吧!”
詹台翎淡淡看了咨音一眼,落座。
想了想,挥手一曲《朔月歌》。
蝶舞翩翩,和着曲调,说不尽的惆怅。
詹台翎不由在心里叫好。
曲调一转,《清平调》缓缓倾泻。
莲花步微顿,继而脚尖轻点,一派悠然。
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公子可要注意,仅有一曲喽。”咨音在旁提醒,胜意拳拳。
詹台翎不理,嘴角上扬,猛然变换,激昂豪迈,节奏蓦然变快。
只余琴声。
尾音一落,詹台翎起身抱拳:“承让!”
“这是什么曲子?!”咨音失声。
“晚生当年在蒙古游历,曾与当地人把酒言欢,此曲便是从他们那里学来的。”詹台翎收好琴。
“难怪未曾听过了,公子博闻广识,小女子甘拜下风。”燕小姐一面说着,一面摘下脸上面纱。
詹台翎适时低头:“燕小姐谬赞,晚生愧不敢当。”
“恭喜公子闯过第二关,小女子敬公子一杯。”燕小姐从咨音手上接过酒杯,亦步亦趋地走向詹台翎,却突然脚下一个趔趄,顺势倒下。
詹台翎退后两步,隔了衣物一手抓住燕小姐手腕,一用力将她扶起,随即松手:“燕小姐千金之躯,走路还是要小心才是。”
燕小姐俏脸一红:“是我长得太丑了么?公子竟不愿看我一眼?!”
“不敢。”詹台翎知躲闪不过,便抬起头,眼前女子柳叶般细眉,大眼微醺,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燕小姐逐渐挨近詹台翎:“公子不仅文采斐然,精通曲乐,没想到身手也是矫捷,只是不知这酒量如何?”说着,杯中酒已挨近詹台翎唇边,眼前女子眼神迷离,樱唇轻启,媚色无限。
詹台翎只是看着她,不说话,也不饮下杯中酒。
“怎么?公子莫非怕这酒有毒?”语调上扬。
“那倒不是,”詹台翎再退两步,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人:“只是这出戏,晚生实在演不下去了,姑娘还要演吗?”
女子一愣,继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倾身将酒杯置于桌上,起身说道:“恕小女子愚钝,听不懂公子的意思。”
“姑娘若是不明白,与其问我,还不如问咨音姑娘,不是更清楚?”詹台翎面不改色。
那女子一愣,下意识看向咨音,半晌无话。
詹台翎转向咨音:“可以带我去第四关了吧,咨音姑娘?哦不,应该是燕小姐。”
咨音脸上的惊慌一闪而过,却很快平静下来,她略作思考,便挥了挥手,遣退了一干女子。
“你怎么猜到的?”咨音随意坐下。
“即使面貌再怎样改变,有些气质却隐藏不了,”詹台翎顿了顿,突然想到一个人,他努力把他身影从自己脑海中赶走,这才重新开口,“哪个丫鬟敢在主子面前如此气势凌人 ?'…99down'况且,刚刚那位姑娘,从头到尾都没有亲口承认自己是燕小姐,说她是的人,只有你一个而已。”
咨音有些黯然,嘴上却仍是不依不饶:“你不过是侥幸罢了。”
詹台翎也坐下:“一开始我也只是怀疑,但是燕小姐的一个破绽却让我完全肯定了猜测。”
咨音斟酌了一番,才悻悻然开口:“什么破绽?”
詹台翎知道她着急,偏要吊足了她胃口。
“公子要再不说,待那香烧完了,可就前功尽弃了。”咨音知道詹台翎故意的。
“不妨不妨,晚生本来也没想着要抢了二位小姐的‘天下第一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