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融挠了挠头,说:“回京那日,我和乌兰察与萧梓璘打斗被抓,他让人把我们关进大牢,却没审问。前几天半夜,我来到牢里,说我可能是亡故多年的铭亲王世子。他抢了我的墨玉佩,问了乌兰察,还、还看了我的……大腿。”
明明看的是屁股,唐融不好意思跟汶锦说,就换成了大腿了。
“你、你大腿上有什么记号吗?”
“我那上面有一大朵梅花,其实是伤疤,一直都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下的。萧梓璘说我当年替钱王殿下鸣不平,得罪了废太子,是废太子让侍卫用刀刻上的。就是因为我被废太子欺负惨了,我娘才带我回了东安王府。”
“这些事你还记得吗?”
“一点印象都没有。”
汶锦轻叹一声,问:“小时候的事你记得多少?”
唐融摇摇头,说:“十岁之前的事,我只记得在山洞里,天天跟一个白发白须的怪人练武。不练武的时候,就到山里捉虫子、打猎、采药,拿猎物和药材到镇子上换粮食衣服。十岁那年,乌兰察的外祖母把我带到乌什寨,我才都记得了。”
“你觉得你跟铭亲王妃亲吗?我听说亲生的父母儿女见了面就觉得亲切。”
唐融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不上来,我有点害怕她,我……”
汶锦点头叹息,又问:“若他们确认你是铭亲王世子,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和乌兰察回乌什寨去,只是他为了报恩让我给你做五年的仆人,现在刚两年半。要不你也回西南省去,那里风景好,又自由自在,比京城好多了。”
“我不能再回西南省去,京城有我的家族和亲人,还有仇人。”汶锦沉思了一会儿,又说:“唐融,你也别回去了,如果他们认你,你就留下来,毕竟他们是你的父母亲人。人活着有所得,就会有所失,你好好想想,就明白了。”
唐融点点头,沉声问:“你的仇人是谁?”
“干什么?”
“我和乌兰察离开京城之前,把他们都杀光,杀得鸡犬不留。”
汶锦摇头冷笑,说:“一刀杀了,太便宜他们了,我要让他们失去一切,在慢慢死去。等他们败得无还手之力的时候,我告诉他们我是谁,慢慢折磨他们。”
唐融瞪大眼睛看着汶锦,“你是谁?你不是……”
“你们说完了没有?我都等半天了。”清华郡主站在院子里喊叫,却不近前。
清华郡主是爽朗之人,可她对这个折磨了铭亲王妃多年的哥哥毫无印象。她不能接受死去十几年的哥哥突然出现,对唐融存有戒心和排斥。
“你过来,我让你看一样东西。”
“看什么?”清华郡主慢腾腾走过来。
汶锦递给她一面镜子,“看看你和唐融长得象不象。”
第八十章 乱点鸳鸯
第一次见到清华郡主,汶锦就有似曾相识之感,当时她还有点纳闷。
现在她明白了,唐融和清华郡主相貌和神态都有几分相象。
这样的相似不能造假,不能伪装,看来唐融真是亡故多年的铭亲王世子。萧梓璘是心机深沉之人,事关皇家血脉和体面,他也不敢开玩笑。
他确认的事,由不得汶锦不信。
“有什么好看?”清华郡主接过镜子,就丢给了一旁的丫头,转身走了。
唐融瞪了清华郡主一眼,对于清华郡主排斥的态度,他没有失望失落,反而觉得解脱了,很轻松。铭亲王府富贵泼天,他不稀罕,相认反而成了羁绊。
在他看来,皇家的尊荣与他格格不入,他也没有半点攀附之心。
汶锦为难一笑,说:“唐融,你先好好想想,我去劝劝清华郡主。”
“随便你。”唐融不想让汶锦多管闲事,又不好意思明说。
清华郡主在正房门口停留了一会儿,交待了丫头几句,就回了她的卧房。
苏滢冲汶锦招了招手,等汶锦过来,两人一起去了清华郡主的卧房。
汶锦想劝劝清华郡主,刚要开口,清华郡主就摆手制止了她。
现在,清华郡主不想听劝慰之辞,不管汶锦想说什么,她都一味拒绝。这件事对她来说太大,她需要思考,需要冷静。
三个人在房里静坐,又在沉默中吃了午饭,都安静得昏昏欲睡了。下人来传话说铭亲王和陆太后来了,清华郡主赶紧带汶锦和苏滢去接驾。
陆太后从西山寺回京,在宫里逗留了三天,就住到了城外的皇庄里。铭亲王在清安寺做完法事直接到皇庄侍奉,今天又和陆太后一起来了清安寺。
萧梓璘派人给铭亲王和陆太后送消息时大概说明了情况。
两人得知铭亲王世子尚在人世,都很惊讶,且半信半疑。来到清安寺,就免去一切俗礼,直接来到客院,又匆匆和铭亲王妃进屋说话去了。
清华郡主进屋侍奉长辈了,汶锦和苏滢就在院子里恭敬等候。
等了半个时辰,天又下起了雨,她们跟清华郡主的丫头说了一声,回房去了。
刚到西跨院门口,桃韵就快步迎上来,递给汶锦一封信,“姑娘,给你的信。”
“谁写的?”汶锦边问边拆开信,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信是乌兰察写的。
内容是“小融融不想认铭亲王府的人,腻烦他们,我带他回乌什寨了。听小融融说你有仇人,你别着急报仇,等我带人回来替你杀仇人全家。”
铭亲王自不必说,为了认儿子,铭亲王妃连陆太后都惊动了。如今,他们一走之了,把烂摊子甩给了他,铭亲王妃不跟她要人才怪。
汶锦思虑片刻,又回到正院,找萧梓璘的随从,叫他来处理。
萧梓璘看了信,冲汶锦挑嘴一笑,问:“你有仇人哪?”
刚才,她情急之下,把乌兰察写的信直接交给了萧梓璘。让萧梓璘看到这封信,也就等于给了他一个探寻她的隐秘的突破口,这不是自我暴露吗?
可她若不让萧梓璘看信,只口头转达,又怕他疑东疑西。
汶锦瞪了他一眼,斥呵道:“乌兰察把唐融带走了,你一点都不着急,还有闲心问不相关的事,你知道孰重孰轻、孰先孰后吗?”
萧梓璘冲汶锦飞眼一笑,说:“我最近闲得无聊,听到你们一家要回京,就着手调查这件事。调查的结果以及证人证物我都给他们了,他们是否相认,谁想谁、谁不想认,与我无关。我现在只关心你的仇人是谁,说不定能揪出一件大案。”
汶锦冷哼一声,“我要是不告诉你呢?”
“那好说,以后京城要是再意外死人,我就说死者是你的仇人,因你报仇而死。证物最好找,随便一件东西都有用,证人也好说,暗卫营十八种酷刑……”
“不可理喻。”汶锦想抢回那封信,知道成功的机率等于零,就放弃了。
萧梓璘两指夹着那封信,狡诈一笑,说:“两条路,第一,告诉我你的仇人是谁;第二,我把这封信交给铭亲王,你来承担私拐铭亲王世子之罪。”
汶锦冷哼道:“第三呢?”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只有两条路吗?你干吗非逼我说第三条呢?”
“要是没有第三条路,我就是把你逼得上了吊,你也说不出来。”
萧梓璘翘起兰花指,得意一笑,“哎哟,你好狠的心哪!”
汶锦恨恨咬牙,“少废话,你有多么阴诈,我还是有耳闻的,说吧!”
“是你逼我说的,可别后悔。”萧梓璘轻咳两声,又说:“密州最大的造船厂是周家的产业,每年都获利丰厚,王公大臣都想插一脚,钱王殿下托我……”
“想都别想。”
“那这封信怎么办哪?”
“随便你。”汶锦深深看了萧梓璘一眼,转身走了。
听周氏说,周家在密州有一个造船厂,是她外祖母在世时创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