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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与子非总这么不对盘是在给自己讨没趣儿,为了之后的平静生活,我决定必要的时候要讨好他。
虽说之前送了他一盒胭脂,但那毕竟隔了不少时日,且我现下得罪他得罪得不浅,的确需要打好关系。
一想到他有可能跑去我娘那里告状,这个念头便更坚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决定从明天开始真的要好好更文了(总觉得不可信……)
第11章 第十一章
这一回,我将主意打到了子非的折扇上。
对于那把扇子,子非看起来并不是十分的重视,他不过偶尔将其执于手中,敲一敲我的脑袋。有时候甚至会忘在那美人榻旁,什么时候想起了,再拿起来附庸风雅。
我想,那把折扇对于他,兴许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整日在书斋中与子非相对着,我断然不会有机会再偷偷溜下山。
于是,为其置备的物品便不知要从何处寻了。
我房中也藏了许多拿得出手的东西,然而,我总觉着子非不会喜欢那些看似华美的东西。
我的脑袋虽不是很灵光,却也明白送人礼物总要送些与众不同的,想要不落俗套,便要在心意上头下些功夫。
既然子非不怎么重视那把折扇,我便可以在那上头做些文章。
我想,若在那扇面儿画上山水,那把扇子定然能够作为礼物送与子非。
我记得从前子非告诫过我,不许随意碰他的东西,然而我并不放在心上。毕竟这一回是要为他准备礼物,等他见了折扇,满意了,自然也不会责备我。
我不怎么同人相处,自然也不明白什么人情世故,认定了一条路,便自以为那是最好的。如这一回,我以为在那扇面儿上作画是好的,便也以为子非定然会喜欢。我忘却了,再如何,那也是子非的扇子,怎么也轮不到我来擅自决定。
三百余年衣食无忧的少主生活使得我或多或少有些自以为是,而这一点自以为是,恰恰是最让人讨厌的。
便是这一点自以为是,使得我偷偷拿了子非随意放置的折扇,趁着休息的时间偷偷摸摸地画好了那副扇面。我虽不知上进,却也有着自己的爱好。作画,便是我少有的正经爱好。我娘曾请过一名画师教我作画,我也难得没有逃课,认认真真地学了许多年。对于这扇面儿,我还是拿得出手的。
我以为子非会喜欢。
于是将折扇递给他时,眼角都噙着笑。
万万没想到他会有那样的反应。
若是知道他之后的反应,我决计不会做出偷画扇面儿这么蠢的事情。
子非接过那把折扇,平淡道:“你怎么拿着我的东西。”
我只好笑道:“还不是因为夫子您总喜欢将东西随便乱丢。”
“说的倒像是我的错处了。”他顿了顿,眉心微蹙似是思索“似乎我也有一半儿的错,罢了,之后我不再乱丢东西,你也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了。”
见他看都不看便要收下折扇,我自然是不乐意的。
“夫子,您都不瞧瞧它有什么变化吗?”
我觉着自己的眼神一定是难以掩饰的急切。
急切地想要子非瞧见我画的扇面儿,急切地想瞧见他满意的神色。
子非狐疑地看我一眼,终于在我热切的目光下缓缓展开折扇。
我忍不住露出一点得意神色,我隔着那一层轻纱,只能勉强看出他轻纱遮掩下的面目轮廓,朦朦胧胧的,我忽然很想掀开他的面纱瞧一瞧,瞧一瞧他的真容。
折扇已经完全展开,子非却是不发一言。
我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瞧见他那双漆黑的眸子。
子非只是沉默着看那空白不再的折扇,由于低着头,发丝遮掩下,我看不很清他的神色,只是那双眼,似乎与平日大不相同。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直到子非抬眸,视线相交时,我想,那种眼神,应该可以形容为阴沉。
就如同初次见他,在那间胭脂铺子,那种阴冷的感觉,叫人只想回避。如今子非离我只有两步距离,那种眼神,仿佛是带着实质的刺,看得人难受。
我勉强扯出个笑脸:“夫子莫不是不喜欢?”
隔了许久,他都没有开口。
我终于后知后觉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刚想开口,便听见那一道冷冷的声音:“你觉着自己很聪明?”
他不再看我,只是看着手中折扇,白皙的指节缓缓拂过扇面儿,他又道:“你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给个好处,旁人便要感激涕零了。”
他这两句话实在伤人,我还记得自己是怎样小心地描画,生怕有一点儿差错。想了那么久,画了那么久,高高兴兴地将折扇送给他,最后听到的只是这样讽刺的两句话。
我深吸一口气:“若是夫子嫌我弄脏了您的扇子,我自可以再赔您一柄新的。”
“一模一样的,赔的了吗?”他问,眼神里有一点咄咄逼人的意味。
“天下,自然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事物,然而我可以赔您一个更好的。”我并没有要认错的意思。
我知道他很生气,然而因着先前那两句话,我不想真正地与他赔罪。
那个时候,我想,难道只许他生气吗。
子非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略带嘲讽地看我一眼,随即便头也不回地出了书斋,渐渐走远了。
那柄折扇,也被他带走了。
被我画上山水的折扇,他会怎么处理呢,看他那么不喜欢的样子,大约会立刻丢掉罢。我想起画完扇面儿时的雀跃,再想一想方才那语调冰冷的两句话,我觉着很难受,比少时被那条毒蛇咬都要难受。
第12章 第十二章
子非走后,我呆呆地立在远处,半个时辰后,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要追过去。
然而也只是往前迈了几步,便慢慢地停住。
他已经离开了那么久,我要去哪里找他呢。我想到了凡世里那个小小的胭脂铺子,我觉着他可能会呆在那里。然而,除却其中的不确定,我不大敢去找他。
毕竟方才他生气的模样,的确颇为恐怖。
这样想着,我终究是没有偷溜下山找他。
我想,他是我的夫子,到了该教书的时候,自然会再回来。等到他回来了,我再向他诚恳道歉也不算太晚。何况他若真的生气,也不会那么简单就叫我找到。
于是我看似安静地在书斋里呆到放课时候,本想回去好好想一想该怎么道歉,半途中却被一名小厮拦住。那小厮恭敬道:“夫人找您。”
我与我娘的关系并不是很亲密,至少她表现出来的,让我有这种感觉。她成日忙于族中事务且生性淡漠,于我,也无过多亲昵举动。若无必要,她不会将我叫到跟前。
我一边努力回忆自己是不是又在哪里闯了什么祸,一边心不在焉地走到我娘面前。
她依旧姿态优雅地坐于椅上,乌发盘作发髻,上头斜插几样玉簪步摇,动作间步摇亦随之微微颤动。她手中端着一只青花瓷杯,轻呡一口茶水,道:“自明天起,你的夫子不会再来了。”
我不大相信:“不至于罢。”
我娘淡淡瞥我一眼:“你的夫子告诉我,你并不喜欢现下的生活。”她搁下青花瓷杯,“从前娘总想你能学得多些,以后不至于受人欺负,不过你那夫子告诉我,现下,你已有了自保能力,不必再像看小孩儿似的随时守着。”
不等我开口,她继续道:“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忽然要告辞,不过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给你请教书先生了,若你想下山散心,只需带下几个可靠的伙伴,我不再拦着你了。”
我垂下头:“是我气走他的,我想给他道歉。”
我娘看着手边那个青花瓷杯,笑道:“若然如此,你那夫子倒是待你不错。难得你能反省自己的错处,你若想找他,便去找罢。不过,他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好相与,他惹怒他,他未必能真正听你道歉。”
我没有想其他的,我只想找到子非。
一想到之后再也见不到他,我便觉着做什么都没劲。哪怕能够随意下山不受拘束,也很没劲。
哪怕这一回见到子非后立刻就会被蛇咬,我也想见他。
其实我是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的,我明明知道子非不是个温柔和顺之人,仍旧忍不住想跟他离得再近些。何况,他非但不温柔和顺,还很古怪,动不动便要用戒尺打我手心,这样的一个人,我竟然想要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