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明珠没有开口,谢清霖苦涩一笑,他这些日子碰壁太多,已有些习惯了,从自己怀中摸出了叫沈明珠有积分眼熟的盒子。
他轻轻掏出那个盒子,展开里头的丝帕,放在自己手里头轻轻举着给沈明珠看。
“我知道你已经带不上这个镯子了,于是我找了最好的工匠,学着如何用金饰重新勾连起来,做成这样金镶玉的模样。”
沈明珠低头看去,只一眼,就觉得心中涌现出了一股子酸楚,眼圈也有些红了。
这是她亲手敲碎的镯子,后来这人追过来给她,又叫她丢到了地上。
现在上面用精巧的金饰小心巧妙的加以延长,不仅仅是变得更加好看了,而且上头做了精细卡扣,只需要用手已按便能够带上了。
外头的雨点子更加大了,谢清霖的声音越发的温柔,“你先前不肯离开,母亲急的要装病骗你回去,我也想着要是你能够回去,是不是就可以回到过去了。”
他顿了顿,似乎难免觉得有几分好笑,“只是这镯子提醒了我,就算是修补了,也不能回到过去的模样了。明珠,对不起,以前是我没有看清,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错过了你对我的好。”
他声音轻柔里头带了点哽咽,将东西递给了沈明珠后,背过了身去,“是我不好,所以得不到原谅也是应该的。”
“只是现在确实情况危机,我不能再留你在江南了,明珠你得赶快走。”
摸着手里头冰冷的镯子,沈明珠却觉得心头似乎被什么再度温暖了起来,只是这种时候,她却得冷静地分析。
“现在是不是江家还不知道你们已经知晓了?”她目光灼灼看向了背过身的谢清霖,声音冷静的丝毫不受此时情绪的影响,“所以,如果我和长乐公主现在都离开,对面定然会觉察。”
谢清霖愕然,他知道沈明珠足够聪明,却也没想到对方遇到危险时候,仍旧会这么冷静。
“但是你也得走,我不能叫你在危险里头。”
“倘若我一离开,江家会立刻知道他们的事情已经彻底被你们知晓了,”沈明珠看着外头的大雨,只觉得眼前人明明是前途最光明的天子近臣,却会为了她的安全不顾一切。
谢清霖闭了闭眼,他何尝不知道,如果可以,他绝对不想和这人分开,哪怕只是片刻。
“我已经备好了马车以及行李等物,你必须走,明珠。”他转过头,温柔地看着沈明珠,被雨水沾湿的发丝贴在侧脸上,“如果你出了什么事,那我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沈明珠还想再说什么,却又见眼前人坚决的神色,终归是叹了一口气。
只是眸色轻轻一闪,她总归是觉得自己是不应该离开的,于是开口询问道:“长乐公主那边是如何脱身?”
谢清霖不疑有他,没有瞒着她,说道:“平日里能够见长乐公主的人是没有几个的,所以已经安排好了替身。”
沈明珠点了点头,这更是叫她明白了,其实最不该离开的人反倒是她自己。
第47章
已经快要到腊月里了,江南外头的天色却蓦然连着下了两天的雨,到处都是一片冰冷的泥泞,叫人感觉得分外的不舒服。
昨晚连夜将各路暗探们都挨个筛选了一遍,看着外头的天,王昌平极是敏锐的觉察到了江家的不对劲,他朝着同样在一边神情凝肃的谢清霖开口说道。
“江家,可真是不简单啊。”
见到是兵部出身的暗探中出现了叛徒,谢清霖就明白,这江家谋划的实在是太大了,竟然能够将手伸得如此之长,甚至还同蜀地的铁矿案子有所勾结。
这样大量的铁器定然是有着私兵的存在。
谢清霖立在书案旁边,将手中的证据随手砸到了上头,“这次,恐怕是有些难以善了。”
此时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等到援军前来,并且要尽力拖着叫江家以为他们未曾觉察。
王昌平想了想如今他们的处境,皱了皱眉头,贸然将长乐送走已是冒险,但也要靠她才能够有十足的把握让圣人下定决心。
他的眼底闪过几抹寒光,不得不说,江家这样釜底抽薪,直接将他们王谢两世家明面上看着最核心的子弟捏在手里,实在是叫所有人都觉得投鼠忌器。
“善了?”王昌平叹了口气,听着外头脚步匆匆的声音,觉察到是有外人来了,“你看,迫不及待的可是他们江家。”
“能够直接叫官衙里头人直接来驿站里头,”谢清霖的眉眼被霜雪所覆盖,他脸上镇定却又无奈,“真是,钱帛动人心。”
外头传令的官差似乎因为来的匆忙,还喘着气,勉力维持着体面,说江家家主来邀请谢钦差大人前去江家赴宴。
谢清霖目色幽幽盯了一眼那浑身冷汗的官差,只觉得格外讽刺,这好好的朝廷中人,竟落得如此模样。他朝着王昌平使了个眼色,知道此时江家应该是还不知晓他曾是九王爷的身份,两人默契的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去一趟。”
江家的主宅里头,和上次谢清霖来时奢靡轻松的宴会不同,此时已是在暗中布满了身着短打利落衣衫,腰间配着长剑充作护院的兵士。
桌子上也不过是一副棋盘,外加一壶清茶,还有对弈的二人。
谢清霖有个习惯,他任何时候都不会轻视任何对手,每一步棋子都下的格外稳妥,只是又难免带了些杀伐之气。
对面的江家家主江潮其实如今心里头是没有底的,镇国将军府虽然暗中和他们传递了消息,虽叫他吓了一跳,却仍旧不是完全相信的。
所以也不能贸然就将自己的底牌全部展露,只能先来在心理上恐吓谢清霖,希望对方能够忍不住露出马脚。
只是眼前这个晚辈,却像个软硬不吃的刺头青一般,明明浑身都是不羁,却又叫江家家主觉察不出一丝的破绽来。
“听闻,谢世侄在京城里头同我儿少安,生过一些龃龉啊。”
执白棋的江家家主随手将谢清霖其中的一枚黑子逼到角落里头,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不过是些小事,年少轻狂罢了。”谢清霖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是什么事情,似乎对自己这颗黑子的去留毫不在意。
“这还是我那夫人,刚从京城里头回来的时候说的,实在是叫世伯我有些好奇。”江家家主抿了一口茶,眼底闪过了一丝阴狠,这谢清霖如果真是觉察到了什么,他也不介意直接在这里就送他走。
他已经派人将整个驿站都包围起来了,一个蚊子也别想飞走报信,到时候来个死无对证,再将脏水尽数泼到那王家小子身上,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的不还是他们江家。