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一粟点了很多菜,并且要了一瓶法国红葡萄酒。
〃我知道,我依然只是你的一个普通聊友,你从来没有关注过我,就像你从来没有关注过我的真名一样。〃沧海一粟举起盛满红葡萄酒的玻璃杯说。
〃我打赌,你要是现在能叫出我的真名,我就把这些酒全包了。〃沧海一粟说着摇晃了一下手里的葡萄酒瓶。
百里奚努力从记忆里搜索关于沧海一粟的真名,她想起陪她去人民大会堂参加钢琴比赛那会儿,主持人宣布了好几次她的名字,但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主持人当时是怎么念她的名字的。此后他们共同生活也有几个月了,但是他从来没有用真名称呼过她。他有点尴尬,沮丧地喝了杯里的酒。
〃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沧海一粟的声音非常沙哑。一扬头,杯里的酒已经下肚。
〃明天我回去。〃她红着眼睛说。
〃不想在北京发展了?〃百里奚的声音里没有挽留的意思。
沧海一粟摇摇头。
这顿饭他们吃得很沉闷。百里奚觉得自己愧对沧海一粟,但是他不知道如何去弥补,或者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想过弥补这回事。
沧海一粟坐到钢琴前,本想弹奏一首欢快的曲子,但是心情太沉重了,尽管她舞动的手指很快地在键盘上弹跳,但是钢琴发出的声音却是暗哑的,她有点气馁,琴声如心声哪!
她的视线模糊了,她没有看键盘,在她舞动的手指上,她感觉到有一滴暖暖的液体掉在上面。她继续弹奏,把内心的情绪完全倾注在音乐中。等她抬头,发现几乎全餐厅的顾客都停止了用餐屏住气息,专注地听她弹奏。
她想回到座位,但是感觉内在里还有很多东西需要用音乐来发泄,于是她又弹奏了一曲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她娴熟精湛的演奏技巧把交响曲推向了一个又一个高潮。
一个法国男人把插在餐桌上的一只玫瑰花送到钢琴前面,并且夸她是一个很了不起的钢琴家。她脸上露出艰难的笑容。
这期间,百里奚一直静坐着喝酒和抽烟。他明白沧海一粟蕴含在琴声中的意思,但是他能给她什么吗?他什么都不能给,就像野露不爱自己一样,自己也不爱沧海一粟,因此彼此间只能有性爱,不能有诺言。
回到百里奚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2点。百里奚说,她可以早点休息,明天要赶飞机。
她并没有要独个睡觉的意思。〃晚上你可以陪我吗?〃她望着他的眼睛说。
百里奚试图逃避他,准备拒绝她,但是他看到她的眼睛和眼睛里那种孤独的凄凉,他没有办法拒绝她了。
他们并排睡在百里奚卧室1。3米宽的单人床上。一夜无言。在洒满月色的卧室里,他们双双进入了梦乡。
有些梦要做多久才能醒来?
沧海一粟走的时候,百里奚没有送他,那时候他在办公室里,给她发了一条短信,祝她一路顺利,并且希望他们能够经常保持联系,像所有虚伪的男人,百里奚也虚伪地对沧海一粟说,如果有什么困难尽管找他。
沧海一粟大概是伤透了心,反正她没有回短信给百里奚。
百里奚觉得良心有点不安,约摸她快到家的时候,又给她发了一条短信,问她是否顺利抵家。
沧海一粟还是没有回短信。
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百里奚慢慢把沧海一粟从记忆里淡忘了。他惟一印象深刻的是野露滚圆滚圆的臀部和凄迷的眼神。这些他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即使他已经知道野露早就不属于他,却仍然会在深夜里,在他即将进入梦乡的那一刻,眼前老爱晃动野露的身影。
那天下午,百里奚正和一个重要客户洽谈项目,意外收到沧海一粟的短信,当时他没有立即回,等晚上下班,开车回家的时候,他才想起沧海一粟的短信,在堵车的那会,他给她回短信。
百里奚:今天收到你短信的时候正在和客户谈判。
沧海一粟:嗯!
百里奚:这么晚才回抱歉呀!
沧海一粟: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了吗?
百里奚没有想到她又问自己这个问题。
良久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短信。
沧海一粟:本来我很气愤,你都跟我上床了,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我在你眼里完全就是一个小姐,不过我现在想通了,不是所有事情都是自己想像中的那么美好!
接着她又发一条:我叫白娟,下次见到我的时候可以不叫我的网名,叫我的真名可以吗?
百里奚:一定!
百里奚在发这条短信的时候,心里想,他们下次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沧海一粟:谢谢!
第三部分第27节 像一片吞噬的阴影
狂魔似乎很喜欢玩捉迷藏这个游戏,他几次从野露的视野里消失,又突然出现。野露也习惯了他的把戏和他的不忠。
当他再次出现在野露跟前的时候,野露并没有特别的惊喜,她的心已经被他磨钝了,是那种有惊涛没有骇浪,有狂风没有暴雨的尴尬状态。
她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要持续多久。她知道自己可以做一个完美的妻子,但是按目前状况看来,狂魔并没有打算给她施展的机会。
她曾经渴望他能给她抚平伤口,给她那些伤痕累累、鲜血滴滴嗒嗒的伤口止血,遗憾的是,她现在藏起了她所有的伤口以及破碎的往事。他大概再也无法打开她的心扉了,他的信誉已经在她的内心里荡然无存了。
既然这样,彼此苟合还有什么意义呢?她发现自己在恐惧着,她灵魂深处的暗涌再次像潮水一样,把她整个淹没了!她的心瘫痪了!
久别后的他,准备跟她亲热时,她跟木头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他说,你变了。
她说,是吗?
有大把大把时间他们都在沉默着,他取了一支烟抽了起来。他阴郁地看着她,然后跟猛虎一样又扑向她,她也强烈地挣扎着。他们在地板上扭来扭去,她铁了心不让自己再次就犯。终于,他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
他又取出一根烟,但是没有点燃,含在嘴里。
〃你有别人了?〃他的声音很阴沉。
她披头散发,没有任何回应。
他走过去,一把拉住她披散的头发,把她拖到厨房的水槽下面。水龙头里冰冷的水漂洒下来,喷洒在她的头上脸上。愤怒让他浑身颤抖!她挣扎着,一声不吭,她又失去了哭的能力,就像以前母亲打她的时候她一声不吭是一样的。
她的头碰到水龙头上,血滴在水槽上。他强硬地制服住她,把落汤鸡一样的她拉到客厅中央。你哭呀,哭出来呀!他大声呵斥。
她岿然不动,他又狠狠地打了她一耳光。她的脸上印上了一个深深的红手印。
终于,她挣开了他,奔出门外。在夜色中她疯狂地跑呀跑,寒风在她耳边呼呼地响。
整整一个晚上,她都痛苦地在大街上狂跑,永远不知疲倦似的。
直到她累得实在动弹不得了,她才靠在马路边的栅栏上坐下来。
凌晨,百里奚还在梦中,忽然听到刺耳的门铃声。他很不乐意地起床去开门。打开门,他看到野露正站在门口,神情萧索,头发凌乱地粘合在一起,脸上还有鲜红的血手印。她的眼睛空洞地望着百里奚,静默着。
百里奚把她拉到客厅里,〃你怎么了,怎么了?〃
她的眼神依然空洞,嘴唇紧闭着。
〃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他强烈摇晃她的双肩。她依然不动,任由他喊呀摇呀!
百里奚终于安静下来了,他到卫生间,用自己的毛巾沾了热水,然后拧干轻轻地给她擦拭脸上的血痕。擦完后,又拿了一根梳子仔细地帮她梳理沾合在一起凌乱不堪的头发。
这中间野露还是一动不动,任由百里奚帮她打理这一切。过了许久许久,野露终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百里奚把她的头抱在怀里,给了她一个依靠的胸膛,让她发泄沉积在内在里的不良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