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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是最可靠的心,却是最害人的精。
原以为是最坚固的依靠,却是最虚幻的泡泡。
这泡泡,也许从吹起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破灭,纵然那么美,那么五彩斑斓,那么惹人幻想。
“你为什么要害明昱?!”恍若被他这一句点醒,我霎时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随着这声嘶吼,我掏出了目前身上唯一能用的一件武器——绝仙刃,精巧的短匕堪堪卧在我掌心,碧光点点的刃尖正对着他的心口。没有犹豫,挥手就刺了过去。
起先路上盘算的一大堆想法都没有了,全部跑得无影无踪,满心满脑都是恨。
恨自己有眼无珠,恨眼前这个人寡情绝义!
我好恨!他就算不要我,也不该这样对明昱!
象是轻溪再也承载不住洪潮,一直没能流出来的泪,如同满蓄的秋池终于找到缺口,哗哗地就倾泻而下,止不住,也不想止住。
“发生了什么事?”对面的人还在装蒜,边闪躲边向我靠近,一只手已快伸到我面前,“明昱怎么了?”
“你骗得我好苦!”为了避开他的手,我往后退了两步,碰翻了门边博物架,上面的字画奇石乱撒一地。
抵住门框顿了顿,我跺跺脚又向他刺了过去,粗粝的声音和着哽声,几乎话不成句,“从头到尾你都在骗我,对不对?一骗再骗!……好吧,我的事情是我傻,我认了,自己走开就好……。可你为什么要害明昱?不是说过不计较的吗?他现在到底会碍着你哪里,你要那样对他?”
“我没有!你到底怎么了?把东西给我!”他看着我眼中满是怜惜,又闪近了些,说着就空手过来要夺下我手上兵刃。
“我亲眼看见的!”我闪身往前探,半旋从右抄过,他却从左侧欺近,一伸手钳住我左臂,将我揽过去,另一只手架住我右臂,勾头就吻了下来,“我没有!”
到这个时候都还要欺我!我羞愤难当,将头向左猛地一摆避开他,右手顺势挣脱收了回来就又向前刺去。顿时只听见巾帛皮肤被刺破的声音,对面的人猛地后退两步,胸前赫然插着一柄短匕——绝仙刃!
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这只手,居然真的就将那短匕送进了他的胸膛。几乎没有阻碍,那么简单,那么顺利,那么快捷。
原以为,这柄短短的我没有加任何念力的匕首根本破不了他的防御。原以为,以我和他的修为差距,根本没有得逞的可能。原以为,应该是自己被反插一刀……
确实就是这样想的,一开始就没考虑过会成功。我所做的这一切,我拼命要刺上去,只是,只是在尽人事而已。
但是,居然就让我做到了。
可这不也正是我想做到的么?他骗得我那么苦还害得明昱几乎丧命,我不就是要以牙还牙么?但为什么本来应该再刺去一刀的手,却抖得更加厉害?为什么那一刀象是插在了我自己的胸膛?
“如果不是他怎么办?”
“明明就是他!”
“可他刚才一直在否认,要不要听他解释?”
“难道你被骗的还少了!”
……
心底有两种声音在交战。本来应该是复仇后的畅快,现在却满是恐惧。原本满载的恨意都已随着那一刀而去,只剩下一种想要留又留不住不想失去却终归成空的感觉,紧紧攥住了我的心。
不敢抬头看,又忍不住要抬头。一看过去,就对上了他幽深的眼,那里面装着的东西,一下更加深了我的恐惧。
空寂,难过,爱怜,倔强又脆弱,他就那么看着我,瞬都不瞬,轻轻地吐出一句:“原来这就是你的信任!”
说完这一句,他抬手握住绝仙刃的刀柄,稍一使劲就拔了出来,而从那创口喷涌而出的液体,居然呈现出决绝的黑色。仿佛黯然的夜,又如浓稠的墨。那黑色的血液,写画般肆意,顺着衣衫汩汩而下,滴淌到地上,汇成一滩。
他扬手将短匕抛回给我,突然就呵呵地笑出声来。笑毕,他喃喃自语:“竟然真的过不了今天,无论我怎么做都解不开。”说着又皱了皱眉,低头用食指蘸起一点黑血,举到眼前细细打量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那英俊面庞上的血气逐渐逝去,原本健康阳光的麦色慢慢地变为惨白,曾经那么温柔的淡红的唇,也一点点化作黝黑。
窗外又是暮霭沉沉,但今天的晚霞分外不同。残阳如血,给所有的一切都涂上一层沉重的暗红。
垂帘摆动,一丝风过,吹散我与他之间的温暖,水月镜花般支离破碎。他仍然在笑,但灿如朝阳的眸光已逐渐消逝,瞳仁中只余下暗夜般的幽深。
金莲舞后,玉树歌余,萍随水,水随风,风逝水尽萍枯。
一只手握紧他抛回来的绝仙刃,另一只手捂住了嘴,人往后靠在了背后的门框上,我浑身无力,战栗着抽搐着,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变化。连哭泣都已经忘记,只剩下干涸后的泪痕,满脸都是,拉着绷着,紧紧的。
幽潭中的碧水,越来越深,他的笑那么凄美决然,我却再也感受不到曾经如春日般的温暖。他一手着捂胸,两眼只望着我,颤颤巍巍走近两步,黑血淅淅沥沥在地面上拉出一条线。他缓缓向我伸出另一只手,说:“陪着我,就这一会儿,好吗?”
看着那黑血透过他的指缝不断外流,将那宽大的手掌都要染尽,我心里就阵阵发悸,有种不可名状的力量在那里紧紧地拧,要将心拧成麻花般使劲。我发现自己真的不能再待下去,多挨上一秒,就会控制不住要扑进那怀里。
那不是我的,那不是我的!心里做出最后的挣扎,我掏出传讯牌捏得粉碎,转身就冲出了竹屋。
身后,有一声呼唤,几乎细不可闻:“玉儿——!”
番外 今生只为你
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
我用尽千年的时光换来这短暂的相守,却还是得不到你的信任,只得到这样的结局?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包括去修仙,虽然这曾让我追悔莫及。
也许是上天垂怜,让我终于找到你,可你已记不起。奇异果是你说给我听的,蓝布衣衫是你穿过的,好多药理也是你教我的,这些,包括以前的所有事情你都已记不起。不过那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记起。
跟预计的差不了多少,我只需要天天守护着你,就能看见你越走越近。心里像是灌了蜜,我就是相信,深深地相信,我在你心里不可能没留下一点痕迹。
可怎么到了蒙拓林,这些就全部变了样,你居然开始躲避。
那对我而言是巨大的打击。我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没有做对,让你对我这样防备。还是,还是因为那个仍然存在的威胁?
日族宴席上,你还是一味的防备,本来就郁结心情变得更加糟糕。听说酒是个好东西,可以浇去愁肠,于是一杯一杯,一碗一碗,一坛一坛,不管有没有人前来相敬,我都接连不断地往下灌。喝进自己肚里,也是喝给你看。
但是,我却忘了,借酒浇愁愁更愁。喝到肚里的酒,全部化成了穿肠之毒,燃尽五脏,烧尽六腑。心底的疑问变得越来越大,大到不能忍受,反复不停地炙烤煎熬,将身躯活活烫出一个裂口。
即便是冷清的月,即便是悠然的风,都照不去这裂口,吹不散这灼热。
带你到了山顶,看着明月,就想起那年那夜……
本来是打算好好谈谈,却被酒意冲昏了头,不知道乱七八糟说了些什么,恍惚中就看见你要离开。你怎么可以离开?不,我不要你离开!
慌了神的我,就想留住你。我发誓,当时真的只是想留住你。
可抱你入怀的感觉,那么真实。我已经好{炫&书&网久好{炫&书&网久,好{炫&书&网久都没有抱过你,久得自己都快忘记这滋味。
嗯,终于找回了这感觉,真好。那剩下的那些,是不是也可以一并找回?
我一心想要索取,也注意到你没有了反抗。真好,心底漾起一片欣喜,你终于还是接受了我。你的唇好软,你的舌好滑,你的气息好香,你一切的一切,真的都没有变,就象当初,当初那次……
不,我不要想当初,我要现在!下腹的火开始升腾,心底的欲望变得急切,我就是要,现在就要!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头疼欲裂,立刻就想起昨夜的挫败。
心中的痛,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